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那么多也没用,既然善忘醒了,还是得趁热把药吃了。方夏去把药端了起来,一直端着坐在了床沿上,然后舀了一勺药,吹了吹,送到了善忘的嘴边,同时说着:“你胸前的伤口医师已经帮你换过药了,这是医师开得帮你调养的药,你趁热吃了它。”
从方夏去端药开始,赵氏就惊住了,愣愣的看着方夏一直端着药坐在了床边,又看着她打算喂善忘吃药,动作一气呵成,赵氏彻底傻住了。
靠在床上的善忘也比赵氏好不到哪去,有些震惊,有些莫名,更多的是尴尬。
只有方夏,还像没事人一般维持着喂药的动作,直到善忘轻咳一声,伸出手来几乎硬抢一般,从方夏手中接过药碗,又客气得说道:“在下自己可以,多谢了。”
这下轮到方夏愣住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半天还依然莫名其妙。善忘尴尬的表情方夏自然是看出来了,不过到底是为什么呢?莫非是两人关系一般,用不着她亲自喂药?还是因为自己忘记问问他能不能自己吃药?
方夏抓了抓头发,想了半天,总算依稀明白过来,估计还是因为男女有别的问题。其实她也是习惯了,一个多月前项少龙就是躺在这张床上,由她亲自喂他吃药的,可也没见项少龙不好意思,他完全是理所当然的就接受了,不过有表达感激之情是真的。
想到善忘这会儿不知道要怎么看她了,方夏有些无奈,倒也不会觉得太不好意思。趁着他在吃药,方夏假装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继续说明起其它事项:“对了,你的名字我和项少龙都知道了,你还不知道我们的吧。”
药还有些热,善忘只能小口小口的吃,听到方夏问他,他轻轻点了个头。其实项少龙已经提到很多次了,善忘只是还不知道方夏怎么称呼。
方夏便继续说道:“今天你见到的那个男人就是项少龙了,至于我,我叫方夏,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方姑娘。”善忘脸上表情似乎温柔了一点,低声道了一声,轻轻点头。
方夏弯起嘴角,这里的人似乎都不喜欢直接称呼别人的名字,除非像是关系很差的那种。像是乌堡主和陶总管,就整天都是称呼赵穆名字的,陶总管还天天喊“赵穆这个狗贼”,估计赵穆也是天天叫乌堡主名字的。所以,方姑娘就方姑娘吧,也比项夫人好听多了!方夏十分阿Q的安慰自己,然后继续对善忘道:“你尽管安心在乌家堡住下就是,这里一定是安全的,你好好把伤养好是最重要的。”
方夏继续热情的对善忘解释着乌家堡的事情,毫无保留,并让他安心。在方夏看来,善柔是值得信任和尊敬的,作为她曾经舍命相救的人,善忘肯定也会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所以她是按照对待善柔的态度来对待善忘的。
不过这样的热情在善忘看来就有些不解了,不说不知善柔与方夏的关系,即便善柔与方夏关系亲密,但以他与善柔的关系,方夏请人为他看伤,甚至都不需特意让人照顾,能把他救活就足够了,完全不需要如此礼待,还亲自奉药。这一切,实在让善忘有些无法理解。
其实,这都是因为方夏错误的估计了善柔和善忘的关系。即便善柔舍命搭救善忘,也不过是为了一个义字,还他一命罢了,两人也就比普通刺客间的关系好一些。
于是,在几人彼此沟通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就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善忘喝完了药,方夏又亲自把碗接了过去,递给赵氏,让她先下去休息。
赵氏竟然有些犹豫,看了眼床上的善忘,又看了看方夏,欲言又止。
她表现的实在太明显了,方夏看了出来,问道:“赵大姐,你想和我说什么?”
赵氏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目光仍旧在方夏和善忘之间来回徘徊,拼命使眼色,直到方夏总算明白过来,走到她面前,她才悄声说道:“夫人,项爷不在,你与这位大爷共处一室,会让项爷误会的。”
方夏顿时一脸黑线。
又是“项夫人”的名号惹的祸!
上次洗澡项少龙被放进来,就是因为赵氏认为“项爷”与“项夫人”是夫妻,洗澡完全不需要避讳,所以根本没把项少龙归入方夏说的“不要让别人进来”那句话中的“别人”中,结果就出了那么一个乌龙。
赵氏其实什么都好,做事认真又勤快,理解力也不错,方夏一个现代人,有很多和别人不同的生活习惯,她也没有表现出无法理解或者拒绝合作。唯一有一点,方夏有些哭笑不得。赵氏常常委婉的劝方夏要笼络好项少龙的心,多多曲意奉承,最好赶快生个孩子云云。特别是某日赵氏发现项少龙从书房起床之后,更是又震惊又小心的规劝方夏,让方夏直接郁闷的去找项少龙诉苦。
可惜那会儿项少龙刚因为方夏执意解释清两人的关系而认为方夏对感情不负责任,企图在古代谈一场不求天长地久的恋爱,最后伤人伤己,所以即便方夏被烦不胜烦,项少龙也只是幸灾乐祸,觉得方夏就应该被教育。
于是方夏最后只得告诉赵氏,她和项少龙关系很好,非常好。开始赵氏不信,方夏差点都要说两人在家乡已经生了一个孩子了。结果有天项少龙帮方夏“马杀鸡”的时候,正好赵氏进来,方夏那会儿就穿了一件吊带裙趴在床上,身上都是魔鬼训练摔出来的青青紫紫,赵氏看都没细看,就脸红的夺路而逃了。
项少龙莫名其妙,方夏直接把脸埋进了被子里,她知道赵氏一定想歪了,而且想得很香艳,以后就算她想解释清楚两人的关系,估计赵氏也第一个不信了。不过好处也是有的,自那次之后,赵氏就很少劝方夏了,方夏想,她一定是觉得俩人的关系实在是太好了不需要她出主意了……
至于这次,方夏此刻已经完全想明白了,肯定是因为之前她表现的对善忘太热情了,特别是她还主动要喂善忘吃药——这个绝对是她有些走神的关系,若是平常,她也不太可能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如此主动,她当时光顾着回忆善忘那个让她心颤的微笑了——所以赵氏应该是担心方夏再次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到时被项少龙看到了不好。
说起来,赵氏还真是个忠心的下人,即便才被乌廷芳送来跟了方夏不到两个月,方夏也不想反驳她,于是笑了笑向她保证:“你走时把门打开就好了,项少龙绝对不会误会的,我保证!”好说歹说安慰了赵氏,她才总算走了。让她在这杵着也没事,还不如去自由安排时间,方夏还不想养成被人服侍的坏习惯。
送走了赵氏,方夏转回身,想着让善忘好好休息,自己也回去歇歇。
结果善忘却开口问道:“她叫你夫人,在下该称呼项夫人吗?”
善忘的表情基本上是没什么变化的,就像是简单的询问,不过方夏总觉得有种被质问的感觉。自己自我介绍时没说清楚,现在下人喊了夫人人家才知道,方夏也觉得有点说不过去。不过善忘的听力还真是好,赵氏那么小声,还离得挺远,他居然都听清楚了。
“其实我真的不是项夫人。”反正善忘不是乌家堡的人,而且项少龙又不在,特别是善柔很清楚方夏不可能是项夫人,所以对善忘说实话那是必须的,方夏为终于可以跟人讲清楚自己和项少龙什么关系都没有而有些兴奋,“我和项少龙只是好朋友,他们全都误会了,可是解释他们也不信,而且因为某些原因,现在也解释不清了,于是我只好一直当这个倒霉的‘项夫人’了。”
方夏终于可以洗脱“冤屈”一次,有种怨气终于发泄出来的快感,表情更是格外的生动。她自己没有察觉,善忘倒是一目了然,本来因为觉得方夏隐瞒而产生的一些防范心顿时散去,还多了几分说不清的好奇。看着方夏说起“倒霉的‘项夫人’”时咬牙切齿,他想起了当时听到他道谢之时,方夏那双写满了话的灵动双眼,不由又微微弯了弯嘴角。
“哇……”善忘微微的笑容正好被方夏捕捉到了,这次她终于有空捧住了心脏位置——真是不笑则已一笑惊人。善忘冷漠淡然的样子也就是普通的五官端正,这样的男生不能说一抓一大把,但是方夏见过的也多的是了;可是当他微微一笑的时候,他的整个脸部线条都仿佛柔和了起来,特别是那双眼睛,温润柔和,看得人的心都跟着颤了。方夏有点陶醉了……
“喂,方夏,刚到门口就听到你说我坏话——你在做什么?”项少龙嚷嚷着进来,一进门就看到方夏正一脸专注的看着床上的善忘,那种表情是项少龙从来没见到过的,这让他心中有种异样的烦闷,脸上表情不高兴起来。
善忘才刚刚一弯嘴角,项少龙就来了,一听他的声音,善忘的表情就立刻恢复如常,方夏非常可惜这转瞬即逝的美好,顿时对项少龙没了好语气:“谁说你的坏话了,你的坏话还用说么?”翻了个白眼丢给项少龙。
项少龙心里烦闷,也不想问之前听到方夏说的关于项夫人问题的话了,而是直接走到善忘床前:“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项少龙很多时候待人还是很有分寸和礼貌的,现在对善忘便是毫不失礼的态度与语气。不过,方夏了解,一般情况下,项少龙比较认真对待的,都是不太亲近的人,对于熟悉与信赖的朋友,他从来都是很随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