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车,她背好自己的背包,搀扶着妈妈去前台。
丁妈妈一脸内疚和焦急,一直责怪自己:“都是我不好,我没有拿好包。”
丁茗铭深吸一口气,抱紧妈妈:“妈,没关系,没关系……你没事儿吧?我看你衣服上都是鞋印。”
丁妈妈难过得摇头,泪水瞬间飚了出来:“我没事儿,可是,护照……”
“妈,没事儿,没事儿,交给我,我知道怎么解决。你没事儿就好。”
丁茗铭帮妈妈拭去脸上的泪,笑着安慰她,“真没事儿,我们先报警。”
女儿此刻的镇定慢慢安抚了她惊魂未定的心,她渐渐平静下来,小声抽噎着听丁茗铭跟前台交涉。
前台立刻用法语帮她们报警,却得知警察没空过来,派人送她们去了警局。
冰冷的警察局只有一个比利时大妈,隔着密密麻麻的铁栏杆,让她们简单登记。
丁茗铭搂着妈妈坐在冰凉的蓝色塑料凳子上,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轮到她们录口供。
等待的时候,丁茗铭打电话挂失了自己和妈妈的银。行。卡。
独自一人在国外生活多年,她已经习惯了凡事考虑周到。
自己最重要的证件和联系方式,她都在dropbox上存档备份。
出门旅游前夕,也顺便帮妈妈把护照签证都拍照备份好。
录口供的警察大叔倒是挺和蔼,仔仔细细又询问了一个小时,将损失财物、事发经过一一用法语列清楚。
又打印给她们俩一份笔录,最后善意地提醒道:“那条街比较乱,以后不要去了。前两天还有一对台湾母女也被抢了。至于你们丢的东西,找回来的希望不大……”
回到旅馆后,关上门,丁茗铭蹲下来,挂心着妈妈伤到的地方。
之前自己询问时,丁妈妈总是口吻一致地说没事没事。
可在警察局,她则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事实。
“妈,给我看看你磕到的地方。”
丁妈妈扭扭捏捏不肯给她看,她死气白赖,几乎给妈妈硬扒了衣裳,才得以查看具体伤处。
这一看,丁茗铭立刻锁紧眉头,不由自主地咬紧牙齿,生怕自己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丁妈妈的膝盖、腰间,还有脚踝,都有不同程度的青紫。
当时抢匪拽她斜挂在肩膀上的包,丁妈妈不放手,死命拽着,那人拿脚踹。另一个男人一步窜上来,使劲儿掰她手里的钱包,她攥地太紧,手上还被划了一道口子。
丁妈妈的肤色偏白,看上去触目惊心。
丁茗铭不忍再看,内心自责了千万遍,怎么偏偏选了这么个旅馆,怎么那会儿就不在妈妈身边……
她轻轻放下衣服,低着头说:“妈,我去放水,你先泡个澡[HP]教授,你看了我……一会儿起来的时候,我去扶你,千万记得喊我。我带了止疼的药膏,一会儿给你抹上。”
“不用抹药,都不疼了……”丁妈妈还怕女儿担心。
“反正我都带了,你抹点儿吧。”丁茗铭作势要急,“你就别让我担心了。”
丁妈妈去洗澡了,她则匆匆忙忙去箱子里翻找。
这次被抢,两人真是损失惨重。
丁妈妈的钱包里,所有的人民币加上欧元,零零总总估计六七百欧。
她的手机、银。行。卡、护照,也跟着全部丢了。
丁茗铭的钱包里,有她的德国电子居留卡、驾照、保险卡、两张银。行。卡和租车行的卡,还有现金四五百欧。
唉!
自从上次在韩国,因为身无分文过得实在艰难,她就习惯在身上多带点儿现金。
这次,多带的现金也都便宜抢匪了……
幸好她在外旅游时,每天出门前总习惯留个五十欧在箱子里。
果不其然,这回就用到了这一点儿救命钱。
很好!钱还在!
加上她兜里剩的那二十多块零钱,俩人总共还有七十多欧。
丁茗铭拿浴袍给丁妈妈穿上,扶着她坐到床边,给她全身伤处细细抹好了药。
然后从门口衣架上拿下大衣,边往身上套边说:“妈,我去对面买点吃的。”
丁妈妈原本已经盖上被子要休息,闻言立刻坐直,腿伸到床下,马上就要穿鞋:“我跟你一起去。”
丁茗铭连忙摆手:“妈,你脚还没好,我就去对面。你记得旅馆正对面有个面包房吧,我绝对不走远,顶多五分钟就回来。”
丁妈妈又劝:“要不别去了,我也不饿。”
从下午被抢开始,丁妈妈就一直担惊害怕,水没喝几口,东西更是一口没吃。
丁茗铭知道妈妈是担心自己,遂换了轻松的口吻,笑着说:“你不饿我也饿了啊,我去随便买点儿,很快的,顶多十分钟。我让前台陪我出去,你放心吧。马上回来。”
丁妈妈这才犹犹豫豫地坐回床上。
“很快,我回来敲门喊你。”
“嗯!快去快回。”
时间不到晚上八点,外面车水马龙的还很热闹。
丁茗铭匆匆走进对面的面包房。
她看见有一种大饼,跟国内的卷饼很像,便买了两张,又买了点甜点万千星辉。
记得白天在前面有看到烤鸡店,她又往前走了几步,迅速买了只烤鸡,拎着满满一大袋子回旅馆。
丁妈妈警惕性这会儿很高,用中文问了三遍,听清楚是自己女儿后,才打开门。
丁茗铭一进门,丁妈妈看着这一大包的东西又开始担心:“怎么买了这么多?咱们不是没钱了吗?”
丁茗铭答得云淡风轻:“饿了嘛,没关系,钱还够。反正旅馆钱都交了,我们也就吃饭花钱。再说了,我在德国这么多朋友,可以让她们先给我汇点儿钱。”
话里话外的意思,仿佛天塌了,她也能担起来。
“可是……”丁妈妈还想再细问,却被女儿一口打断,“趁热吃点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丁茗铭又给两人泡好热茶,就着西式卷饼和热腾腾的烤鸡,一起吃了劫后余生的第一餐饭。
一餐热饭下肚,丁妈妈一直蜡黄的脸色终于好了许多。
“妈,你早点休息,我去洗澡。明天早晨起来咱俩开车去大使馆。”
丁茗铭替妈妈关掉房间内的灯,只留了自己床头一盏暖暖的床头灯,替她掖好被角,拿着洗漱用品和手机,轻手轻脚地来到卫生间。
关好门,丁茗铭深吸一口气,终于有时间来好好理一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小的时候,父母就是我们的天,我们的地。
可现在自己长大了,在妈妈人生地不熟、她连一个词都听不懂的地方,发生了这种事情,她必须能给妈妈撑起一片天,让妈妈感觉,一切都没关系,女儿一切都能解决。
可丁茗铭自己,也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情,她自己其实也慌得不行。
白天的时候,所有要做的事情一环扣一环,她有这么多可以忙,忙得无暇顾及以后,只能按照本能、按照经验,极力冷静地来解决当下的难题。
直到这会儿,这一整天的惊吓和疲惫,才风一般地涌了上来。
还有大概五十欧,做什么都不够……
停车的十二欧还没交。
旅馆的费用虽然结到后天,可即使明天退房,房钱也不会退了。
明天的饭钱,油钱,还有去中国大使。馆办。证。件,肯定要加急费用。
而自己,什么都没有。
虽然安慰丁妈妈可以让朋友给汇款,她可以找周舟,但是即使汇了,她连张银。行。卡都没有,又能怎么收钱呢?
正当她焦头烂额之际,手机又嗡嗡震了。
是乔纳斯:“茗铭,今天玩得怎么样?”
一直没有回过短信的丁茗铭,此刻鬼使神差地,直接输过去实话:“我们被抢劫了……”
☆、第30章 .
顷刻间,握在手心的手机疯一般的震动起来,震得丁茗铭整个手掌发麻。
她来不及思考,点了绿色的接听键,却在接通的瞬间,涌上一股难以明辨的委屈,带着涩涩的心酸,在心尖绕来绕去,该打的招呼到了嘴边,嗓子却突然哑了。
“茗铭……”
那边的声音带着心焦,“你没事吧?你妈妈也没事吧?”
隔着六七百公里,丁茗铭仰着脖子靠在洗手台边,明知道对方看不到,却拼命地摇着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茗铭!茗铭!”
乔纳斯听不到回答,心里更加焦虑,下意识地蹭地站起来,一只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继续呼喊,另一只手已经开始找钱包和车钥匙。
丁茗铭任自己积攒了一天的惊惶和恐惧,在乔纳斯一声声“茗铭”中静静流遍全身每一个细胞,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渐渐呼出了体外。
她捂住湿润的眼睛,轻轻抽动唇角,调整了情绪,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下来。
“乔纳斯……”
很轻的呼唤,却让乔纳斯慌乱的动作神奇的停了下来。
“我没事,我妈妈也没事。只是……我们丢了所有的现金和证件。”
“那你们吃饭了么?现在怎么办?”
“我身上还有点钱,买了东西吃。”对于之后的打算,丁茗铭避而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