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海角天涯只有风能到达 (天涯蝴蝶浪子)
- 类型:都市言情
- 作者:天涯蝴蝶浪子
- 入库:04.11
小雅是个乐观的人,虽然经历过姐姐的惨事,但是在社会上闯荡了一年后,看了社会上各种阶层,尤其是下层人的遭遇之后,她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
她会讲各种好玩的不好玩的笑话给麦言听,即便麦言不笑,她也不会在意,她会接着讲下一个,她脑海里装满了乐趣。麦言渐渐觉得,带她来艺术学校,不是消除她的阴影,而是来消除自己的阴影的。
记得有个法师说过,我们一生,从小到大,好人好事没记住多少,不好的人、不好的事却记了很多。这样的心态有问题:一直在熏习一些不好的种子,熏习的结果是我们增长的东西都是恶念,善念离我们越来越远。
麦言把这番话讲给小雅听。小雅说,之前看你常常跟绵绵姐说佛法佛理,现在你又开始跟我说了,你是不是想出家学佛了?
麦言说怎么会呢,我还没有厌倦这滚滚红尘呢,而且佛并不能改变什么。我一个朋友说,学佛只是一种生活态度,偶尔用佛来清理一下心里的坏念头罢了。
“那佛不就成了你的工具了?”
“也许吧,不过佛既然是佛,又怎么会沦落成人的工具呢?一切都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佛才没空搭理我们呢。”
二
成都发展得很快,麦言走的时候,这里正打算修地铁,等到他回来,已经通车了。可是他一次也没去坐过,地铁太快了,快到你还没有弄清楚刚上来的这个人的性别,人家就要下车了。
麦言不喜欢一切快速的东西,如飞机、地铁、陀螺,他都不喜欢。有时候他会把自己的恋情越来越短也归罪于这些快速的东西。
成都最美的应该是气候,热天有云朵挡着阳光,不会很热,不会晒黑;冷天有群山挡着风雪,不会很冷,不会干燥。生活在这里的,皮肤没有办法不好。
不过这是在许多年前了,麦言带着小雅回来时,刚进入十月,成都已经很冷了。有人说:这是百年不遇的千年极寒,麦言刚听到这话的时候觉得蛮有道理,后来发现纯粹是扯淡,既然“百年不遇”了,那应该是百年奇寒才对,怎么会是“千年”呢?不过不管怎么说,天气确实是冷的,并且越来越冷。
等到了十一月,麦言和小雅基本上都很少出门了。吃饭都是叫外卖,衣服都是叫干洗店的人来取了洗好再送来。乐器因为太凉他们也很少碰了。有时候实在闷得厉害,出去走走,总是会被冻得脸红手僵。
这时候麦言才发现,这么多年来,他需要的是温暖,需要的是关怀。他曾经有那么多个女朋友,他们日夜痴缠,可是回想一下,她们带给他的有快乐、有刺激、有不安、有伤害,却唯独没有温暖——那种冰天雪地里抱着心爱的人的温暖,那种被所有人伤害和误解后被心爱的人抱着的温暖。
从来都没有。
他们常常是带着玩的心态,住在一起,常常也是象征性地关心一下。她们都曾经说过喜欢他,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她们喜欢他的什么。
他写过很多很多小说,短的长的,除了文丹,再没有别的女朋友认真看过。而文丹在认识他之后,就也不看了。他多了一个女朋友,就失去了一个读者。
很多时候,他把无法或者不想当面对她们说的话,都写进了小说里。他多么希望有一天,她们能够找出来,告诉他她们看懂了,或者来质问他,是不是写给她们的。
可是没有,没有一个人。在他觉得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他是把小说当作他的心灵的,他希望她们能来读一读他的心,而不只是和他这具行尸走肉一般的躯壳恋爱。
他那些俏皮的语言,或者其他诱惑她们的东西,都是很短暂的,都是他过后就会忘记的东西。
第25章 生活在别处(2)
虽然天气很冷,但街上还是有很多演出的乐队。看着台上的乐手,麦言就像看着当年的自己和纪凉、赵茶等人。霸下乐队,永远不会存在了吧。
麦言和小雅都穿得很厚,他甚至还围着绵绵给他织的围巾,而台上的模特却还穿着薄薄的丝袜和短裙。乐手和歌手可以唱一首歌换一个人。这些模特却要一直站着,一站就是一天,除了吃饭时可以休息,剩下的时间都要被人围观,想挠个痒都不行。新闻上说“女王时代”来了,可是看着这些模特,就知道那只是谣传。数千年的男尊女卑,岂会几十年就改变?如果真的变了,也只是变质了,扭曲了,而不是变得美好。
麦言跟小雅说,要是有钱,他真想给她们,让她们换个职业。小雅说你还真是博爱,你让她们换了职业,还是会有新人取代她们干这行,除非你把全天下受苦受难的女人都包养下来。不过要是你真把天下女人都包养了,估计就该男人干这个了。不知道男人穿着性感的衣服站在台上会不会吸引更多的观众?
因为宅在房间里的时间多了,上网的时间也就随着多了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麦言的很多习惯都没有了,都因电脑而没有了,比如看书、写信或者对着天空或一棵树发呆,许多东西都变成了电脑和电脑里传递出的一切。
他开始试着在网上查找过去在成都和他一起玩过的人,还真被他找到了不少。看着他们现在过得积极乐观,麦言觉得有必要跟他们接触一下,近朱者赤,只要心态摆正了,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他约了几个老朋友在酒馆见面,小雅没有同去,她和学校里的同学打麻将去了,她怕同去了别人会说麦言老牛吃嫩草。
其实麦言也不是很老,如果乐观点儿想的话,比起那些身体已经开始发福的,他还算青春健康的。他努力想在脑海里找一个喜欢的人做榜样,找来找去,似乎只有一个村上春树。
麦言改了个笔名叫树上男爵,开始写一些乐观的小说,开始积极配合出版商的活动,开始接受访问和签售,开始回读者来信,开始定期给贫困儿童捐款。他想等他身体再健康点儿,他还要定期献血。
在酒馆里见到老朋友后,不免聊起一些往事。他们问起麦言之前常常带在身边的某个女朋友的近况,麦言说他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倒是有个人替麦言回答了:那位现在正当红的小说家叫某某的,不就是她的笔名吗?
麦言这才知道,原来这位以前的女友也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怀旧的人易老,他们无意地提到旧时的女友,让麦言有些伤心,但又不想在交谈中表露出来,只好默默地喝酒,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喝醉了。
等醒来时,麦言已经躺在了床上。他口渴至极,起身找水喝,却听到另一间卧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他走过去看,看到过去的那位美女朋友在洗澡,门都没关。
她也看到了麦言,有那么一瞬间,她停止了洗头的动作,但只是一瞬间,然后她就继续洗了。麦言走过去帮她把门关好,如果是以前,他想他肯定会脱了衣服陪她一起洗的。
麦言坐在客厅里喝水,喝冰箱里冻过的凉水。喝完了两杯,她终于洗好出来了。她从另一个冰箱里拿出一打娃哈哈ad钙奶,递给麦言,说:“我想你喝完酒后还是喜欢喝这个。”
麦言接过,却没有打开喝。喝完酒后,他确实喜欢喝娃哈哈,她到现在还记得,这么多年了,连麦言自己都要忘记了。他只记得他离开成都的时候发短信给她,她问为什么不带上她一起走,麦言说:“等我调节好自己吧。我需要忘记那段恋情,忘记这几年的经历,然后才能开始新的生活。”最后麦言真的让自己忘记了,同时也忘记了她。
这座城市里像她这样喜欢他的女孩有多少个,麦言没有统计过,他却无一例外地不能喜欢上她们。不知道为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如果麦言说自己是个忠诚的人,估计死人听了都会活过来笑两声。可是当他喜欢一个女孩的时候,他眼里确实就只有她,再无旁人了。刚才看到她洗澡的时候,麦言虽然关了门,却不是没有动心。坐在沙发上喝水的时候他忍不住想,他是不是不喜欢小雅了。
小雅和麦言在一起是一种别扭的关系,像恋人,却又像姐妹。小雅是更喜欢同性朋友的,这个麦言很早就知道,所以她说她决定跟麦言走的时候他除了惊诧,更多的是惊喜。
是小雅改变了喜好,还是麦言逐渐变得像一个女人?麦言开始怀疑自己。麦言的出版商也说他的小说变得柔和了,以往的玩世不恭、目空一切现在几乎荡然无存。他甚至开始创造一些奇怪的比喻句,来挑战读者的敏感度。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跟他一样敏感的人呢?麦言真的是很好奇。他们是如何与这个世界友好相处的?面对冷漠的现实世界,他们是选择格格不入,还是握手言和?
上网的时候,逛街的时候,麦言有意无意地,总是要留意眼前一闪而过的人。也许他们之中,就有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吧。
三
麦言突然很想去拉萨。说给小雅听,她却完全不能接受,她简直是带着惊愕的表情跟麦言说的,她说你太跳跃了,我跟不上你的节奏。我刚刚适应并喜欢上这里的生活,你就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