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青自责得快要无法呼吸了,若不是她的鲁莽,怎么会惹出这么大的后患!
“你也别太自责了。”夏薇薇不愧是职业助理,非常善于与人沟通、揣度人心,“吕白也不是吃素的,谁让谁走着瞧也很难说。”
“到现在我都弄不明白,这个姓常的记者为什么要如此针对吕白,还是他的采访风格就是如此令人厌憎?那他还算是什么名记,和狗仔有什么区别?”
夏薇薇耸了耸肩,叹了口气,一双漂亮的漆眸满是疲惫和不甘:
“我不清楚,吕白也不肯说,这些年来,我不是没有尝试过走近他,结果都徒劳无功,甚至知道的还没有你多。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这些年来,吕白自始至终都把我当做助理和老同学罢了,连朋友都算不上。”
袁青心口微微一动,突然想起了一段久远的记忆。那是高中的一个晚自习间隙,夏薇薇拨开在教室走廊里休息的同学,径直走到呆在角落里的吕白面前:
“吕白同学,我……看你好像忘了带点心,我有草莓夹心饼干,你要吃吗?”
“对不起,我不喜欢吃甜食。”
“那我还带了寿司,有鳗鱼寿司,北极贝寿司和玉子烧寿司,你喜欢吃哪一样?”
“我不饿。”
当夏薇薇的手里的饼干和饭盒都失去作用之后,众目睽睽之下,在男生的愤愤不平和女生暗暗的幸灾乐祸之中,她只能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眼角含着泪水,巴掌大的小脸涨得通红,可吕白依旧无动于衷,只是静静的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楼梯口。
于是,一个美丽且眼高于顶的校花初次极度青涩、紧张而笨拙的示好宛如春天乍然绽的花朵,禁不起任何摧折,就这么“满地伤”了。
也许你要问袁青为什么记得如此清楚,每当回忆起来的时候,各种细节总是纤毫毕现?最显而易见的原因是被夏薇薇十几年如一日那白富美光彩夺目的存在感给刷的,而更深层次的理由则是因为当时袁青刚气喘吁吁的爬上楼梯口,而藏在她背后的正是受到吕白的指令去学校小卖部买回来的草莓双层夹心饼干……
“在想什么呢,笑得嘴都歪了。”
耳边传来无比熟悉的嗓音,待袁青醒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端着茶点候在吕大作家的书桌前。
果然一朝为仆,终身为奴啊!
袁青默泪,没好气的冲竹马翻了个白眼:
“夏小姐提醒我,给你投食的时间到了。”
吕白勾起唇角,笑得一脸促狭:
“袁小姐,你的歉意真是来去如风啊。”
袁青顿时红了脸,明明还在为常山的事自责,居然又习惯性的张牙舞爪了,只能呐呐道:
“我知道我错了,要杀要剐你看着办。”
吕白的回答只有一个:
“我要吃天蟹居的蒸饺。”
“好,我去买。”袁青自动脑补自己在冷风里转了两趟公车,然后和老大爷老大妈一水儿排队抢蒸饺的画面了。
吕白绝对是老天爷派来收拾她的天魔星!
周一大清早,袁青撑着伞,顶着一脑门凄风冷雨出了门。
刚出小区没两步,一辆黑色吉普突然停在她面前,从车窗里探出一个满头黄毛,胡子拉碴、眉目很深的男青年,他轻佻的冲她眨了眨眼,甩手一抛:
“喂,小青青,接着!”
袁青不由自主的接过陌生男人抛给她的东西,定睛一看,正是她打算去书报亭购买的《卢晨日报》,报头上印着今天的日期,鼻尖可以闻到极其新鲜的油墨味。
再一抬眼,吉普车已不见踪影。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几十秒之内而已。
陌生男子来去如风。
虽然只打了个照面,袁青作为女人的第六直觉却有了答案。顶着寒风,她用右臂夹住雨伞,迫不及待的打开报纸,一连扫过几个版面,终于在“文娱新闻”找到了常山的那则专访,黑色粗体标题“悬疑作家吕白的世界”的右下方有一张经过了模糊处理的配图,配图里阳光照耀下的“ama咖吧”和坐在窗边的吕白的侧影,充满了恬静宁馨的文艺气息。
袁青睁大了眼,将报道一字不漏的从头看到尾,在反复咀嚼和斟酌下,终于松了口气,虽然行文寡淡了一点,甚至有些欲说还休的意思,但终究无关痛痒,什么都没有透露,那些曾经的恶意和冲突都巧妙的在文字的掩饰下,消匿于无形了。
在她正欲合上报纸的刹那,忽然发现这则专访的下方有则报道被人刻意用红色水笔圈做了醒目的标记。只见标题上写着:
“李姓富豪至今下落不明,女星洪莉莉再陷争产风波”。
☆、第015章
娱乐圈八卦如杂草丛生,天天不断,从未停歇过。
《卢晨日报》的这则报道除了女明星的名字,其余都是含蓄而过,只是提及李姓富豪失踪多年,其妻与继子因财产问题明争暗斗不断,就在这个时候,洪莉莉突然公开了与李姓继子的恋爱关系,并力挺自己的男友,公然进入夺产之战中。
而一个“再”字暗藏玄机,原来就在两年前,洪莉莉因为前男友庞氏集团的私生子同样卷进了家族财产争夺大战中,只不过最后私生子战败,而她提出了分手。
报道平铺直叙,不动声色的用事实暗讽了洪莉莉,然而“李姓富豪”这四个字让袁青自然而然想到了李砚这个名字以及刚刚从吉普车上一闪而过陌生的脸。
很明显,吕白不想提及李砚这个名字。
那么刚刚发生的事究竟要不要告诉吕白呢?
揣着满腹心思,袁青回到了青竹苑。
“阿嚏,阿嚏,阿嚏!”
袁青揉搓着鼻子,裹着条大毛毯,缩在客厅的大沙发里,阿白摇着尾巴,试图也跟着跳上沙发,却被男主人大手一挥,无情的赶回了笼子。
“知道今天最高温度多少度吗?”吕大作家寒着脸,将冲好的热咖啡递给了女人。
“零度。”袁青老老实实接过马克杯,刚喝了一口就皱了脸,“好苦。”
“台风天气就穿了件卫衣出门,还在风雨里傻站了半个多小时,结果可想而知。”
“我不是担心你吗?”
“是因为距离书报亭很近,懒得穿笨重的大衣吧。”
袁青做了个鬼脸。
“我说过,常山现在不敢拿我怎么样,就算他真要对付我,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况且像这样记者与受访者共同配合完成的专访,对方一般都会将采访成稿交由我这个受访者审稿后,才会发布在媒体上。换而言之,我周末就收到了常山给我发来的稿子,经由我的首肯后,方才刊登在《卢城日报》上。”
“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害我白担心了一个晚上!”
“对不起,是我忘了你对业内的事还不清楚。”吕大作家面容疏淡的说道,转手就将报纸扔进了废纸篓里。
袁青不相信心细如尘的男人会没有看见那个被红水笔圈起来的新闻,不过他不提,她便不问。虽然吕白从不多说些什么,可袁青知道,他的世界里一定有段极不愉快的记忆,像道紧锁的铁门把所有人都阻隔开来,而她目前还不够资格得到打开那扇门的钥匙。
尽管如此,日报的事,还是不能不提了。
袁青直觉,对方来者不善,不怀好意。
“对了,你猜这报纸是谁给我的?”
“难道不是书报亭的老大爷?”
“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男人从车上丢给我的,那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染了黄头发,五官很立体,看起来像外国人。”袁青目光定定的看向吕白,“我猜,或许他就是李砚。”
吕白瞬间面色暗沉下来,缄默了片刻,说道:
“这几日你别出门了,任何陌生人来访,都要问过我之后再开门。”
“好。”袁青点了点头,“可是家里面的米面和蔬菜快没有了,怎么办?”
从方才一直阴沉着脸的男人突然有了一丝笑意:
“你的语气好像家里的女主人。”
袁青脸上一红:
“说正事。”
“这有什么,我自己去买,或者让快递送过来,顶多多花几个钱罢了。”吕白目光极深的看着袁青,“还有——李砚这个人很危险,你要小心他。”
“他……究竟是何方人士?”
“一个因为抢劫和绑架做了十几年牢的家伙。”
袁青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一段孽缘而已。”
吕白的行动力很快,就在李砚出现的当天,便出门去超市买了几乎可以吃两个礼拜的早餐和一些果蔬米面。
袁青不能分担吕白的赶稿,只能更加勤快的做家务,管理吕白的三个米分丝群和微博账号,将他新写的稿子通过邮箱发给夏薇薇,再由夏薇薇发给合作的出版社和杂志社。
“曾经,一度我想放手的,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夏薇薇的自拍靓照头像睁着一双漂亮的猫眼,骄傲的闪烁着。
“什么?”
“没什么,反正像你这种迟钝的女人是无法理解我色彩斑斓的内心的╭(╯^╰)╮。”
袁青无语的看着中二病发作的夏薇薇的头像变成黑白色。
突然,搁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大作。
现在只要听见手机电话铃声,袁青就不由自主的一阵心惊肉跳,更何况此刻吕白还不在家,出门买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