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陌一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讨厌他自作主张吗?似乎又不是。相反,他骨子里的霸道强势,让她完全无力抵抗。
慕宁悦眉眼罩在暖融融的烛光中,宁陌一目光随着他转,只觉怎么看都看不够。
注意到她的目光,慕宁悦唇角上扬,取过她的主菜,动作优雅利落,替她将小羊排切好,叉起一块递到她唇边,柔声劝哄:“乖,张嘴。”
整个人害羞得不得了,宁陌一顺从地吃下口感嫩滑香郁的小羊肉,齿间回味无穷,她惬意地眯了眼笑。
慕宁悦摸摸她脸颊,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对,你就这样笑。什么都不用想,安心待产。外面的风雨都交给我,替你遮挡。”
“可是……”
“没有可是,全心全意相信我就好,嗯?”
※※※
夜深。
慕宁悦从后面搂住宁陌一,两人躺在她温暖柔软的大床上。
吃的很饱很满足,宁陌一昏昏欲睡,长长睫毛微微颤动。身后是他稳健的心跳与体温,熨得浑身暖洋洋的,舒服得仿佛身在云端。
过了许久,慕宁悦低沉醇厚的声线在她耳畔响起。
“我曾经有过一丝愧疚,陌一。”
“愧疚什么?”宁陌一迷迷糊糊地反问。
“太过偏执到底是好还是坏,我无法找出答案。你一次又一次从我身边离开,我试图说服自己,甲之□□,乙之蜜糖,我给的终究不是你要的幸福。我应该放手,让你飞向更多幸福的地方。但是我发现,”耸耸肩,青年自嘲轻笑,“我做不到。陌一,我没办法放手,就算是无望的爱,我也不想松手。我试过将你禁锢在身边,但是我发现你并不快乐,你的悲伤彻底击垮了我,我很不好过。”
“那时候我真的很愧疚,愧疚我明明一心想要保护你的同时,却发现我做的一切给你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
宁陌一轻叹:“……都过去了。”
“但是你知道吗,就是那次,我突然明白了自己要的是什么,也明白自己究竟应该做什么。那个一直受你保护的我,真的不配拥有宁陌一这个女人。我学着你,还有别人做的那样,这几年赚到的钱,我拿去投资,然后收回来一部分资金,投资《虚妄之都》,收购LOCK股票……只有拼命强大起来,我才能有选择的权利,不是吗?”
“我会保护你,不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相信我,我会变得更强有力,这次在巴黎,我收获了很多……你想象不到有多少助力……我不会再受制于人,陌一,你也不会了。”
往后缩了缩,宁陌一靠在他怀里,嗯嗯嗯地应声,鼻音浓重,像撒娇的幼猫。
撑起脑袋,慕宁悦认真端详她睡去的面容,亲了亲她鬓角,愉悦地收紧手臂。
“我爱你。”
※※※
翌日,巴黎迎来难得的晴朗天气。
蓝天如洗,灿烂明媚的冬日暖阳照耀大地。
一大早慕宁悦就把宁陌一从被窝里挖出来,她迷迷糊糊地坐在床边头一点一点,眼看就要歪倒睡过去。慕宁悦只好抖开厚厚的大衣将她裹成一个球,抱着她离开公寓。
白助理开车在公寓门前,接了人立即上路。
晃晃脑袋,宁陌一蜷缩在他怀里:“这是要去哪里?”
垂手捻捻她耳垂,慕宁悦安抚道:“再睡一会,到了我叫醒你。”
等到了目的地,宁陌一自己醒过来。慕宁悦坚持不假他人之手,抱着她快步进了一栋建筑物,宁陌一睁大眼睛,难掩惊讶。
这里是……教堂?
圣坛前已经站了几个人,显是正等着他们。
扶着宁陌一站好,慕宁悦与他们分别握手、拥抱:“谢谢你们能来,加西亚,还有格拉菲大师。真抱歉,时间太紧,仪式只能从简。”
牧师笑容温和,翻开圣经,示意他们分站在两侧。
宁陌一完全状况外,像一尊提线木偶被他摆布,有些紧张地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问他:“喂,慕宁悦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该不会……”
“嘘,安静。”长指点点她樱唇,慕宁悦目光中某种力量让她心跳得飞快。
清清嗓子,牧师开始宣读:“创造宇宙万物的神,今天我们来到这里,是按照你在人心中所种下的期望,让新郎和新娘在你面前宣誓结合……慕宁悦先生,你是否愿意娶宁陌一女士为妻,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她,直到离开世界?”
“我愿意。”
“宁陌一女士,你是否愿意嫁新郎为妻,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他,直到离开世界?”
沉默着,宁陌一抬起头,直视站在对面青年澄澈的双眼。这一刻,周身万物如潮水般褪去,她听不见教堂里回荡的唱诗班歌声,看不清穹顶彩色玻璃折射出的万千金芒。
三年前,她身披精美白纱,挽着父亲的手,在诸多宾客见证下,缓缓走上圣坛,与一个她不爱的男人许下同样的誓词。在那一刻,她心如止水,几乎所有知觉都已经麻木,唯独感受到一束视线几乎要将她灵魂灼烤成灰。
既然嫁不了真正萦绕于心的那个人,于是,嫁给谁都无所谓了。
她认命,她放弃。
放弃可以追寻的幸福,割舍灵魂深处最重要的部分,完成大部分对自己的期许。
一个公众人物,一个女明星,嫁给海归高富帅,成为豪门媳妇,这是每个人津津乐道想要看见的结局。
华美的手工婚纱,昂贵的钻戒与王冠,铺满白色百合花的甬道,庄严的婚礼进行曲,这就是世人眼中的HAPPY ENDING。
她花了三年,一千多个日夜,苦苦熬过心酸与无望,努力挣脱命运织就的罗网。
如今,兜兜转转,命运齿轮再次将她带到圣坛面前。
圣洁而慈悲的玛利亚俯视众生。
同样的誓词,一声一声回荡敲打着她原以为死寂的心扉。
无数画面掠上心头,甜蜜的,苦涩的,绝望的,心痛的,隐忍的,纠葛难分的……最后定格于他永远对她坦诚清澈的目光。
那是超越了光阴流转,命运轮回,照亮她生命的阳光。
褪去所有光环,走下神坛,背负骂名。直到这一刻,宁陌一发现自己找到了遗失已久的自由。追逐幸福,紧紧抓住快乐的自由。
久久得不到回复,牧师神色有些紧张,他看了看面不改色的清俊新郎,又看向台下西装革履,身份不凡的几位宾客。
“新娘,你是否愿意……”牧师再度开口。
看清他眼中笃定,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宁陌一红了眼眶。
她声音在冬日的空气中微微颤抖,清晰答复:“我愿意。”
慕宁悦偷偷松了口气,笑容真正到达眼底。天知道他刚才紧张得快要不能呼吸,短短几十秒,几乎像是等待了一生一世。
“交换戒指,作为结婚的信物。”
慕宁悦上前一步,握住宁陌一的手,将钻戒再次套入她指间的同时,她手心里被塞入了什么东西。
后退半步,慕宁悦冲她眨眨眼。
宁陌一抿唇忍笑,亮出手心里男式对戒,缓慢套入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一吻封缄。
礼成,白助理冲上来大把大把撒花瓣,加西亚在旁边起哄,格拉菲大师满面笑容。
宁陌一笑不可抑,这婚礼真是够可以的,所有步骤全部简化。为什么她胸口仿佛揣着一只气球,被满满的幸福填充饱胀,眼中看到的世界,万物都在闪闪发光。
小教堂塔顶钟鸣。
捏捏她手心,慕宁悦语气有些不安:“抱歉,陌一。我暂时不能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更是要委屈你暂时忍耐。尽管,我非常想向全世界昭告你成为我的妻子。”
宁陌一不说话看着他。
慕宁悦神色间闪过不知所措,他很快定神,轻声快速朝她解释:“……被狗仔拍到,我已经让助理去跟报社交涉了,争取将底片一起买下来,国内用其他新闻压过去。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为了避免将来这颗□□再对你和孩子造成任何伤害,我必须尽快给你们一个身份。幸好格拉菲大师有朋友在这间教堂任职,可以用最快的速度为我们安排举行仪式。我顾不得太多,只想着要跟时间赛跑,连累你受委屈。陌一,将来我一定会让你像一名公主,不,优雅美丽的女王,拥有一个梦幻婚礼。”
泪意模糊了视线,宁陌一轻摇螓首:“不用……真的,现在这样就很好。”
能够与他并肩站在阳光底下,不用再担心受人非议,更不用害怕这样见不得光的关系给对方造成伤害……他驱散了她内心那片阴霾,将阳光、快乐与幸福重新带回她的生命。
还有比这更美好的礼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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