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女人跟着凑什么热闹?明早叶子手术,还不赶快回去休息。”
我:“”
我想说我甩掉高跟鞋,狂奔一条街,跟着汪小飞上房爬墙的还不都是因为担心你被人家大卸八块了!你的打开方式能不能正确一点?!
眼睛有点酸,我攥了攥衣角,不说话。
“麻烦,我还要去警署录口供。”江左易俯下身,拦腰抱住我,竟然把我像扛麻袋一样扛在肩上:“先送你回去。”
“喂!”我下意识地往他肩膀上捶了两下:“这么多人你干什么,我能走!”
结果江左易真的松手了,啪嚓一声,又把我扔回地上了。
“当谁乐意扛你啊?”他瞄了我一眼,转身就去跟警署长他们说话。
这会儿几个警员过来了,准备给龙老二上手铐押解。
“江左易,原来你就是这么洗白的?”龙爷冷笑一声:“呵呵,跟条子一伙抓以前的兄弟往上泼脏水,一点点染白你自己的英雄勋章是不是?
我龙老二今天认栽,但不认罪!我告诉你姓江的,我早晚出来扒你皮抽你的筋”
就在警员准备给龙老二上手铐的一瞬间,死蚂蚱还能嘚瑟两下子呢,他一下子挣脱了半个身子,狗熊一样冲江左易撞过去!
我想,人的一辈子有几次机会看别人被爆头呢。可我偏偏就已经看习惯了
龙老二仰面倒下,眉心间的弹痕倒是没有特别狰狞,但我知道子弹的威力是扩散的,前面是个小圆洞,后脑估计已经炸成渣渣了。
江左易你不是告诉我说凌楠很少杀人的么!一个星期内,我已经亲眼看到他断送第三条命了好不好!
我不知道这瘸子是怎么能用一条腿那么灵活地站出来挡在江左易身前的,整个过程就跟踩弹簧了一样。
当着警察的面开枪杀人,所有人都傻眼了。直到他闭上眼睛,捂着腹部栽倒下去
“阿楠!”江左易抢上前一步,只见凌楠下腹上深戳着一把匕首,入肉不止三寸!血止也止不住地涌着,顷刻就淌满了他半边身子。
谁能想到龙老二手里还藏着一把凶器?刚刚被江左易挟持的时候,不是熊蛋的很么!
“抱歉开枪会上瘾的。龙死了?”凌楠说。
“医生!救护车在哪!”
江左易一把将他捞起来,却被他伸手紧抓着肩膀按住了:“你…以后对小零好点。”
“你闭嘴,我知道!”
“他”
“我知道他是谁!从你带他回来的那天,我就知道他是你外甥,是阿雪的儿子!凌楠你给撑着点,你要是死了,我没法去见阿雪!”
我站在原地,双脚踩着寒冷的柏油地已经没有什么知觉了。
江零是阿雪的孩子?但却不是江左易的
“你不用去见她,她不想见你”凌楠的手沿着江左易的肩膀慢慢滑下,闭上双眼的一瞬间,我觉得他好像在往我身上看。
是错觉么?
“阿楠!”
等到救护车呼啸而过,我才意识到自己像被遗弃了似的站在寒风里立标杆。
微微转了下头,我看到汪小飞还在。
“你不去警署么?”我问:“不是要把证据交给警方?”
我说我要去医院,我女儿明天手术。虽然此时的我又狼狈又崩溃,但她一定很需要我。
汪小飞站着没动,只是表情异常严肃地看着手里的摄像机。
“你怎么了?”我凑过去:“你拍到什么了?”
“啊,没什么”汪小飞变了变脸色,旋即盖上了摄像机盖子。
80
我想无论是江左易还是凌楠,这辈子都鲜少有机会如此光明正大地入驻医院吧。
伤痛走在危机后,他们只能随便扯一把绷带裹一下伤再继续走。因为不见天日的灵魂,早就铸成了他们这种人的生存之道。
连等在外面听医生说一句‘我们已经尽力了’的机会都没有,很多时候,都是草草抹去
事实上,凌楠进急救室后,江左易就不知所踪了。
等我在天台找到他的时候,他说他一点都不习惯像个正常人一样等着医生宣判。
凌晨四点的S市,在大多数人都看不到的视角里美得正好。
冬夜的薄雾映透远方的钟塔,近景和霓虹不知疲惫地呼应。
“叶子呢?”
我说还在睡,有护工24小时监控着。我刚才上楼陪了她一会儿,想着要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你去吧,阿楠还没脱离危险。我守着。”江左易凭栏立着,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我。
“那”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安慰,因为江左易跟别人一点都不一样。就比如说叶子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始终陪在我身边帮我照顾着,但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放心,一定会没事’这样的安慰。
大概源于他是个太过现实的人吧,现实到连骗骗自己骗骗别人的软弱都不肯付出。
所以我也不想说‘别担心,凌楠会没事这样的话’。
我知道凌楠伤得很重,而且这一刀分明就是替江左易挡的。
于是我说我先走了。
“舒岚。”江左易突然叫住我了。
我的心猛地砰了一下,回头嗯了一声。
“今天你为什么要跟上去?”江左易转身过来,走两步立在我身前。
我很少意识到他这样的身高站在我眼前其实是非常有压迫感的,所以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像个小女人一样迸发被保护的撒娇感。
“我担心你。”我说。
我真的没敢想江左易会不会给我一个拥抱,像偶像剧那样的。但也着实没敢想过他会抬手就给我一个耳光,一点不轻的力度,响得我耳膜发抖!
我被打得转了半圈,直接懵了
“你以为你是谁?那种地方,是女人该来的么!”江左易上前半步把我按在栏杆上,我甚至都以为他是不是要把我整个人推下去算数。
舔了舔咸咸的唇角,我轻笑一声:“江左易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我好像,还没上过你。何谈‘爱上’?”他逼近我的脸颊,眸子比夜空星辰更深远。
我的脸火辣辣的,微微转了个角度,唇瓣离他只有半寸。
只要稍微扬一下脖子,或者点一下脚尖,我就能够到他。但很多时候,人们停在最后一步,往往因为没有理由。
“你要在这里么?”我问。
我挑衅他,因为我和他一样,都快紧张到麻木了。
如果叶子是我唯一的亲人,那凌楠也是他唯一的亲人。夜色再深远,总有死神盘踞的气息。我秉着坚强去把事情往最好的方向去想,但并不表示我真的可以冷静地面对我的女儿会不会死在手术台!
抓着江左易的肩膀,我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我说我认输了行么!我承认我爱你!江左易,你满意了么!
他没说话,只是抱住我的腰,狠狠抬起我的腰往平台上一提。吻都没有就开始切正题。
天很冷,但我一点都不觉得他剥去我外衣的手有一丝一毫接近冰点的温度。
抱住他的脖颈,我的呼吸像蒸汽。身体不由自主地寻求躁动的突破。
可是他却停了手,拉下我的衣服。然后掌心反手落在我狼狈的发梢和湿润的脸颊一侧,转而轻轻抚慰着我被打红的脸。
我很怕江左易的一个原因,就是在任何时候,我都无法通过他的眼神看出他的内心世界。
变身变脸,连个招呼都不打的。
“你先回去吧。”
“哦”我红着脸,扶着他的肩膀跳下地。狼狈地捡起外套,就像个活儿不好被赶出门的妓女。
我说江左易,其实我输了对不对?你还没有爱上我。
“回去吧,等叶子手术出来,我有话跟你说。”江左易转身冲我摇了摇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留给我太多次的背影,却一次都没有让我想追上去的冲动。
回到家后,我把自己丢进热水澡里泡了个囫囵。全身的疲惫立刻被能量守恒定律转化成了亢奋。
我换了件卡通图案的羊毛衫,是亲子装。因为叶子最喜欢这件。
头发挽住,擦了点淡淡的宝宝霜。
我极力不要去想那些让人费心费神又不给力的纠葛和矛盾,只想以最好的精神状态陪我女儿进手术室。
叶瑾凉也在,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身影落寞得就像个刚拿到癌症诊断书的可怜男人。
我走过去,里外打量着他。呵,竟然也穿了那件亲自羊毛衫,胸前有个大大的狗骨头
我没有去揶揄他‘舒颜怎么没跟着来凑热闹,是不是躲在家里下降头’之类的废话,因为我想,他内心深处还是真爱叶子的。
如果叶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只是崩溃的程度比我少一点,但一样会很难受。
“早饭吃了么?”叶瑾凉看了看我,然后递上来一袋面包和纸盒牛奶:“你总这样,常常不记得吃早饭。以前有林嫂在还能敦促你,现在”
我接过食物咬了两口,我说你是别人家的男人,就别到我这里装暖了行么?给不起房子,难不成我要个狗窝也能感恩戴德?
“你的脸怎么了?”叶瑾凉无意看到我左脸颊上似乎还有红印子,我旋即转过脸:“没睡好。撞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