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怔松，手在半空中虚空地抓了抓，掌心却只剩一片空荡荡，只能满眼落寂地看着顾曼桢离开的背影。
顾曼桢刚关好病房的门，就发现有一个人在走廊等着她。
听到关门的声音，王晓曼抬眸看她，走了过来。
顾曼桢朝她颔首说：“曼姐，我先走了。王诜已经醒了。你可以进去看他，”
“不急，还有护工呢。你有空和我一起喝杯咖啡吗？”王晓曼笑问。
王晓曼开车带她去了一家气氛安静的咖啡厅，店里播放着清清淡淡的轻音乐，分辨不出曲子。
服务员走过来将菜单递给她们，轻声问她们是否马上点单。
“给我一杯蓝山。”王晓曼对服务员说。
“我要一杯温水。谢谢。”顾曼桢将菜单还给服务员。这几天生理期，她一点都不敢沾咖啡和茶水，一碰就会折腾得她恨不得上天入地。
王晓曼挑高了眉头：“你喝不惯咖啡，抱歉，我们可以换一个地方。”
顾曼桢不想那么麻烦，摆了摆手：“没事。曼姐，你有话就直说吧。我待会还有点事。”她得早点回家带孩子，不能老麻烦陈娜娜。
她单刀直入的态度让王晓曼有些意外，她脸色僵了僵，复又笑起来。
“你和王诜是大学同学吧？”
顾曼桢点头，问她：“王诜告诉你的？”
“不，”王晓曼含笑摇头，“准确的说，我的身份不单是王诜的经纪人，我父亲还是王家的管家，我从小在王家长大。五年前王家大少爷王容派我来帝京市照顾王诜。”
管家、大少爷，听到这种陌生的称呼，不知道为何，顾曼桢心里升起一股荒谬感，觉得很雷人。
她也学着王晓曼，挑了挑眉，用轻飘飘的语气问她：“这就是你们照顾的结果？让王诜被迫退出娱乐圈，还横着进了医院！”
王家？啥东西？不就是想在她面前秀优越吗？偏她还真不吃这套。
王晓曼露出一个苦笑：“这里面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顾曼桢微蹙着眉头：“算了，我对你们的事情没有任何兴趣，有话请直说。”
“我会知道你们的事情，是因为关于你的事情，王家有一叠完整详细的报告。”
“你们调查我！”顾曼桢心里一惊，差点失态。他们不会发现儿子的事情吧？
王晓曼连忙解释：“王诜和你结婚后，王家就已经调查过你了。不然他们也不会放心让一个横空出世的女人呆在儿子身边。放心，王家不是行事粗暴的人家，”她苦笑了一下，“虽然有时候我也挺讨厌他们那一套。但那些做法已经在他们的思想中根深蒂固，无法被轻易改变。我今天找你，也不是代表王家和你说话，只是临走前想和你聊聊。”
顾曼桢面上放松了神色，心里仍十分警惕。
服务员送来了咖啡和温水。王晓曼捏着杯耳，啜饮了一口，放下杯子后她才继续说：“王家准备调我回桃花岛，但王诜还打算继续留在帝京市。我不太放心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所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你能帮我偶尔关注下他的情况吗？”
王晓曼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推到顾曼桢面前：“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你有事情可以打电话联系我。”
顾曼桢低垂着头，没有说话，王晓曼带来的信息量有点大，她必须先理一理。她知道王诜家在桃花岛，家里经济条件不错，他从小不愁吃喝、被家人宠爱着长大。但是，王诜从没告诉她，这王家到底什么来头？她头一蹦一蹦地疼，小腹也开始绞痛起来，疼痛上下齐攻，差点让她的理智崩溃。
“就当做这是一个姐姐的请求，你能接受吗？”王晓曼问顾曼桢。
☆、Chapter 18
顾曼桢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时候，沈一默给她发了条短信。
“晚上有空喝一杯吗？就当作师兄谢谢师妹上次的通风报信，师妹愿意赏脸吗？”
两人去了一家慢摇吧，进门后便坐在吧台边上。
“威士忌。”沈一默对酒保说。
“师兄你等会还得开车！”顾曼桢满脸不赞同。
沈一默含笑回答：“别担心，我会叫代驾。”
“那给我一杯温水就好。”顾曼桢笑笑说。
酒保点了点头。
“我回国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机会和你一起出来喝一杯。”沈一默微笑着轻声说道。
转头看见沈一默莫名的眼神，顾曼桢连忙解释：“我晚上还得回去照顾孩子，不敢喝酒。我儿子长着一个狗鼻子，怕他闻出来我身上的酒气，”顾曼桢脸上带出情不自禁的温柔神色，“他可小气了，我在家喝罐啤酒，都会被他念叨一整天。”
“他一定长得很可爱吧！”沈一默以肯定的语气问道，似乎并不需要顾曼桢的答案。他对顾曼桢已经有一个儿子这件事情，多少有些不真实感。
“他长得像谁，像你比较多，还是他爸爸？”沈一默接过威士忌喝了一口，转头问顾曼桢。
“我脸盲，分辨不出来，”顾曼桢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随即低垂着眼眸，手指摩挲着水杯的边沿，低沉地说道，“其实我都没个告诉孩子有关他父亲的事情。”
“辛苦你了！”沈一默沉默了几秒钟，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被沈一默温暖的目光安慰到，顾曼桢眼眶发酸，眼睛一热，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用手揉了揉僵硬的脸颊，过了几秒钟，才恢复正常，释然地说：“没什么，都过去了。”
“对了，我一直想问你，天一集团那个案子，现在怎么样了？”顾曼桢突然想起要问他的事情。
“多谢你提醒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沈一默嘴边噙着笑意回答。
“哦。”顾曼桢放心地点了点头。一时找不到其他话题，就默默安静了下来。
“你最近……”
“你……”
两人齐齐开口，又看着对方扑哧笑了。
沈一默眼神柔和地看着顾曼桢：“有空可以把你可爱的儿子介绍给我认识。说起来我也很久没见到陈娜娜，下次大家一起出来吃顿饭，我请客。”
“恩，你就等着我们狠狠敲你一顿竹杠，肯定能把你吃穷！”顾曼桢嘴角一咧露出一个郎爽的笑容。
前程往事，就让它在此刻，在这一笑中随风飘逝吧！
“我送你回去吧！放心，我已经叫了代驾服务。”沈一默拿着车钥匙对顾曼桢说。
“不用了，我走几步就到公司了，我的车还停在公司的地下车库里。”顾曼桢微笑着回答。
沈一默没有再坚持，朝她点了点头，临别时还特地降下车窗对顾曼桢说：“你路上多小心，到家了给我发一个短信。”
顾曼桢顺从地点头，看着车从自己面前经过，渐渐开远。她忍不住在心中感慨，沈师兄还是像从前一样温柔体贴，以后谁做了他的妻子就有福啦。
她一面想着，一面往公司的方向走回去。走到车库的地方时，余光瞥见路边的灯箱广告。广告上的男人狡黠地眨着狭长的桃花眼，唇边挂着一丝坏笑，浑身透着邪气却又像个不谙世事的大男孩。顾曼桢不禁停下了脚步，看着海报，表情有些发怔。王诜已经退出了娱乐圈，这个广告海报估计是还没来得及撤下来吧。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在做什么工作？虽然她那天拒绝了王晓曼郑重的拜托，但是偶尔有时候心里仍有些淡淡的担忧，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不是又把自己弄进了医院。
顾曼桢暗骂了自己一句，咸吃萝卜淡操心，踩下油门开着车出了地下车库。
不知不觉中清明节悄悄地来临了。虽然春天已经来临，最近帝京市的温度却依然有几分刺骨。
夜幕降临，繁华的街道上灯火辉煌，璀璨如五月流火。王诜正穿着卡通棕熊的玩偶服站在商场门口，向路人发放传单。
在春寒料峭的时间里，他蒙在玩偶服里热出了一身汗，浑身上下淌着汗像刚从水里打捞出来一样。他头一次知道一个人身上可以流出这么多的汗水。
明天就是三天小长假，商场里人潮如织，不时有孩子抓着王诜的玩偶服不放。王诜耐着性子比划个剪刀手，歪着个大脑袋，假装卖萌，和可爱的小朋友们合影照相。
熊孩子真是烦人。王诜心里不断吐槽。
过了一个钟头，憋不住闷热的王诜跑去买了瓶水，随意坐在台阶上，摘下头套，仰着头咕噜咕噜地往喉咙里灌水，补充水分。他吐了一口气，感觉终于活过来了，就在刚刚，他几乎以为自己会脱水而死。
他出神地看着远处走过来的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带着一个小男孩，三人手牵着手，一面说笑着朝商场的方向走过去。
等等，那个穿着驼色风衣的女人是顾曼桢？！王诜眼睛瞪得差点脱框。看着手上的玩偶头套，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狼狈的状况。他吓得顾不得喝水，啪得把棕熊头套往头上一戴，转头抱着大脑袋撅着屁股往人潮里钻。
“实在是抱歉，娜娜本来已经和我约好了说晚上一起出来，没想到她临时又被电话叫走了。”顾曼桢拉着儿子的小手，朝沈一默抱歉地解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