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门口踌躇了半天,终于推开门。慢慢的走到病床前,看着白的透明的脸,发白的唇,心中的罪恶感又加重了几分。
九十度弯腰,万分歉意的,“我不知道你奶油过敏,不是故意要送这个给你的。你怎么不和我说,不吃也是可以的。不用,不用,一定要吃的。”
席君然看到这举动意外了下,随即用他那直径18mm的眸子,没什么情绪的看着瞅着她。刚刚他一直在烦最近那个特别头疼的无头尸案,这女孩过来道歉也没有多少情绪分出来。直到此刻,才看到她琉璃般的眸子里真切的歉意。于是他语气淡淡的,轻描淡写的说出五个字。“我也不知道。”好像刚刚过敏严重到晕倒的根本就不是他。
“啊?”顾眠一愣,脑子转不过来。不知道?不知道什么啊。
“奶油过敏。”他提醒。
这下反应过来了,“啊?哦。你不知道自己奶油过敏?”
“嗯。”
顾眠泪流满面,这人到底是真呆还是卖萌呢。竟然连自己奶油过敏都不知道,难道……
“你之前没吃过奶油的东西?”
“没有。”他一向不吃甜食,奶油还是第一次尝试。本来只是例行公事,希望她快点离开,意外于口感还不错,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竟然还真有人活了二十几年没吃过奶油的。她算不算也做了件好事,让他知道自己有个东西不能吃呢。
(5)
挂了两瓶水后,就办了出院手续。顾眠自然勤劳的将这些事情都包在自己囊中,跑上跑下的,生怕哪一点做的不好。等都结束后,垂着脑袋,像小媳妇一样小心翼翼的跟在席君然身后。出门的时候,立马狗腿的跑上前去,将门拉开,关怀的提醒了句,将围巾带好,不要感冒了。
席君然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走出医院。
经过上次的乌龙事件后,两人也就没了什么联系。楼下沉迷于侦探小说的叶阿姨这几天也没了动静。
顾眠却处于良心高度不安情况下,虽然对面的冰美人,只挂了两瓶水就出院了。可是每天看到那门都一阵心绞痛,顺带着连做兼职的时候都心绪不宁。
拿着茶匙的手一哆嗦,本来只该放一半的茶叶,尽数拨在茶壶里。她眼角一抽,余光连忙看向对面客人,好在,没将关注点放在她这里。
好不容易将这繁杂的二十八式结束,将东西收起来,转身就看到他。依旧是一身黑,刚从外面进来,还带着湿气和寒气。茶楼里热气袅袅,他站在其中,有种水中看月的朦胧感,好看的要紧。只见,他轻车熟路的走到里面,对着柜台上的那人说了几句话,随后,那人递给他一小包茶叶,他接过,转身就准备走了。
顾眠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大脑还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快步上前就将那人拉住。身上控制行动的旗袍好像根本没有起到作用。周围都是檀木和轻微的茶叶香气,他侧目,带着些微惊讶看着她,黑色的眸子满满是她的倒影。
她胸口有些发闷,这才发现自己都忘记呼吸了。拾起微笑,扫了眼他手里还拿着的茶叶。那一小包,能喝几次,肯定是那小气的老板又坑外行人了。她愤愤不平的,觉得这人被欺负,心里酸酸麻麻的说不出所以然来,但肯定是不舒服。
“我给你拿点茶叶吧。”也不管那人同不同意,趁着老板没注意,拿了一大包的花茶。她平时很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口感,也不贵,就算被老板发现了,她也赔得起。
席君然瞧了眼,硬被塞进手里的花茶。茶叶实在一般,茉莉的香气却浓郁异常。不知道她热情的动作是为了哪般,眸子抬起,看向面前的女孩,多了几分探究。
她朝着他笑了笑,眸子弯弯的,亮晶晶的。“我去忙了,以后要喝什么茶就和我说吧。我就在这里做兼职两年了,可以用最低价买到。”
他点点头,转身推开身后厚重的木制门。手还搭在门上,顾眠曾经看过说好看手的标准,详详细细不下十条,还附了张标准手控喜欢的手。可她觉得,远远不如眼前这人。
“晚上我请你吃饭可以吗,就当上次的赔礼。”话脱口而出,顾眠自然意识到自己的突兀。脸上的温度开始高了起来,眼睛执着的揪着他看。心里哀嚎,哎,她是真的很想请他吃饭啊。只是总觉得那么迫不及待一般。
冷场了一分钟后,“你如果没时间的话就算了。”
“好。”
“啊?”
“请我吃饭。”他声音清冷,态度十分公式化。
顾眠觉得气氛又要冷掉了,琢磨着开口,问了个很重要的问题。“你……没有其他的过敏了吧。”
“没有。”
“那就好。”她可不想吃饭吃一半,送人去医院。
“我也不知道我对什么过敏。”
“……”
(6)
下了班,顾眠就往菜场奔去,特意选了只母鸡。补啊,要好好给他补啊。
拎着鸡从电梯刚走出来,钥匙插进自家门,还没来得及转动,就听见对面传来凄厉的叫声。声音有些沉闷,可悲痛非常。她手里的菜被这一吓,全都掉在地上。那天半夜他蹲在小区竹林里古怪的行为,叶阿姨的声音都跑到脑子里来。
杀人魔,分尸……心跳又快了几分。她惦着脚,一步步艰难的走到对面。手举起,犹豫再三还停在半空。叫声停了几分钟又开始,一声比一声凄厉,就像是濒临死亡的人,发出对这世界的绝望。
终于,顾眠,战胜了内心的恐惧,敲下了门。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允许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就算,就算……
手下的动作越来越急促起来,“开门!快开门!!”
呼吸重了起来,眼皮像是被血蒙住,眼前一片猩红。鼻息间都好似闻到那金属的腥味,浓郁的挥之不去。那年,挥之不去的记忆,又像慢镜头的电影一样,一帧一帧的用极慢的速度,来提醒她一幕幕凶残至极的事实。
不,不能。
不能这样,不能死,不可以死。
爸爸我来救你了。
爸爸,你一定要活着。
一定活着……
眼泪从眼眶里,喷涌而出。眼角红的要命,脸色却白的吓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喀嚓’门开了下来,顾眠重心不稳的直直往里面倒下去。腰上多了一道扶住她的力量,带着体温的暖意,他身上还有熟悉的花茶香气。她趁着脑子还没被他迷惑,猛地推开他,直直往里面走去。
房子结构和她家差不多,比她家大了不少,装潢看起来简单,细节却将就的紧。先是客厅,再是卧室,卫生间,厨房……都没有,什么都没有,看起来连一点反常的都没有。两间还紧闭着的房间,她直冲冲的就要去打开其中的一间。手刚刚搭在把手上,就被拉住。力气很大,关节都被抓的发白。
席君然冷着脸,眼里透着寒意,声音都低了几度。“够了。”
“人呢,人呢!”她高声吼着,眼眶里都是眼泪,眸子坚定带着狠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眼泪已经遍布全脸。
她抹了抹脸,将眼泪都擦掉,想让自己变得更加有气势点,瞪大眼睛。“人呢,你把她藏哪里了。我都听见了,快交出来!”
他皱了皱眉,并没有想理会的样子。只是将她拉离开那间房间,她赖在哪里,怎么都不肯走。
“你再不说话,我就报警了!”她拿出手机,威胁。心里现在,才开始真正的害怕。刚刚被那种想要救人的心情战胜,现在找了一圈,都没有,她几乎就要确定,人就在这间房子里。只是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了,难道已经……
一这么想,眼泪掉的更凶了,怕,恐惧,担忧,一瞬间全都涌在心头。
自从这个人住进来之后,就没安稳过。半夜的诡异行为,房子里的叫声,穿着,甚至长相。都那么的于生活格格不入。
她双腿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瞪着他。意思是,今天你如果不把那人交出来,她就不走了。不就是鱼死网破。
“报吧。”他冷眼旁观这场闹剧,不咸不淡说出这两字。
过于冷静的表现,让她神智清楚了点,没有刚刚那么激烈。这屋里的人,不是她的父亲,不是。她垂着头,体力过度透支,处处体现无力感。
席君然蹲下身子,手扳过她的下巴,黑色的眸子冷冰冰的打量着她。
“你有病。”优美的唇给出了这三字真言。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顾眠条件反射的回击,接触到那黑洞般的眼睛,又狼狈的赶紧转开。他眼睛有魔力,谁都会在他的目光下,显出原形,一丝一毫都掩藏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