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崇寒回来的时候也不是很晚,但已经吃过了,洗了澡回到宋巧比的房间里铺地。
宋巧比这会儿穿一件蜜合色的透纱短睡衣,斜倚在床,支着条裸腿儿,翻一页项目策划书,看一眼周崇寒,然后幽幽切切地问了一句:“周老师……我问你一句……”
“什么?”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周崇寒停了手上的动作,回眸看她,挑了挑眉毛说:“这话怎么说呢?”
“我是看你那么想要甩掉我……”
周崇寒一愣,继而淡淡回应:“哪有想甩掉你……”
宋巧比心里冷哼一声,但面上却谦恭温顺,推开策划书,缓缓起身又缓缓道来:“周老师……我知道你是个讲究人,我也相信,一日夫妻百日恩,千年修得共枕眠的道理,其实……我这样一个女人,资质平平,又吃不了苦,跟着你这样的男人,我是享福的。”
她顿了顿,又柔声细气地往下说:“天下道理之多,不过是男耕女织过日子,只羡鸳鸯不羡仙……既然你想离这婚,我也没有反对的理由,我自知条件不行,配不上您,周老师能给我优待,我已是感激不尽……只是……别人的事儿,还都劝合不劝离,轮到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劝,只想说,周老师……我也不是个没感情的,对您崇爱着呢,您对我的照顾和宽厚,我都存心记着呢……心里也不是不难受,只怪缘浅情深……”
说罢,她扬起脸来,半怨半怜地看着周崇寒,也不流泪,倒胜过所有眼泪。
这石头的心肠也都软溶了,周崇寒端着她一张匀称的小凸脸看,上面似是扑了一层粉,淡赭色,眼睛长而媚,如月中水,水中月,摇摇晃晃,晃得他心生一阵恻隐,他刚那生硬滞冷的脸也柔了线条,声音也轻了许多:“你想太多了……我不讨厌你……我倒是希望你别讨厌我。”
说完这话,他苦笑一声,继续说下去:“……你这么说,我更觉得自己坏了,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中西方的坏我都会……只是到了我这个年纪,越来越觉得,这人可能最后还是为了别人活,要是为了自己,估计早就受够了自己,怕是该死去一万遍了……”
宋巧比微微一颤,她不懂他说的意思,但她却听出他这话中有话,似有隐情。
但她顾不上了,管不了了,往前一探身子,扑了过去,周崇寒出于本能伸手捧住她,她便倚在他胸膛上,环住他的腰,睁大眼睛问:“那你没有感情吗?你有一点点不舍得我吗?周老师,你有一点点吗?”
周崇寒紧紧盯着她,感受到她身子的温热饱满,隔着薄纱,握在手里,一盈一动,像捧了把沙。
宋巧比迎着周崇寒的目光,看他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睛,看不透,也探不到底,她只看到一个清晰的自己。
“那女人是谁?”这话就在宋巧比嘴边,但她脑子里有一根弦儿勒住了她这话,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翘了脚,双手箍住他的脖子,把他拉到她嘴唇上去,伸嘴咬他,舔舐他,勾着他,他这些个好好坏坏,虚虚实实……
周崇寒觉得自己昏昏沉沉怎么就又跌到旧坑里去了,他捧着她,一层纱就一层沙,他走一步陷一步,如今寸步难行。
薄纱后,她里面穿的是一件月白色的小肚兜,只一根带子拴在脖子上,露平坦光滑的肚腹,像年画里的小渔童,他小时候画过一张,肚脐上的一点,他的点睛之笔,她的也如是,是他如今热望的着火点。
火,也真是旺,熊熊不止,似乎比上次还猛烈呢,燃起来不管不顾,横冲直撞,一下下,捣得他胸腹发胀,头晕目眩,似乎也色相毕露,似乎也柔情似水……
她呢,柔韧润滑,像滚浪,更像条蔓藤,攀住他,衍生、伸展、不屈不挠,斩不断、理还乱。她才不放手哩,谁爱怎么想怎么想去,好好一个赌局,她得奉陪到底。
赌?当然是赌!
天底下有人拼努力,有人就得拼运气,这是她老子教她的!
☆、第10章 一婚即昏(5)
宋巧比没假了,得上班了。
上班第一天,她也是全身不得劲儿,犯困呢,又饿了呢,挨了半天,她觉得自己又不舒服了。她老板也是拿她没办法,最近听说她勾搭上了北院的周大才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还闪了婚。不觉对她刮目相看,照顾有加,所以她提前走了,她老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出单位,宋巧比就神清气爽了,什么毛病都没了,兴致勃勃地把杜琴约了出来,陪她按摩、调戏帅哥、请她吃饭……跟陪客户似的,一顿糖衣炮弹,只不过为了——
“说吧,那女人到底是谁?”宋巧比请杜琴去一家日本料理,点了奶酪火锅、蝴蝶寿司和生鱼片,精致且昂贵。
“这一路可把你憋坏了吧……”杜琴坏笑。
宋巧比也笑:“陪你是主要,臭男人的事儿都是次要的……”
“切,我不信!”杜琴撇嘴。
“句句属实!对天发誓!哎呀,美女阿琴,我知道你的信息都是可以直接拿去换钱的,但做人要厚道哈,不带说话说一半的,快告诉我吧,那个小三到底是谁?”
“呵呵,其实这世界啊,也是个循环圈儿,大鱼吃小鱼,小鱼吃更小的鱼……大男人抢夺世界的财富和女人,小男人享用大男人豢养的女人,小男人的女人寻找能给财富的大男人…………
“什么意思?”
“你们这些人啊,智商捉急,情商余额又不足,怪不得会被劈腿……这么跟你说吧,在我们接手的案子里,调查老公出轨的女人里一半自己也都出轨,最后抓住的小三是自己情人的老婆也不是没有,做大奶的到了别人那里不过就是做三的命……
宋巧比听到此,不觉心中一惊,难道此处的小三却是别人的正室?
“你知不知道房地产富豪罗晋之子罗凯?”杜琴突然问了一句毫不想干的问题。
宋巧比摇头。
“哎呀,阿比啊,人啊,虽然有起有落,但精神上不能放弃自己对不?更何况,就算别的圈子不知道,土豪圈子的消息,怎么可以不知道呢?而且罗晋是那么有钱的名人,几乎全中国的人都知道,你却不知道?”
“不知道我也活得挺好啊。”
“好吧,”杜琴无奈地摆了摆手,又说:“他儿子罗凯呢,是标准富二代,土豪小王子,微博上天天的全民老公。”
“然后呢?”
“你家的小三就是他的老婆。”
宋巧比正吃着一口寿司,听了这话着实噎了一下。
与此同时,北院家属楼里,宋成斌刚午睡起来,闲得百无聊赖,从窗往下望,看楼下对面有个棋/牌室,不觉心思痒痒,但兜里没几个钱,宋成斌在屋里转了两圈,突然灵机一动,自问一句——我特么去给背运的人算一卦挣个搓麻将的钱还不行?
想通了这个终极问题,他马上披了件和尚褂子准备下楼,结果一开门就见楼梯口上站着一个男人,警惕地朝他家这边望,一见他出来,忙往后退,还不时拿眼睛看他,满脸疑惑地似乎要往楼下冲。
老宋凭直觉判断,这男人是找他们家来的,于是干脆冲他打了个招呼:“呦,上班呢?”
那男人见老头朝他说话,也没直接跑掉,转过身来问:“这里是北院设计师周崇寒的家吧?”
“你什么事儿?”
“是不是他老婆也住这里?他老婆姓宋?”
老头儿眼珠儿咕噜一转,环抱双臂问:“你到底找谁?”
“宋巧比。”
老头儿再次打量这男人,摸着下巴问:“你是哪个?是阿比的什么人?”
那男人刚要回答,突然挑起眉毛反问过去:“你又是哪个?是阿比的什么人?”
老头儿眯起眼睛说:“我是阿比的什么人?我是她老子!”
那男人一愣,眨了眨眼睛,怀疑地把老头从上打量个遍,脸上的困惑渐渐散了,露出一丝喜悦来:“啊!原来是宋老爷子啊!听说您在岵浮寺修炼做神仙去了,没想到您如今舍戒返俗,回归这滚滚红尘中了哈……”
“哎哎,先别套近乎,你还没告诉我你是阿比的什么人呢!”老头儿指着他问。
“我?我是她朋友!”
“朋友?你叫什么?”
“萧远,你不信你把阿比叫出来问她认不认识我好了!”
“她去上班了,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哎,无事不一定不登三宝殿,我知道阿比忙,结了婚也不常见我,但是作为朋友,我也得来看看她过得怎么样,看看老周是不是把她养得水灵,欺不欺负她……当然,碰到您我也是三生有幸,佛祖赏光,阿弥陀佛……”萧远转着眼珠儿,换上一副媚笑。
老头儿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开玩笑,他是什么人!混了大半辈子江湖的老油条,什么风流韵事没见过?什么大风小浪没经过?男男女女,嗔痴贪念而已,他早就练就一双火眼金睛,佛来斩佛,魔来斩魔!
当下,他已猜出了几分,一扬眉,也换上一副笑,是得意洋洋的笑:“客气什么……见外了哈,不过你来得不巧,闺女女婿都不在家,你这来一趟,本该请你进家里坐的,但我知道,你也不想让女婿碰见,我正要去对面的棋/牌室坐坐,要不你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