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你弟弟都这样了,我怎么能抽身就走呢!何况还有你继父……他对家里不管不顾,这样子下去迟早父子两人都要流落街头的!”
“那,妈,你准备怎么办?”
“那个,青儿啊,人家同学父母说,如果不想闹到法院也可以,我们必须拿出三万块来赔偿人家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青儿,妈知道你没有这么多钱,可是吕白不是著名作家吗?能不能问他借一借?”
袁青在气愤的同时,眼前忽然闪现这些年早早离开豪门之家,孤身一人身无分文在文坛打拼的吕白,几乎每一天都在熬夜码字赶稿,他的房子、名气和米分丝,而她能够借住在他的家里,有吃有喝,生活安稳,哪一点不是他的辛勤所得?!
他为她已经做得够多,她又如何再能向他借这么多钱?!
“妈,吕白刚刚还完房贷,手头没多少钱,而且我还吃住在他家里,欠了他很多情,怎么能再向他开口借钱?!”
“妈这不是没办法了吗?难道你眼睁睁想看你弟弟坐牢吗?我知道你怨恨他们,可是当初你爸爸去世时,还不是靠你继父,我们娘俩才活下来的?!而小丰再不懂事,他毕竟是你弟弟啊!我记忆中的女儿可不是这么没良心的孩子!”
袁母一番声嘶力竭的说辞堵得袁青无话可说,她放下手机,只觉得原本豁亮的心有千金重。
常山一脸平静的从书房出来,一改来时的叵测,向袁青十分客气的告了辞。
袁青不知踟蹰了多久,才磨磨蹭蹭的进入书房:
“我有没有打扰你?”
吕白摇了摇头,在袁青进来的那一刻,他并没有码字,而是在凝神沉思着什么。
“那……事情都解决了么?”
吕白从胸腔深处发出深深的叹息声,唇边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苦笑:
“关于她的一切,总是难以解决,这些年来我们总是互相憎恶着,却有比任何人都了解对方。”
“如果李砚千方百计想让游艇上的事曝光,该怎么办?”
吕白垂下眼睫,纤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动着:
“阮心眉不可能让这种情况发生的,让我们拭目以待。”
“她会有什么办法?”
“李砚至今都不知道是洪丽丽出卖了自己,洪丽丽只要在他面前流一两滴眼泪,他就会屈服了。”
“原来,李砚也会爱一个人。”
“洪丽丽不过是个有几分姿色的小明星而已,她能拿捏住李砚的不是她的美貌,而她的容貌酷似李砚去世的母亲。”
袁青心头微微震动,她抬起眉,发现男人正用一双似悲非冷的眼眸瞅着自己:
“你在同情他。”
“我只是……”
吕白叹道:
“从客观的角度来说,李砚是个可怜的人,父亲死得荒诞,母亲死得凄凉,而阮心眉是罪魁祸首,而我在袖手旁观,偶尔甚至需要推波助澜……”
“吕白……”
“袁青,我不是个值得你信赖的人,亦不是什么好人,明明这一切都是错的,我却依然戴着一副我才是受害者的面具厚颜无耻的活下去,让你挡在我身前,为我操心一切,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不会后悔。”袁青平淡而坚定的说道,“就算一切都是错的,但绝非你的错。你所遭遇的一切,所收到的痛苦,都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每想到这一点,就会让我感到痛彻心扉,总想为你做些什么。”
吕白笑了,他握住袁青的手,将她拉至自己身边,在那米分红柔嫩的双唇献上一吻:
“虽然这些年,我一直否认对你的感情是爱情,可是我有你,又是何其幸运!”
火热的吻,让袁青的脸烫红一片,心更是如沸水般激烈而荡漾,她不知该用什么的表情和语言,来回应这初吻的一刻,只能悄悄的挣脱他的怀抱,像火烧尾巴的兔子,一溜烟逃出了书房。
心砰砰砰跳,好像要跳出胸口似的。
袁青捂住脸,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那亲吻的余韵却如同火烙一般,滚热的挥之不去。
是啊,爱情,甜蜜的爱情,与此同时,袁母的乞求却在耳畔响起,如同一道紧箍咒,如同人生,甘苦总是参半。她欠吕白已经太多,他供她吃住,供她薪水,还给了她源源不断的温情和爱情的滋养,她该怎么开口,该如何开口?!
这些年,袁青太想要成为吕白身边的支柱,而不是像菟丝花一样紧紧残绕,贪婪的自顾自榨干他的营养!
望着母亲的手机号码,又看了看书房门口,袁青终究没有回拨过去。
半夜,袁青被一阵手机震动声惊醒,她揉了揉眼,扭开了台灯,拿起手机,是袁母的来电。
深更半夜的急电,既仓促又唐突,让人心慌慌的,仿佛下一秒就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带着不祥的预感,袁青按下通话键,从手机里传来袁母的哀嚎声和一个男人的怒吼声。
接着便是让她撕心裂肺的声音:
“青,青儿,救救我,救救妈妈!”
然后,手机通话迅速被切断了。
袁青再回拨过去,手机已处于无法通话的状态。
心突突突突的像子弹一样乱跳,血液似乎在血管里逆流。
如果有千万种可能的话,她多么希望能那时的一切重来,然而人过的是日子,一天就是一天,无法偷工减料,更不可能像电影场景里一样倒回去。
就这样,在这死一般寂静的黑仄中,袁青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恐惧里。
☆、第042章
“吕白!吕白!吕白!”
赶稿太过疲惫加上白天的事让吕白一夜难眠,好不容易才刚刚睡去,便在恍惚间听见了哭泣般的声音,像鬼魅似的拨动着他的心跳。
他猛地睁开眼,因为视力不好,黑暗中只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袁青?”
“吕白,我妈出事了。”
“怎么了?”吕白半坐起身,打开台灯。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妈的手机已经打不通了,我继父好像在……打她。”袁青近乎哭泣似的说道,虽然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形容,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她声音里的凄惶。
吕白一跃从床上跳起,拿起枕边的衣服:
“你先去洗漱换衣,等我报警后,就开车去安清,反正现在也买不到火车票了。”
吕白冷静的声音让袁青的心安定下来,她本能的照着他的吩咐一一去做。当她穿上薄呢子大衣,像木头人一样等着吕白从卧室出来,两人对视一眼,男人始终坚定而温暖的目光像太阳一样笼罩在她惶惶不安的心上。
“反正是开车,不用坐火车地铁什么的,带上凯撒和阿白吧。”
“好。”
袁青感到裤脚有一阵悉索声,低下头看见阿白正摇着尾巴,扒拉着自己的裤脚,她在失魂落魄间,竟然把这小家伙给忘了。她弯下腰,一把将它抱了个满怀,短短的带有温度的小绒毛戳得她的脸颊痒痒的,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凯撒在笼子里不满的叫了一声,在男主人的冷瞪下乖乖的把脑袋缩到羽毛下面。
“我已经报过警了,安清警方应该会很快赶到许家,睡觉前我已经把煤气总阀关了,待会别忘了把外面的电闸也给关了,还有皮夹、一些重要证件和□□都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吕白一手拎着笼子,一手拎着塑料袋,塑料袋放着一瓶水和袋装食物,玄关昏黄的灯光下,男人的头发微翘,脸色也不算好,眼底还有血丝,显然赶稿到大半夜,根本就没怎么睡好,袁青的心里不由得又愧疚又痛苦,幸好她还有他,他还在她的身边。
春天的深夜静悄悄的,在花香盈动的空气里万物在悄悄生长。
两人就这么心思暗涌中出了门,开车赶往安清。
一路上,袁青不断的给袁母打电话,然后手机不断的无人接听,后来直接关机了。
当她心急如焚的再次拨打时,吕白按住了她的手:
“我和你的手机都快没电了,临出门时又忘了带充电器,还是再等等,万一有什么重要的电话会打过来呢?”
话音刚落,吕白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按下扩音键:
“请问是吕白同志吗?”
“是的,我是。”
“您好,我是安清市公安局分局的安然警官,凌晨两点十分接到您的报案,说您女朋友的母亲王雨倩女士正在遭受其丈夫许虎的家暴,因而打电话向您求救,是这样吗?”
“是的,是我报的案。”
“是这样的,当我们赶到现场时,王雨倩女士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而其丈夫许虎不见踪影,只有他们的儿子许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什么?我妈昏迷不醒?她怎么了?受伤了,还是……?”
“根据现场勘查,王雨倩女士因为头部受到啤酒瓶的撞击造成头部受伤,短暂失去意识导致昏迷,我们已经让救护车将王雨倩女士送进安清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室,目前正在进行诊疗中,王雨倩女士的儿子因为情绪不稳定,已经被孩子的奶奶接走了,目前病人无一人照顾,急需家属出现,请你们尽快赶过来!”
“好的。”吕白看了一眼高速公路上的收费匝道口,“我们目前在卢南高速公路,正要转向卢清高速公路,大约会在1个小时内尽快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