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嬗终于明白她在找什么了,她在找那孩子的墓地。她心里震动不已,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一抹不忍。
孩子的坟墓在这里,那么她曾经确实被囚禁在这里了。
贺雪生在坟墓前蹲下去,她摘了手套,扶起倒在雪地里的墓碑,她手指冻得通红,轻轻抚开上面的污渍,像抱着宝贝一样抱着那块墓碑。寒风吹动她长发,风声呜咽着,有着说不出来的悲伤。
云嬗撇过头去,眼底染满了泪,她千里迢迢来这里,就是为了来见她的。
贺雪生心痛如绞,手指轻颤着抚摸着墓碑,像是抚摸着孩子柔嫩的小脸,她低声轻喃,呼出白雾,“小忆,对不起,直到今天,妈妈才来看你,你在这里很孤单吧。”
风声呼呼大作,没有人回答她。
饶是许渊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也不忍看见这一幕,千里奔波,她是来祭奠她的孩子的。
“是妈妈不好,妈妈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让你孤伶伶地躺在这里,妈妈带你回家,好不好?”豆大的眼泪滚落下来,一经寒风吹过,就在脸上冻出两条泪痕。
贺雪生疼得撕心裂肺,她的记忆不是假的,她生过一个女儿,一个乖巧的女儿,她那么听话,生下来就不哭不闹,医生说,她是她见过最乖的孩子。
云嬗见她跪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她身体刚好,怕她在雪地里跪久了伤身,她上前一步,哑着嗓子劝道:“雪生小姐,外面太冷了,我们回去吧,如果小忆在天上看着,知道你来看过她,她会很开心的。”
贺雪生没有动,她依然跪在那里,抱着那块墓碑,和她说着话,翻来覆去的都是道歉。
云嬗听着格外揪心,天下的母亲都是这样,“雪生小姐,听话,否则小忆会不高兴。”
贺雪生的眼珠子动了动,仿佛是真的怕小忆不高兴,她道:“小忆,妈妈带你回家,妈妈这就带你回家。”
说着,她把墓碑放在地上,然后徒手去刨坟包。云嬗大惊,她连忙拦住她,急道:“雪生小姐,你在干什么,快起来。”
“我要带小忆回家,她在这里太孤单了,我要带她回桐城去。”贺雪生绕过云嬗,又去刨坟包。
云嬗抓住她的手,“小忆已经入土为安了,雪生小姐,我知道你心痛,知道你无助,但是拜托你理智些,不要这样。”
贺雪生挣不开云嬗的手,她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我每天都会梦到她,她在梦里问我,妈妈,你怎么还不带我回家,云嬗,你不要拦我,我要带她回家。”
云嬗抱住她,“雪生小姐,就算你刨开了坟墓,你带回去的也是一堆枯骨,不要让小忆走得不安心,你若刨了坟,她就是孤魂野鬼,再也不能转世为人了。”
贺雪生趴在她肩头嚎啕大哭,仿佛要将心里的悲伤全都发泄出来。她拼尽了性命,最后还是没有保护她她,她从没有一次那样恨过自己无能。
她的哭声摧人心肝,声声都叫人疼到了骨子里,云嬗眼眶里有泪,她轻拍着她的背,哽咽道:“雪生小姨,小忆不会怪你,你是最伟大的妈妈,别哭了。”
巨大的悲恸让贺雪生的精神不堪重负,她哭着哭着,就没了声音,云嬗低头看去,才发现她靠在她怀里晕了过去。
她长叹一声,眼前白雾升腾,许渊走过来,将她抱起来,他道:“天快黑了,这里是边界,不能久待,我们先回去。”
“好。”云嬗站起来,腿已经被冻麻了,天边暗沉,飞起鹅毛般的大雪,絮絮扬扬的飘落下来,云嬗转身看着那小小的坟包,伸手将那块墓碑重新插了进去。
她眼中多了一抹悲悯,转身望着许渊抱着贺雪生已经走远,她快步追了上去。
……
贺雪生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天花板上挂着一个电灯泡,灯光昏暗,鼻端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她僵硬的转了转脑袋,看见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
病房里炭盆烧得滋滋响,偶尔有轻响爆开,然后又恢复安宁。男人穿着羊羔领子的大衣,似乎正在打瞌睡。
她一时分辩不清这是真实还是幻境,她哑声道:“连默,我的孩子呢?”
沈存希睡得并不沉,这里太冷了,纵使房间里有炭盆,还是没法抵御无孔不入的寒意。所以贺雪生一开口说话,他就醒了。
听到她喊连默,他眉头紧蹙,抬起眸望着她,撞进那双红肿的眼睛里,他所有的不甘与嫉妒都化作了无声的叹息,“醒了?”
贺雪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否则她怎么会听到沈存希的声音,怎么会看见沈存希在这里,她眨了眨眼睛,睁开看见的还是他。
她想起来了,她和沈存希吵架了,然后她来了a市,去洛水镇见过小忆,她闭上眼睛,将头转过去,“你怎么来这里?”
“知道你来了a市,我不放心,依诺,转过头来让我看看你。”沈存希声音里多了一丝哑意,这个傻瓜,就因为他一句不信任,她就千里迢迢跑来这里找记忆,她怎么傻得这样让他心痛?
贺雪生呼吸哽住,眼前发热,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她说:“你不该来的。”
“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看看小忆。”沈存希站起来,腿冻得有些麻痹,他俯身望着她,看见她默默的流眼泪,那一刹那他心如刀割,像被人一拳揍在心脏上,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伸出手指轻轻替她拭去眼泪,他道:“依诺,别哭。”
贺雪生伸手推开他的手,她侧身躺着,“你不该来,回去吧。”
沈存希看着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他坐上床,在她身后躺着,将她拉进怀里,“你在这里,我哪里都不去。”
贺雪生在他怀里颤抖得厉害,她一双眼睛红得像得了红眼病一样,她想往病床边移去,却被他牢牢抱住,她气得直喘气,“沈存希,你别以为你耍赖我就会原谅你,放开我。”
“不放,依诺。”他曾放过一次手,差点天人永隔,所以他再也不会放手,哪怕是绑,也要将她绑在身边。
“你无赖!”
“不管你说我是什么,我都不会再放手,原谅我吧,我错了。”沈存希紧紧地抱住她,两人密不透风的贴在一起,那种空洞他再也不要经历了。
贺雪生恨得牙根痒痒,他不放手,她突然张嘴咬住他的手背,狠狠的咬着。沈存希痛得闷哼一声,手背的神经直跳,他却没有收回,“依诺,你咬吧,只要你高兴,就算把这手咬报废了,我都甘愿。”
贺雪生尝到了鲜血的味道,心中终是不忍,她松开齿关,不肯承认自己是心软了,她嫌弃道:“你的血会弄脏我的嘴。”
沈存希没去管被咬得皮开肉绽的手背,他将她揉进怀里,薄唇贴在她发际上,知道她来了a市,他的心就一直不安着,如今见到安然无恙的她,他的心才落回原地。
“要不给你一把刀?”
“我才不想坐牢。”贺雪生冷哼了一声,眼睛不由自主的瞟向他的手背,牙印很深,血痕已经凝结,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愧疚的。
他们在一起,总是让彼此伤痕累累,明明这样疲惫了,还是不肯放过彼此。他们注定要这样互相折磨对方一辈子。
沈存希哪会不知道她口是心非,他心满意足的抱着她,在这小小的病房里,窗外是漫天大雪,他有她,此生便已足矣。
云嬗推开门,看见房中病床上躺着两个人,贺雪生躺在被子里,沈存希和衣躺在被子外抱着她,是一个很缠绵入骨的姿势。她忍不住脸红了,轻轻关上房门,转过身去,对上对面那个满脸阴沉的男人,她抿了抿唇,最不好打发的,怕就是他。
贺东辰穿着黑色大衣,在不甚明亮的走廊里,整个人似乎都要融进夜色中,他神色阴鸷地瞪着云嬗,下一瞬,他迈开长腿来到她身边,劈手去握她的手。
云嬗反应敏捷,迅速躲开,贺东辰眼中的墨色更重,他冷冷地看着她,道:“还敢躲,想死是不是?”
云嬗看出他眼中的威胁,想起前天把他摔了个过肩摔,她缩了缩脖子,很怂的没再反抗,被他拽着走出去。
……
“废物!”
一阵瓷器碎裂声响起,连默气喘吁吁地站在一地碎瓷片中,他满目狠戾地瞪着助理,“你说沈存希也去了a市?”
“是,早上申请的航线,现在可能已经到了洛水镇了。”助理胆战心惊的站在那里,看着面前阴晴不定的男人,他恨不得转身就逃。
连默双手叉腰,宋依诺去了a市,沈存希也去了a市,真是岂有此理!“我吩咐你们做的事,都已经办妥了吗?”
“是,都已经办妥了,他们不会发现任何端倪。”助理连忙道。
连默抿紧薄唇,他对自己的催眠术还是很有信心的,所有能让贺雪生记起来的东西都摧毁了,包括卫生所都重建了,他让人留下的建筑,却是她记忆中最痛苦的那一段。
只要宋依诺的真实记忆没被激发出来,他就不用担心事迹败露。
“监控他们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常,立即来向我汇报。”连默冷喝道,他不能去a市,无法亲自布局,现在只希望他之前布的局已经足够用了。
他低估了宋依诺,哪怕她已经被他催眠,她心底却依然排斥他戒备他,这样的话,他根本就无法控制她,让她为他所用。
如果此行她找回了记忆,那么他根本就再没机会接近她。
不行,就算将她逼崩溃,他也绝不能让她和沈存希在一起,他得不到的,沈存希也别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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