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 (浩瀚)

所有人都不存在，灯光不存在，记者不存在。
现在只是排练。
导演喊卡的时候，她脑袋里一片空白。
“董立，换演员，她不行。”
林嘉迅速抬手擦了一把泪：“导演导演，董哥，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么？”
导演怒气未消，这个演员根本就不在状态。
“老刘，去找个机灵点的群演，删戏份。”
“导演。”林嘉快步跑到导演面前，抬起下巴她笑了起来，带着骄傲的意味，一瞬间她身上的怯弱都消失了，她开口嗓音清朗：“父王，楚卫之争，宣儿有一妙计……”
导演一愣，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看着林嘉。
一分钟过后，他们都看出来了，林嘉演的是刚才那段。
她负手而立，昂长的台词从她口中缓缓吐出，语调疾缓正当。
导演拧眉看着她，直到林嘉演完这一段，才走过去坐在机器后面。
挥手：“回去，准备开机。”
林嘉，你天生就是好演员，你是最会演戏的人。你这样不报电影学院，简直是暴殄天物。这是父亲贴给她的标签，林嘉这辈子都摘不掉。
“卡，很好！”
董立依旧看着林嘉，刚刚她在导演面前演的那么一出令人惊艳。董立摸了摸下巴，走出去打电话给沈沫沫问林嘉的情况。
林嘉的戏份不重，台词也不是很多，不过站的时间够久。
等收工，林嘉只感觉腿已经不是腿了，刚要往换衣服的房间走，董立叫住她：“换完衣服在这里等我。”
林嘉云里雾里，董立已经去忙别的了，她没滋没味的应了一声：“好的。”
这个季节，剧组的宫装都过于厚重，脱掉衣服身上都是汗。林嘉换上t恤，闻了闻身上的味差点熏一跟头。又累又饿，从包里翻出个面包。闻了闻没馊味，一边走一边大口的吃着。
中午饭就吃了两口米，之后就什么都没吃。
董立和导演在说话，林嘉咬着面包站在一边。
“还不错，挺有潜力，哪里找来的？”
董立回头看了眼林嘉，给导演让了一根烟，自己也点起烟抽了两口：“一个朋友介绍的。”
“明天得再拍一天，留着她。”
董立把烟盒和打火机装回口袋：“我先走了。”
导演摆摆手。
董立走到林嘉面前偏头示意：“走。”
林嘉小跑跟上董立的步子。
董立开口：“第一次演戏？”
“嗯。”
“那还骗我说演过很多？今天差点搞砸知道么？”
林嘉点头，不敢多说。
“多大？”
“二十一。”林嘉瘦小，看着最多十七八岁。
天已经暗了下来，董立走到停车场，林嘉犹豫了一会儿走过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
董立笑了起来，拉上安全带，“也不是不会演戏，怎么之前没人找你拍戏？”
“导师也推荐了几次，我有点镜头恐惧症。”林嘉实话实说了，有些无奈的笑笑：“人家看这种情况，都放弃了找我拍戏。”
董立启动车子：“镜头恐惧症？现在呢？还有么？”
“可以克服。”林嘉这句话说的有底气了，回头看着董立的眼睛：“今天还可以吧？”
“行。”
董立带林嘉去吃饭，董立长的不丑，甚至称得上周正。
不然沈沫沫也不会喜欢董立。
“想签经纪公司么？”
林嘉吃饭的动作一顿，随后擦干净了手，抬头看向董立：“董哥，有什么要求？”
“你符合签约条件。”董立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考虑下。”
“沈沫沫也签在你们公司？”
董立想了一下沈沫沫，摇头：“没有。”
林嘉沉默一会儿：“一周后给你答复行么？”
“随你。”
林嘉在横店又拍了一天的戏，她打算买晚上的车票回去。
沈沫沫就打电话过来：“林嘉，到横店了你来接我。”
林嘉一愣，随后才回神：“好。”
她在车站接到沈沫沫，沈沫沫身材高挑，样貌美艳。搂住林嘉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拍戏怎么样？顺利么？”
林嘉背着沈沫沫的包：“还好，挺顺利的，你过来做什么？”
“接了一个剧本，拍戏。”
“要多久？”
“一个多月吧。”
林嘉带沈沫沫回了酒店，沈沫沫坐在床上抽烟：“那什么，你见董哥了么？”
“也在这家酒店住。”林嘉帮她把衣服收好：“现在应该在剧组。”
沈沫沫对董立有意思，靠在枕头上抽烟，半响弹落烟灰笑着坐起来：“带我去剧组。”
林嘉不大想去，低着头整理行李：“我得回学校了。”
“你回学校做什么？哎对了，你上次说找房子，我找到了。两室一厅，两千四，房子不大不过位置还不错。在学校附近，我已经搬过去了，你什么时候搬？”
林嘉算了一下□□里的钱，“我要交多少钱？”
“押一付三，房租你交给我就行，我借了朋友的钱先垫上了。”
“好，回头给你。”
沈沫沫抽完一根烟，目光闪烁半响才凑到林嘉面前：“董哥有女朋友么？”
“没有吧，没听人说。”
沈沫沫拍了下林嘉的头：“你这个榆木疙瘩能打听出来个屁，算了，回头我去问。”
林嘉挠头笑了起来：“我是榆木疙瘩，榆木疙瘩今晚真的要回去了，在这边也没事。”
“等等啊，学校有什么好回的？在这边还有可能碰到拍戏的机会，先别回去了。林嘉，我想请董哥吃饭没什么理由。你请他，说谢谢他帮你牵线拍戏。”
林嘉嘴角抽了抽：“你干嘛？”
“泡他。”沈沫沫眉飞色舞，表情非常精彩：“我垂涎他很久了，妈的，老子活了二十二年，第一次这么想上一个男人。”
林嘉：“……”
“真的，你不知道，董哥那个帅不是学校那些小男生可以比的。”
林嘉看不出来。
沈沫沫请林嘉吃了一顿麻辣香锅，林嘉就把原则回学校的事都忘记了，陪着沈沫沫去剧组找董立。她对感情一直比较迟钝，没有沈沫沫那么大的精力。
沈沫沫炮弹似的冲向董立，一顿轰炸。林嘉笑着和董立打了招呼，她这个电灯泡有点亮，就找了个椅子坐下拿出手机看新闻。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连忙接通，片场是不允许有铃声。接通才看清楚上面的来电，林嘉心脏一阵刺痛，随后快步往外面走去。
走出大殿，林嘉才把电话放到耳朵边。
“嘉嘉，你没有在学校？”
林嘉表情瞬间变了，紧抿着嘴唇：“你有什么事？”
“我来学校看你，你宿舍的人说你不在。”
“我不想见你。”林嘉要挂电话。
“这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你还恨我？”

　　☆、第三章

恨么？怎么可能不恨。
“你有自己的家庭，你有老婆儿子。”林嘉抿了抿嘴唇，她眼睛有些酸，大概是空气中的灰尘迷了眼。林嘉努力让自己平静，她开口：“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我不在学校住了，你不要再来找我。”
林嘉挂断了电话，她捏着电话的手很紧。
几次深呼吸，才把所有的情绪都压下去。
十四岁那年她看着母亲从楼上跳下去，她就没有了爸爸。
林嘉抬头看着天空，眼睛酸的厉害，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回走。
“林嘉？”
林嘉匆忙擦了一把脸，才回头脸上已经挂了笑：“沫沫。”沈沫沫身边是董立，两人一同走过来，林嘉点头：“董哥。”
“在做什么？”
“出来接了个电话。”林嘉把手机装回背包里，看向沈沫沫：“你们要出去？”
“董哥晚上请吃饭。”沈沫沫大步走到林嘉面前揽住她的肩膀面向董立，嬉皮笑脸道：“是吧董哥？”
“等我忙完。”董立视线扫过林嘉，点了一根烟，轻笑：“晚上请你们吃饭。”
林嘉说不出什么感觉，她总觉得董立这话有些意味深长。
笑着点头：“谢谢董哥。”
董立去忙了，沈沫沫乐的差点把林嘉抱起来：“你觉得他喜欢我么？”
“我不知道，我看不出来。”
“我觉得他喜欢我。”沈沫沫拉着林嘉往另一边僻静的地方走，她点了一根烟，胳膊搭在林嘉的肩膀上：“他看我的眼神和看别人不一样，真的。”
林嘉对这个话充满质疑，可也不好说出来。
“我近视，看不大清楚。”
“你白痴。”沈沫沫吐出一口烟雾，眺望远处，一脸向往：“爱情这个东西，啧啧~很玄妙，美好又煎熬，痛苦中带着甜蜜，真他妈是□□。”
林嘉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只知道沈沫沫中邪了。
“你是不是被下降头了？”林嘉趴在栏杆上，从沈沫沫口袋里摸出烟点燃吸了一口，看着烟雾散开：“沫沫，我想赚钱。”
“你什么时候不想赚钱？”沈沫沫嗤之以鼻：“你一直都很缺钱好么？从我认识你哪天你都缺钱。”
“我说我想演戏赚钱。”
沈沫沫掐灭烟头：“行啊。”
林嘉抽完一支烟咳嗽了一会儿，把烟头扔进垃圾桶里，沈沫沫递过来两粒木糖醇，林嘉接过填进嘴里：“董立比我们大那么多，人也精明。你别陷进去了，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