“你呢?傅尉衍,你不是因为我吗?之前宁愿死都要跟我在一起,那么我是不是你活下去的最大动力和信念?我爱你傅尉衍,我已经失去了尉子墨,我不能连生命中爱的第二个男人也失去了,就让命运仅仅垂怜我这一次,我什么都不求,我只要你醒过来,好好地活下去。傅尉衍,当年尉子墨把我一个人丢在了这个世上,我什么都没有了,你可不能不要我了,我爱你啊……”说完最后一句,宋荣妍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把脸埋在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宋荣妍听见床边的仪器发出了警报声,她猛地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第一秒钟看见的就是傅尉衍紧闭的双眼中有透明的液体悄无声息地淌了出来,宋荣妍感觉到自己的手边有什么在动着,目光僵硬地移动过去,是傅尉衍那被纱布裹紧的手正伸展着,很费力地想抓住什么,宋荣妍再也顾不上其他的了,立即用两只手紧紧地握住了傅尉衍,耳边传来男人模糊不清的呢喃,“荣妍……”
宋荣妍一下子捂住了嘴,眼中的泪水如决堤的大坝般不断地涌出来,泣不成声地应道:“我在……傅尉衍我在你身边……”
医护人员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看到心电图上显示傅尉衍的生命征兆越来越强烈,他们总算宣布傅尉衍脱离了生命危险,随后把傅尉衍转去高级病房,一直在外面等着的何管家看到宋荣妍后,他猛然一下子“砰”跪在了宋荣妍的面前,这次是因为他实在站不住了,抱住宋荣妍的腿不顾形象地痛哭出声,不断地对宋荣妍说:“谢谢……谢谢你宋小姐……”
后来何管家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医生把他送去了另一间病房,而宋荣妍则在傅尉衍的床边一直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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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佑暇在早上过来医院让何管家去找宋荣妍时,她就安排好了中午的这餐饭,知道傅秉胜是A市人,因此菜式迎合了傅秉胜的口味,可自己的儿子几十个小时了都还生死未卜,傅尉衍哪有什么心情吃饭,也只是跟商佑暇碰了一下杯,把红酒一饮而尽,并没有动手边的筷子。
“无论怎么样,伯父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否则到时候二少醒了过来,你却垮下去了,那怎么行?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二少一看就不是命薄之人,伯父你还是不要太担心了。”席间商佑暇用另外的筷子给傅秉胜夹着菜,温婉地劝着说,一张圆形的桌子,商佑暇坐在傅秉胜的身侧,而商佑暇的左边是蔺韩锦。
傅秉胜也不好拂了商佑暇的面子,于是点点头拿起筷子,眼角余光瞥过那边的蔺韩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商佑暇对傅尉衍有爱慕之情,只是从昨天见到突然来医院守着傅尉衍的商佑暇,不知道蔺韩锦是蠢,不懂商佑对傅尉衍的心思,还是蔺韩锦太自信,觉得无论如何其他女人都抢不走傅尉衍,直到现在蔺韩锦都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如往常一样端庄,换成其他女人,早就对商佑暇表现出强烈的敌意了吧?记围上亡。
傅秉胜的心思有些复杂,商家和尉家这两个官宦世家从明清时期在朝为官,两家的交情就特别好,只不过后来到了商父和尉父这一代,两人在名利场中开始出现了各种分歧,最后彻底决裂的原因是商父和尉父两人都想和商佑暇的母亲联姻,结果被木家选中的夫婿是商父。
这件事后尉父在名利场中越发针对商父,商父顾念着两家祖辈的交情处处忍让,从来不跟尉父去争地位,逢年过节商父这边还是会去尉家走动,但尉父并不领情,在尉子墨的爷爷离开人世后,尉父总算能当家做主了,拒绝跟商家继续来往,商父渐渐心寒了,没有再拿热脸贴冷屁股,尉子墨来到这个世上时,尉家和商家在名利场上已经成为了对手,从世代交好变成了彼此最大、最有威胁的敌人。
这个时候傅秉胜插入了尉父和商父之间,由于傅秉胜从踏入政场开始就表现出色,尉父开始提拔傅秉胜,傅秉胜自然从此开始依附尉父,拉帮结派无论在哪个领域都是最常见的,这边以尉父为首,另一边是商父,两方的人开始了漫长的勾心斗角,像打架一样,各自的人整天都打得头破血流,当然,他们运用的都是智商和权谋之术。
很多年后,傅秉胜为了代替尉父的位置而背叛,忍辱负重那么长时间,在商父和尉父两人斗得两败俱伤之际,鹬蚌相争,傅秉胜无疑就是那个得利最大的渔翁了,尉父入狱后,商父硬了心肠见死不救,在尉父还没有入京受审之际,尉父选择了在牢狱中自杀,结束了他辉煌又失败的一生。
从此往后商父突然间沉寂了,除了做好他身为市长的本分工作,商父不争、不抢、不斗,不跟任何人为伍,不管谁要拉拢或是依附他,他都是油盐不进、秉公行事,能被他提拔重用的绝对都是有真才实干之人,这两年来商父更加低调、深居简出,除非必要的应酬和来往,其他的商父一概不理会,商家再没有跟哪家亲近过,以至于这几年商父做尽了为国为民之事,但让大家记住崇敬的却是傅秉胜。
所以商佑暇突然冒出来表现出对他的儿子产生爱慕之情时,傅秉胜相当不理解商父这究竟是在唱哪一出,他心里清楚商父这种刚正不阿的人是最不待见他的,过去那么多年傅家和商家没有任何来往,如今因为他的这个二儿子,商家这是要跟傅家联姻吗?如果真是这样,傅秉胜自然不会拒绝,考虑到自身利益关系,他宁愿选择商佑暇做傅家的儿媳妇,而舍弃入了外国国籍的蔺韩锦,不过前提还是要尊重傅尉衍本人的意愿。
傅秉胜的心思一时间弯弯绕绕了好多圈,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儿子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傅秉胜一改刚刚的消沉,开口温和地对商佑暇说:“你也知道我这个儿子从小到大都生活在美国,也就是一年前才回来傅家,所以我这个做父亲的并不是那么清楚他感情上的问题。”
“商家在美国那边有家分公司。”聪慧如商佑暇,立即明白过来傅秉胜是要打探她和傅尉衍之间的事情,商佑暇柔声道:“这几年二少在医疗界小有成就,我出差美国时,慕名去他的医院看病,慢慢的我们就熟悉了……”
蔺韩锦挺直脊背端坐在商佑暇身侧,听着傅秉胜和商佑暇越聊越多,甚至连商佑暇的生辰八字都问了,那架势很显然是要找算命的来合一下傅尉衍和商佑暇,蔺韩锦表面上带着柔婉的笑,沉静又从容的,心里却发出一阵阵的冷笑来,傅秉胜这种趋炎附势之人,实在是太让她厌恶了。
所幸她不是真的喜欢这个傅尉衍,如果她心爱的男人还活着,有傅秉胜这个父亲在,她若是想嫁给他,恐怕并不容易吧?对于傅秉胜来说,只要有了更好的选择,她蔺韩锦就是被淘汰的那个,如果她对这个傅尉衍有意,傅尉衍阻拦的话,她一定会弄死傅秉胜,而商佑暇暂时对她构不成威胁,她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动商佑暇,再加上商佑暇对傅尉衍无关紧要,她就不用对商佑暇下手,相反她可以借刀杀人,利用商佑暇打击宋荣妍。
三个怀有不同心思的人却能异常和睦地吃这顿饭,只不过进行到一半时,医院那边给傅秉胜打来电话,告诉傅秉胜傅尉衍从ICU病房里转了出去,傅秉胜激动之下掀翻了椅子,豁地站起身告诉医生他马上回去。
商佑暇长松一口气,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发短信给何管家告诉他他们三个人要回去了,让宋荣妍在此之前离开医院,而蔺韩锦对于这样的结果不悲不喜,从一开始她都不想让傅尉衍早早死掉解脱,事态的发展证明她的做法是对的,看着傅尉衍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她真是太有报复的快感了,所以她就继续这样跟傅尉衍玩下去,慢慢地折磨着傅尉衍和宋荣妍的身心,直到她走出荣欣这最后的一步棋,就是傅尉衍和宋荣妍几人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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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尉衍睡了二十几个小时,早在车子翻过去的那一刻,他就不打算活下去了,他的灵魂从身体里分离了出来,不再管人世间发生的一切,他转身往那道开着的、散发着亮光的门走过去。
那片耀目的光亮看似就在眼前,可这条路好像长得没有尽头,他一直往前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少个小时,最后他终于站在了那扇门前,毫不犹豫地抬腿正要迈进去时,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女人哭泣的声音,“傅尉衍……”
傅尉衍猛地顿住脚步,然而回过头找了一圈,除了背后那条没有尽头的路,整个空间里一片漆黑,他并没有看见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傅尉衍勾起唇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一定出现了幻听,若不然宋荣妍怎么会叫他的名字?宋荣妍此刻或许正在和商佑城一起煮着咖啡,两人含情脉脉、相视一笑,也或是他们在黄昏的夕阳中弹钢琴,甚至是相拥在一起和接吻,曾经属于他的女人,如今早就依偎在了别的男人的胸膛,他和宋荣妍的儿子死了,宋荣妍也不要他了,他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