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看那坛子不小,“也不能都要了,留一碗尝鲜儿,其余的三婶还拿回去吧!万妈妈她们也腌了些咸菜,能吃到明年开春了。”
柳氏有一瞬的讪然,随即就笑着道,“你也不能光吃咸菜酱菜,这些东西吃着怪好吃,总是不如肉的!你如今怀着身孕,正是需要多补补的时候!这酱黄瓜,你尝着好吃,就多扒一碗,吃面条喝粥就着。正经的还是多吃补品才好!”
之前云朵喜欢吃咸菜酱菜,也是因为孕吐的厉害,油腥儿不能闻,也只能吃咸菜酱菜。不过她也知道,咸菜好吃不可多吃,那些新鲜的菜经过长时间腌制,里面有不少致癌物质。
柳婆子做的酱黄瓜是切好的片,万妈妈用小碟子装了一点,又从蒸笼上拿了个小馍馍,拿了筷子递给云朵。
有点太咸了,云朵尝过,要了一碗,让万妈妈抓两个小馍馍给聂晴吃。
小馍馍是加了白糖用牛奶鸡蛋和面蒸的,四个才有平常的馍馍大,香喷喷甜滋滋的松软。
聂晴接过就咬了一口,烫了下牙。
“晾一下再吃,刚蒸好呢!”云朵笑道。
柳氏拿了个大碗,扒了一大碗酱黄瓜。
万妈妈又拿了个碗,挖了一碗甜蒜瓣,“这是我们自己腌的甜蒜瓣,和寻常的糖醋蒜瓣不一样,给聂三太太挖一碗,你们也尝尝鲜儿!”
“甜蒜瓣?”柳氏纳罕了下,看碗里的蒜瓣白白的水润,干净透亮,先夸了两句,捏了一个吃,果然酸酸甜甜的,“这蒜瓣腌的好吃!不像是下饭的,倒像零嘴!”
“就是腌了给我们少奶奶做零嘴的!也能下饭的。”万妈妈呵呵笑。
柳氏端着一碗甜蒜瓣,再看已经把画具搬到屋里去腊梅翠菊,话就有些不太好说出口了。
云朵把一个小馍馍吃完,看天不早,“什么时辰了,该喂狗狗了!”
“是该喂了!”万妈妈笑着回厨屋准备狗食。
柳氏想了下,还是说了出来,“你们那饭馆的生意咋样?我这些日子见天天都好多人上山干活儿,天冷起来,吃饭的应该就多了吧!?”
云朵也有几天没去了,每天都是听万森汇报一下情况,“说是还好!每天熬的两锅大骨汤都喝完!”
柳氏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见还有旁的人挑着馍馍杂菜啥的也去卖,作坊里现在不缺人手,我就想着我要不也辛苦辛苦,蒸点杂面馍馍,做点杂菜啥的也去卖卖!能挣个零花,够给娇儿买纸笔的钱就行。我总想着让她像你一样也念书识字,可惜我这大字不识一个,还想着让你教教她呢!”
云朵诧异了下,沉吟道,“你要是去卖也不是不行,就是辛苦些。饭馆里卖的不算齐全,价钱也贵一些,三婶若是愿意,也可以试试。”至于教聂娇识字念书,没有应。她现在还能活动活动,再过些日子,她身子更重了,就不方便了。现在她一天都有很多时间在睡,在吃。等生了,要带孩子,估计更没啥时间了。
见她没应,柳氏知道她大概心里不愿意,有些着急,“那我就试试!辛苦些我是不怕!大人苦些没啥,就是不能再苦着娃儿!等回头挣了钱,我就给娇儿买上纸笔,让她来找你!那丫头就喜欢你,没事儿就念叨着大嫂大嫂的!”
云朵笑了笑,“其实三婶可以跟里正爷爷说一声,让聂娇去学堂里旁听。虽然女子无才便是德,但读书明辨是非更重要。女娃儿也可以念书上学。我身子越来越重,精力越来越不济,怕是教不成的。”
聂娇若只学识字念书,聂三贵和柳氏还能供她,若是她要学琴棋书画,随便哪一样,都供不起来。再说过两年,聂晴也要长大了,柳氏显然还打算再生的。琴棋书画她也就只会随便画些东西,别的都不行,只有针织女红,她就更拿不出手了。
柳氏见她果然不同意,顿时失望不已,不过没敢太摆在脸上,她总不能怪她不愿意教,非得让她一个大肚子教她闺女。转了话儿,“你这肚子看着是越来越大了!有五六个月了吧!?”
“还不到五个月。”云朵低头笑着抚了下凸起的肚子。
“那该胎动了。我怀娇儿,就是五个月的时候胎动的!这往后你可得多吃点补养的。”柳氏又说了几句,领着聂晴回了家。
看她们走后,万妈妈笑道,“没想到给她一碗甜蒜瓣还是没能挡住她开口。”
“就算开口,也不能她说让少奶奶给她教养闺女,少奶奶就得帮她教啊!”百灵忍不住翻了翻眼。
云朵笑着摇摇头,打个哈欠,“坐了半下午,我又有些困了。”
“你先吃点东西,歇会儿吧!晚饭还得等些时候!”云英说着,让万妈妈给她拿些吃的。
聂子川回来得到天擦黑。
云朵吃了两个小馍馍夹肉,歪到炕上,没一会睡着了。
云英这边叮嘱云笑,“你没事儿也别老画,多自己练字,做针线活儿。”
“嗯!我知道!”云笑点头,现在大姨身子越来越重,她不会总缠着大姨学画的
大姨学画的。
暖红的夕阳映满天,作坊里下工了,众人三五成群的说笑着出来。
聂三贵朝青峰山上看了看,虽然看不见,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那么一块风水宝地,不知道啥时候起,竟然归了大郎,还进献给了皇上,盖起了皇家寺庙。
估摸着寺庙盖好,皇上又下个旨意,赏赐东西啥的。上次的圣旨他都没有摸上一摸,明明要盖祠堂,结果盖成了聂家大院,还立马断绝了关系。搞得他现在也失势了,在作坊里还不如个村里的人。
回到家,见柳氏端上的菜还有半碗酱黄瓜,聂三贵疑惑,“才不是说要把这坛子酱黄瓜送去清园给云朵吃的吗?”
“他们收了一堆的咸菜酱菜,还有自己做的,只要了一碗。”柳氏说着,把甜蒜瓣也端上来,“人家做的好吃多了!我娘做的这酱黄瓜为了下饭,也放太多盐了!”
聂娇和聂晴都把甜蒜瓣吃掉半碗了,要不是柳氏拦着,一准吃完了。
聂三贵尝了一个,的确好吃,问起卖馍馍卖菜的事儿。
“天以后肯定越来越冷,要跑到花石沟那边去,没有热汤,也不好卖。虽然他们饭馆不卖杂面馍馍,可那三合面也是白面掺和玉米面和蜀黍面蒸的,和杂面馍馍一个价儿,还白喝一碗大骨头汤。你又在作坊里干着活儿,就我一个人没法弄炉子,不好卖。”柳氏说着叹口气。
“那娇儿的事儿呢?”聂三贵说着看向吃甜蒜瓣的大闺女,“都快吃完了,给你老子留点!”
“我就没吃几个。”聂娇撅了撅嘴,见柳氏也瞪眼,不敢再伸手拿了。
柳氏皱着眉,“没同意!让我们送娇儿去学堂里识字。”
聂三贵不高兴的咬了一口馍馍,“又不用他们家的纸笔,就让教几个字。去学堂那能是女娃儿去的!?那不得要钱!?”
“她现在大着肚子,不愿意教呢!”柳氏低头喝了口糊糊,看聂娇又伸手去拿甜蒜瓣,拿筷子敲了她一下,“刚才就说不让吃了,你这死丫头,现在咋这么不听话!?”那个云笑是外甥女还说得过去,那什么村里的,纯属人家会讨好卖乖。这死丫头,都没继承到她的几分精明!
聂娇手被敲的疼,咧着嘴哭了起来。
聂三贵不耐烦拿着馍馍夹上菜,“累死累活一天,回来还得听你哭,烦不烦!”
郭二丫的闺女杨盼儿也哭了起来。
因为杨宗山过生辰,早上杨宗山媳妇儿去赶集,割了一斤肉回来,晌午炒菜没切完,留了一点晚上杨宗山媳妇儿炒菜又切上了。
杨盼儿已经吃了两块肉了,还要吃。郭二丫看杨宗山脸色不太好,就没给她夹,眼看着最后一块肉进了杨宗山嘴里,杨盼儿一看肉没了,大哭起来。
郭二丫连忙哄她,还不到三岁个娃儿,知道个啥,哭着肉没了,要吃肉。
家里舍得割肉,也是因为杨宗山和杨进如今都到山上干活儿了,领着工钱,之前俩人都只能干些小活儿。聂子川和聂家断绝关系,却也没有认回郭家的意思。郭家还把人家得罪了个彻底,连猪下水都不好卖了。他们家更是连点啥好都没沾上。
看杨盼儿为了一块肉就哭,还哄不住,杨宗山脸色阴沉难看,“我一个老头子,一家之主的,吃一块肉还得罪你了!哪里来的娇娇小姐!?”
杨进不耐烦的看郭二丫,“还不赶紧把她拉出去!闹的连饭都吃不成!”
郭二丫没办法,抱了闺女回了屋哄她,“等明儿娘带你去清园,到时候你三舅舅和三舅母就会给你拿好吃的了。”
这才算把杨盼儿给哄住了。
回过头,菜没有了,杨宗山媳妇儿把碗也都收拾了,瞥了她一眼,“人家都是媳妇儿伺候婆婆,咱们家倒好,都是我这个老胳膊老腿儿的伺候你们!”
“等会我刷锅。”郭二丫说着,端起桌上的糊糊,也不管凉,一口喝完,到厨屋里去刷锅。
饭后,云朵扶着聂子川在屋里来回走动消食。
“以后不许一顿吃那么多了,一天分五顿吃。厨房里夜间也派个人守着火。”聂子川看她打嗝,无奈的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