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今天早上的新闻比起“我们对一位冒牌货实行割喉行动”效果震撼多了。
五分钟后,林舒雅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站在原来的地方目送着厉列侬离开。
他甚至于连一句“再见”也没有留下,就那样朝着她微微点头致意之后头也不回。
两辆越野车一前一后从敞开的大门离开。
电子门再次紧紧关闭。
林舒雅呆站在那里。
背后响起不温不火的声音:“你应该庆幸没有把全部的话说出来。”
阴魂不散的朝鲜人抱着胳膊站在她背后。
“不然以后有得你后悔。”目光毫不避讳落在她脸上,藏在镜片后的眼睛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寻一些什么,声线缓慢:“以前也有一个女人和厉先生说过类似这样的话,不过她下场并不好,我猜,如果让她重新选择的话,她一定不会再说出那样的话。”
一个礼拜后,林舒雅站在那幢被褐色围墙、高大棕榈树所包围着的建筑前。
从这里她可以看到那个有着乳白色窗框的房间,她曾经在那个房间住了一个月,现在那个房间窗户紧紧关闭着。
厉列侬走后的第二天,林舒雅一觉醒来发现整个房子空空的。
所有隐蔽的摄像头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不见,她床头柜上放着一张银行卡以及银行卡的密码,和那张卡放在一起的还有写在米色卡片上的一句“谢谢”。
之前被拿走的手机搁在林舒雅左手边。
刚刚拿起手机林舒雅就接到她上司让她明天开工的电话,那通电话之后是汉克的电话,再之后是她同事的电话。
一个礼拜过去了,在这礼拜里林舒雅回到她工作岗位上,和汉克看了一场电影,礼拜天到他家去吃饭。
一切仿佛都未曾改变过,一切就像当时在签下合同时那位朝鲜人说的那样。
但一切真的没有改变吗?这一个礼拜的时间里林舒雅就像是在倒时差的人,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让林舒雅一有时间就会来到这里,每次来到这里时迎接她的都是紧闭的大门。
而今天一早那扇大门是开着的,然而林舒雅并没有在敞开的大门里看到她所想看到的人。
这个早上林舒雅见到这所房子的真正主人。
房子主人告诉林舒雅一个多月前有人支付了半年的租金租下了他的度假屋,几天前他的租客打电话告诉他,由于私人原因他们决定搬走让他可以找新的租客。
房屋主人对前租客很满意,因为前租客并没有在那提前支付的半年租金这个问题上喋喋不休,那可是一笔不少的租金。
介绍完了,房屋主人问她:你的名字是不是叫做林舒雅。
确认她的身份后,房子主人交给林舒雅一张信函。
说那是前住户交代他如果他在他的房子里遇到一名叫做林舒雅的女人的话,就把信函交给她。
信函签名落脚处写着金沅。
信笺寥寥几行字:
忘了他吧,即使你是头上冠着英女王的头衔,即使你是美国总统的女儿你也得不到他,在这个世界上,厉先生最不会背叛的就是他妻子。
信笺从林舒雅手上滑落,被风一直吹,一直吹,一双深灰色高跟鞋挡住信笺的去路。
信笺被一双已经不再年轻的手捡起。
黑车轿车在拉斯维加斯的街道上行驶着,林舒雅望着飞逝而过的街景发呆,在那双手盖在她手背上时。
林舒雅开口:妈妈,你能帮我找到他吗?
“不能,妈妈没有那个能力,”叹息之后:“即使有,妈妈也不会帮你。”
林舒雅抽开自己的手。
“他们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厉列侬最不会背叛的是他的妻子。”一模一样的话,不过这次是以听的形式传达出来。
沉默——
“舒雅,想知道那个被称之为‘女魔头’的女人长什么样吗?”
再一次,林舒雅想起那个《爱丽丝仙境》里忽然出现,有一双爱笑的眼睛的女人。
那样的女人只会让人把她和“出生良好”“涉世未深”“热情活力”这样的词汇联系在一起。
林秀玲把一张照片交到她手里:“这是许戈十八岁的照片,也是她为数不多的影像资源之一。”
照片中,有身材娇小的身影坐在老得下一秒就像要坍塌的桥上,军式短靴配深色长裤,深色中长外套,外套下是深色卫衣,卫衣帽子罩在头上露出小部分脸。
从卫衣露出的小半部分脸往左,看着就像是在凝望着桥下远去的湖水。
照片里,老桥上空积满厚厚黑色云层,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天色昏暗,无法看清楚坐在桥上人的眉目,独独是她眉间的眼钉在暗色照片背景中尤为亮眼,就像是黎明之前的曙光一样。
那身影,咋看起来就像是不合群的少年,倔强、孤独、桀骜。
墨色湖水,古老的哥特桥,暗沉的天色使得坐在桥梁上的小小身影有种被全世界遗忘的感觉。
不,是应该是她遗忘了全世界。
“她看起来和那些女人们口中形容的不一样对吧?”
眼睛盯着照片,恍然间,耳林舒雅想起那天在洗手间那女人说的话。
那天那个女人说了“代我和林伯母问好。”
“妈妈,你认识她,你还说我和她很像,而且,你还把我的照片给她看。”
林秀玲从她手中接过照片。
小会时间过去,林秀玲语气讶异:“我可以确信我不认识她,这张照片是我花很多功夫才拿到手的。”
第27章 /(爱人)
眼睛就像是被粘上胶水一般,不管她怎么使劲撑开都徒劳无功,颓然的让自己重新回归混沌状态。
身体宛如棉絮一样,酒精让她的脑子塞满了万花筒,有熟悉气息由远而近,近到仿佛要亲吻上她的嘴唇。
颈部微微昂起,但那道气息就是迟迟不肯落下。
伸手,想去勾住他的脖子。
然,扑空。
奋力睁开眼睛,从有他的那场迷梦中解脱,熟悉的气息飞速远去,眼前的世界一片晴朗。
眼睛最先触到的是摆在床头柜上的照片。
真是的,她还以为自己现在是在酒店房间里呢,昨晚她都已经很清楚的告诉高云双了,她不想回家。
看来,高云双的胆子变大了!
她酒量不好,一杯最小容量的鸡尾酒就可以让她酩酊大醉,她记得自己以前的酒量好像不错来着。
怎么酒量没有随着她年纪增加变大,反而变小了?
心里嗟叹,要是她的年纪能像她的酒量一样越活越回去就好了。
脑子里依稀还回响着自己昨晚的声音,空洞而尖锐,我不要回家。
家——?
再一次目光落在摆放在床头柜的照片上,那是许戈十八岁时在捷克一处旧桥照的。
当天,她要拿掉伴随了她三年的眉钉。
照片是历列侬给她拍的,她在桥上,他在桥下。
拍完照片之后她就摘下了眉钉。
第二天,她戴上了假发,涂着透明颜色的口红,坐在了从捷克前往土耳其的航班上。
照片上的那抹人影有着让人移不开眼睛的魔力,想靠近一点,再看仔细一点,看看那从她眉间穿过的,亮亮的东西是星光还是曙光。
但最终,靠近的人却被那双眼眸所吸引。
女孩,你在悲伤些什么呢?
闭上眼睛,伸手打开床头抽屉,把照片放进抽屉里,关上抽屉,这个动作她已经做了无数次。
但她知道,明天早上、最晚是后天早上睁开眼睛时照片就会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负责清理房间的佣人最终都会把照片放到床头柜上去。
这总是让她有点闹心,源于这样她没少换佣人,但从玛丽到曼丽、再到艾丽她们都会固执的延续着这一举动。
然后,她悲哀的发现,这里的人从管家到司机、再到佣人都只听厉先生的,厉太太的话她们从来都是当成耳边风。
她也好几次想毁掉那张照片,但那也仅仅是想想,单单是厉列侬的眼神就让她的心发抖,发悚。
躺在床上,环顾四周。
这个房间从格局乃至采用的色系都是偏暗沉色调,如果不是那台化妆镜的话,没准这里还会被误认为是男性房间。
许戈从小就讨厌花里花俏的东西,讨厌用漂亮锡纸包着的巧克力。
再不起床太阳就照屁股了。
伸了个懒腰,转过头去,她看到另外一边的枕头。
枕头采取的是浅色系,从窗外射进来的光线在枕头上镀上一层柔柔的光圈,如果这个时候枕头上的主人在的话,她一定是移不开眼睛的。
但,那个枕头总是空空的。
转过身去。
打开浴室的门,印在镜子里的脸隐隐约约的,仿佛处在于浑浊的水底下,昨晚真的不该喝酒。
身体往前,想要去看清镜子里的自己,怎么还有点模糊,再往前一点,凝神,镜子里的那张脸终于清楚了一点。
眼睛圆溜溜的,很灵动,一副装不住心事的样子。
眼角弯弯的,一往下扯,成窜成窜的笑声脆生生的,漫山遍野。
在那漫山遍野的笑声中,她仿佛窥见了另外一个灵魂。
许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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