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算什么?一场以自己身体为赌注,以其他人的脸为砝码的盛大闹剧?
很显然,周婷婷赌输了,她既没有变成万人瞩目的大明星,也没有将爱人留下,再送完那一支白玫瑰后,归于尘土。
周六早上,李一言顶着熊猫眼去和杜玫见面。杜玫叹气道:“看你这个样子,我开始后悔当初追着要采访你了。”
李一言沉默着喝着面前的奶昔,一杯见底也没喝出什么味儿。
“我托朋友找遍了所有大医院,没找到她的整形记录,”杜玫说:“正规医院花费大要求比较多,她可能根本负担不起,所以只剩下私人诊所。”
李一言讽刺道:“这并不奇怪,骗子公司,骗子医院,一条龙服务。”
“是,但是我找到了她的看诊记录,”杜玫将笔记本放在桌上:“周婷婷曾经在人民医院接受过癌症治疗,可惜只维持了短短一个月。”
李一言惊讶:“她在哪家医院?!”
“人民医院,” 杜玫重复道:“记录停留在十二月二十四日,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平安夜。”
李一言抬起头:“那天我也在医院,二十五号凌晨接受了眼.角.膜手术。”
“什么?”
“嗯,不会错的,当时家里人还说,这就是最好的圣诞礼物,”李一言确认说:“我醒过来后,他们还送了我礼物,以前我们从来不过这种西洋节日的。”
杜玫微微皱起眉:“有记录说,周婷婷进行了遗体捐赠。”
瞬间,一切关节都打通了。李一言咬住下唇:“会不会是...”
“一言,别激动,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这个关系到隐私,我们查不了这么细。”
“不,一定是她。”
“为什么这么确定?”
“我...”李一言及时刹住了车,要是说起那些古怪的幻像,杜玫绝对以为是她被周婷婷的事情搞到精神失常了。
杜玫看着李一言欲言又止地低下了头,安慰道:“我想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周婷婷已经不在了,而且又把你牵扯进来。你放心,我说到做到,绝不会报道,更不会泄露给任何人。”
“嗯。”
杜玫拍拍她的手:“以后你有事,可以尽管来找我商量。”
“谢谢你,杜玫姐。”
李一言坐上出租车,流利的报上商羽家的地址。
司机竟然是载她回商羽工作室的那位大叔,不过他已经不记得有过这号客人了。
李一言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她和商羽已经走得这么近了。
或许是李一言脸色不好的缘故,大叔并不像上次那样健谈。李一言也没心情和人谈天说地,她把事情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
她所“看见”的影像,不过是周婷婷和商羽的旧记忆,或甜蜜或苦涩,李一言可以确认,两人曾经交往过。
周婷婷又是出于何种想法,把眼.角.膜捐赠给她了呢?
脑子稳稳作响,李一言纠结地皱起了眉。原来从那么早开始,她和商羽的命运就联系在一起了。
可是,眼前的这个商羽,和周婷婷见到的,是同一个人吗?
为什么商羽极力避免写歌、唱歌?为什么歌手出身的他会画分镜?为什么他的演技炉火纯青?为什么他不爱吃的东西变了?就连罗欢都察觉出了些问题。
李一言想到剧组晨练时,商羽对她的说过的一句话:“...需要锻炼,心脏太脆弱不是好事,万一某天我又来个重大发表,他们也能承受了。”
司机提醒:“小姑娘,到了。”
“啊?好,谢谢您了。”
无论是重生还是灵魂转换,今天一定要全部搞清楚!
电梯门关上,李一言离商羽的秘密越来越近,他们的关心会不会因此有所改变?她不敢想。
☆、四十五
李一言推开门,商羽正系着胸前有北极熊的图案围裙,站在厨房里洗菜。
见到她进门,商羽马上走上前接过李一言手中的东西,问:“手怎么这么凉?”
“身上不冷的。”
商羽为她挂好大衣,问:“明天想去哪里?我放假。”
李一言看着他的背影:“我想看话剧,不过票还没买。”
“是么?”商羽没转头:“话剧名是什么?我帮你订。”
“谎言。”
商羽点点头:“听起来不错,吃完饭订可以吗?”
“......”李一言洗过手,挽起袖子挑菜。其实菜只需用水冲洗一下就可以吃了,但是她必须做点什么,好让自己消除紧张。
李一言问:“羽哥,有关我的事情,你都是听罗欢姐说的吗? ”
商羽继续切着碗里的香菇:“嗯?”
“就我的了解,表姐不是这样爱四处谈论别人的人。 ”
商羽听出她话里有话:“ 你是想问我究竟对你有什么企图吗?”
“...话也不是这么说。”
“因为我...我们调查过你。”商羽承认:“这是事实。”
“嗯...”李一言愣了一秒:“这是成为助理必须经过的程序吗?”
“不,纯粹是因为我想知道。”
“你为什么想知道?”李一言放下手中的青菜,直接问:“是因为周婷婷吗?”
商羽手上的动作稍稍顿了一下。
“羽哥,我一直认为,我已经很了解你了,给你做助理的时候,我们无话不谈,”李一言叹了口气:“可是,我越来越不明白,自己看到的商羽为什么和别人记忆中的商羽完全不同。”
商羽将切好的香菇整齐地码在锅里,洗净手,直视着李一言的眼睛。等她说完。
“就算周婷婷是你的前女友,我是她的替身也没关系,这些都不重要,我喜欢的是眼前的这个你,”说着说着,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但是你——”
李一言终于将盘踞已久的疑惑说了出来:“商羽,你究竟是谁?”
“一言,别哭。”商羽伸出手擦,轻轻地为她擦掉眼泪,他的手掌依然宽厚温暖,像是能为她隔断一切烦心事。
但是此刻,李一言心中的不安丝毫没有减少。
商羽拉着她坐到沙发上,眼底一片坦然,还带着几分释然,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你吃了我做的三明治,我就有几分怀疑了。”李一言明白,他这是等于默认了:“你本来的名字是什么?是商秩秩说的那个小奏吗?”
“不,一言,你听我说,”商羽始终没有避开她的视线,解释道:“商羽就是我的名字,但这七年以来,扮演歌手‘商羽’的那位,是我的弟弟,商奏。”
李一言张大了嘴巴:“你们是双胞胎?!”
“对,”商羽颔首:“一直以来,我都在国外生活。”
“这…”李一言宁可相信商羽重生过,也不想承认他骗了许多人:“宣布退出歌坛,就是这个理由?”
“嗯,凭借对商奏的了解和少的可怜的突击训练,我才完成了那次预定的见面会,然后再也不碰他创作的东西。”
李一言冷笑一声:“所以方远潮的要求,你根本无法完成,你才会那么感谢我为你解围。”
“我明白你可能无法接受,请你听我说,一言。”接下来,商羽给她讲述了一个漫长的故事。
“我们长得本来就很像,在孪生兄弟中也算是比较相像的,只要我们不说话,别人经常无法分辨清楚。长大之后,我们的性格差异逐渐出现,这种情况才好了一些。”
这是真的,商羽和商奏本来就相似,再加上化妆和屏幕的失真,没几个人能认出来。
“因为我比他早降生,爷爷的重心几乎全部放在我身上,反倒是商奏比较自由。他很喜欢音乐,我父亲留下的唱片全部成了他的收藏品。起初我们以为只是他的个人兴趣爱好,”商羽苦笑了一下:“现在看来是他让我们这样认为,好让所有人放松戒备,为他在七年前的出走做准备。”
“正如大家所见,商奏回到国内,成了创作型歌手,这时我才知道,原来他还会写歌。”
李一言插话道:“那他为什么要用你的名字?”
商羽回答:“大概是他的无聊的报复行为吧,高中毕业后没有按照计划上大学,跑回祖国做出一番事业,证明给所有人看,他完全可以独立地活下去。”
难怪商奏和周婷婷会走到一起,他们的经历太过类似,相比有许多共同语言。
商羽继续说道:“那段时间,爷爷大发雷霆,最后的补救办法是,让商秩秩签下商奏,又将为集团工作的一名律师派到了他身边,是控制也算是一种保护。”
“是严炎吗?”
“对,他向来公事公办,深得长辈信任,所以我和商奏在对他的态度上,难得保持了空前的一致。”商羽脱下围裙,把它搭在沙发扶手上。
李一言点点头:“难怪你对他不冷不热的。”
“他们对我隐瞒了所有事,寒假回家我才后知后觉商奏不见了。你知道吗?我第一个反应不是生气,而是内疚。我没有照顾好商奏,如果我平时多问他一句...”商羽垂下头:“古代人说长兄如父,但是我没有做到,总把他看成是个爱玩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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