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零还在医院里等你,他很好,他很想你。江左易,祝丹妮的仇我们一定会报,我可以赌上一切,甚至用我的生命我的尊严。包括我肚子里的孩子来起誓。
“舒岚,我想不通,我当初究竟为什么要把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江左易,你……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不相信我,会爱上像你这么愚蠢的女人!”他用单膝点住地面,一手压着肩撑了起来。我却像个木偶般在脑中空荡荡地回响着刚刚的那句话。
我自嘲地想:他怪我,也是人之常情吧。我无力为今天的现状辩解什么,祝丹妮的悲剧我要负的责任用目共睹,何笑凤突然反水,林语轻怀他的鬼胎。
这些放在江左易的眼里,简直就是一场不堪的闹剧。以祝丹妮赤裸着全身被侮辱至死而收场我又凭什么能让他相信我的苦衷和严密部署已经是绞尽脑汁的了?
我很蠢,江左易我知道我很蠢。这已经是我筋疲力尽的作品,我终究只是个无法出师的学生。
可是你明白不明白,我所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用别人的生死来博弈,来证明我有多强大?我只是因为爱你,想要为你分忧解难。
因为做你江左易的女人,不是光会照顾人就合格的!这是从我进入到你的世界里那一刻,就逼迫自己必须要学会的法则。
我站起身来去抱他,他跄踉着步子推开我。他伤势沉重,力气却大的像牛。我被他推到柱子上,却丝毫不肯退却地再扑上去。他再推。
如是几次三番,他突然惨白着脸色呕出一口血来。我吓得惊慌失措,我说我求你怪我恨我都可以,但是别再折磨你自己了!
“放手。”他靠着柱子站定,抬手擦了下唇角。他的眼里只有决绝的冷笑,每一寸目光都能冻伤我的肌肤。
“我不放!”我扯着他的衣角,整个人毫无尊严地贴上去:“我求求你,我带你回去好不好?你的伤不能再这么摒着了,你想让我的孩子生下来就没父亲么!你想让叶子”
“你怀孕了?”江左易收敛的眉目,可是脸上的表情却让我怕得不知该如何形容!
我惊惶无措地点点头,刚想说已经一个多月的时候。
他突然上手就捏住了我的下颌,问:“是谁的呀?”
“你……”我心下一痛。也许明知他是在这样的情绪愤怒下故意说些中伤我的话。可是即便能调整呼吸的节拍,却还是掩盖不了失望的疼。
“是我的么?就凭你今天跟这些莫名其妙的人给我砸出来的一场闹剧,我怎么相信你不是用更肮脏的手段去换来的合作!
舒岚,你要是真的怀孕了,也要当心点…….可能会被些死不瞑目的冤魂,投进胎去。
打了吧,我不认。”
我曾想过无数个让他知道我有了孩子的美好场景,原来生活真的是苦的,人们最擅长的只是想得美。
***
因为常规的备案调查,祝丹妮的葬礼在一周后才被领回安葬。葬礼那天下了一场阴郁的小雨。我故意穿一身低调的黑衣,戴着墨镜隐身在来宾里。
来送别的人比我想象的多。大家脸上带着的悲伤是很真实的。
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的父母,论起年齐来不过五十上下,却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几十岁。
我承认我是真心来送别的,但却不敢上前瞻仰遗容,我怕她那张美丽的脸蛋上,即便用了最高超的遗容水准也掩盖不去那羞辱的伤疤。
赤裸裸的贱人两个字,比祝丹妮的死更让我难以释怀。
我很想告诉全世界,告诉那些不明真相的警察记者殡仪馆的化妆师祝丹妮不是贱人,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
江左易终于来了。整整一周的时间,他像人间蒸发一样,医院,家里,别墅还有江源集团。我几乎找遍了所有的地方也没能找到他。
同我一样手足无措的人还有安迪,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孩一样,他对我说这些年无论发生什么事,江左易都没有连他也一并抛下过。
我说他连小零都不管了,义父都不在乎了,该不会是一时想不开,出家去了吧。
而同样棘手又头痛的人还有林语轻。他说现在高山峰还在他的手上,江左易失踪后他竟不知该怎么办了。要么把他交给国家?
我说随便。但是再烫手的山芋也要你自己消化,当初设计的时候是你们偏偏要把高山峰抓过来的。
现在祝丹妮死了,我们这些人绑在一块欠了江左易的命,我还不了的,你们也还不了。
林语轻说算了,我们还是先把高山峰当爹供着吧。
而我今天在来葬礼之前就曾想过,江左易就算消失得再夸张,这个姑娘的最后一面,他总是要见的吧。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略有不厚道地在低调来宾群里搜寻着他落寞的身影,却着实没能想到,他竟如此高调地到场。
一身黑西装剪裁得体地包裹住他比之前消瘦了有十多斤的身材,手里捧着一束很大的白百合。
我拽住身边的安迪,生怕他像个哈士奇一样扑上去。更怕他会因为祝丹妮母亲毫不客气的一记响亮耳光。而与悲痛欲绝的老人家发难。
“你给我滚!!!我家小丹都是被你祸害的,你还有什么脸来见她!”
☆、132 你一定要与所有人为敌么!
我很想冲上去,很想告诉人家那个害死祝丹妮的罪魁祸首是我。
而不是眼前这个岿然不动的男人。
可我终究没有勇气与资格,只能像个柔软又怯懦的贝壳一样躲在黑压压的人群里。
江左易手里的花已经被撕扯践踏殆尽,满屋残碎的香氛起舞翩翩。祝妈妈的哭声高八度,在亲朋好友拉也拉不住的疯狂中,一下一下地扑打着这个雕塑一样的男人。
“姓江的你这个畜生!我们到底是做什么孽要惹上你这种人!你明明就没有真心对过我们家姑娘,却让她干那么危险的事,惹那么危险的人!
她这辈子清清白白的,怎么可以死的那么受辱!你告诉我,是谁害了我们家小丹,是不是你身边的那个女人!!!”
我记得江左易曾经对我说过,他是个从来都不怕诋毁的人。
不在意的,一笑置之。在意的,要么干脆杀了。
他从不屑叫嚣着解释,也不愿为自己的任何行为平反争名。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他今天会说:“丹妮的死,我和我的妻子要负最主要的责任。我们,会给她一个交代的。”
他目光静如水,神情冷如冰。就算是忏悔都不肯低头。
我以为,这才是我从来不曾了解过的江左易吧。
他说我是他的妻子?他说他,跟我共赴罪罚。
我看到他亲手将一只白色的信封塞给祝妈妈,不用猜也知道里面是一张怎样怵目惊心的支票。
可是人家就手就给撕成碎片,劈头盖脸地扬在他脸上肩上。
我伸手按着墨镜,想要拨开人群冲出去。肩膀上凛然一紧,回首,林语轻对我做了个摇头的动作。
“你得给男人一些,想要独自担当的机会。”他说。
那一刻我竟是止不住地潸然泪下,我说我一直都明白江左易心里的苦是成倍扩大的。
这场祸事是我惹出来的,他只能像个坚决要把徒弟逐出师门的严厉师父一样。一掌劈下来废我武功,心里却是比谁都疼。
林语轻说。这不都是你的责任。要论责任,他的更大。
在辗转难眠的一周时间里,我们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披露,让祝丹妮早早的暴露的目的。
后来林语轻把女孩和舒颜第一次在咖啡厅谈判的整个录音都调了出来,循环听了每一字每一句。
【舒小姐,你的意思是,小零其实是在你们手里对不对?】
当林语轻对我说是这话惹了祸的时候,我还是非常惊讶的。我说当时舒颜先向她提出愿意帮她把小零找出来,让她带去给江左易。她有此一问不是人之常情么?
为什么会穿帮?
林语轻说问题就在‘你们’这两个字。
舒颜找祝丹妮见面,所有的动机和说辞。从布局上看都是随机的。
是因为她偶遇了祝丹妮在公司里跟我争风吃醋后,想要利用这个女人把高山峰骗到手。
那么对于‘毫不知情’的祝丹妮来说,她只知道舒颜跟我是仇恨颇深的姐妹,是一个可以对抗共同敌人的盟友。
而‘你们’这两个字,意义就不同了。这说明祝丹妮已经知道了舒颜身后还有她的母亲陆林霜。
当时我反反复复地嚼着这一字之差,甩手就给了自己一记耳光。
为什么就没有发现?连舒颜都能发现,我却没有发现!
江零毕竟是阿雪的儿子,陆林霜若是还有一丝人性,孩子即便在她手上也没有危险。可是祝丹妮不一样,高山峰不一样……
她这是给我一个血淋淋的下马威。告诉我。这场棋我早就应该出局了。
葬礼的混乱持续了十几分钟,最后人们把哭得昏厥过去的祝妈妈带走。踏碎了一地混沌不堪的花瓣,我站在原地不动,所以渐渐地,就被离去的人群给留下了。显得孤单又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