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三两下脱了鞋袜和外裤,原本半湿不干的穿在身上没觉得,这会乍然往热被窝一钻,身体由内而外都觉得无比舒服与熨帖。
方金乌从门外进来,就见天黑把自己裹得跟蚕蛹似的,只露出一颗毛茸茸黑脑袋,他嘴角忍不住弯了弯:“这才是好姑娘。”可是紧接着又加了句,“不过,你是打算要我喂你吃饭吗?也好!”说着,竟然真就坐到炕沿上。
吓得天黑拥着睡袋一个鲤鱼打挺立刻坐起:“谢啦!我有手有脚。”等视线落到他手中的饭盒,她忽然就呆住了——干干净净,连汤都不剩?那还叫她吃神马?骗纸!呜呜呜……
天黑的表情,方金乌看在眼里,又好气又好笑,最后他轻叹了一声:“面放凉就不能吃了,我再给你重做一碗热的。”
说完,给锅里注上水,又往灶膛内添了几把柴禾,这才不慌不忙从衣兜里摸出一把折叠军/刀来,他先是用纸巾擦了擦手,接着另抽出一张纸来擦拭刀刃,准备就绪后,从背包拿出火腿,用军/刀切成小片,均匀铺在早就洗干净的饭盒底部。
那头,水已经滚起,面和调味包一起下锅,等面饼散开就起锅,连汤带水装到饭盒里,方金乌将它端给天黑。
她尝了一口,面条软硬刚好,火腿鲜香。只可惜,吃到一半,她忽然肚子发痛,且小腹还隐隐伴有下坠感,心知是姨妈快要来了,她顿时就失了胃口,恹恹将饭盒一推:“我吃饱了。”就又重新缩回睡袋去。
方金乌接过饭盒,不声不响就着天黑用过的筷子将剩下的面吃完,刚要起身,冷不丁听她在被窝里“哎哟”一声叫起。
只见一个鲤鱼打挺,天黑翻身坐起。
刚才她只觉得一股热流从下腹涌出……果然,睡袋上立刻就多了一抹鲜艳的红。视线和方金乌的撞在一起,天黑简直想死的心都有。
“咳咳咳……”方金乌避开眼,“那个……你有带吗?”
不必多说,他所指自然是卫生巾。天黑欲哭无泪,“恩”了声,“在包里。”
方金乌看了眼炕角那只离她八丈远的背包,走过去,递给她。“不急,你慢慢来。我出去洗碗。”说完,开门出去。
到屋后打了井水先将饭盒清洗干净,忽然想到女人来那东西肯定要洗一洗,于是他又重新打了一桶水上来,将桶上的绳子解开,一路提回老屋。
在门外敲了敲,里头立即传来天黑惊慌失措的声音:“别进来!我、我还没好!”
他会意:“我给你打了水,就放在门外。”然后,木桶放下,人离开。
听屋外没了动静,好半天,天黑才从被窝里爬出,走到门边,探头探脑往外瞧了瞧,目光落到桶上,心中一时有些复杂,然后伸手拎进来。
收拾完,她就躺下装死。
方金乌在院外抽了两根烟,然后又转了几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他便溜达着回到老屋。
门虚掩着,他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又敲了敲:“天黑,你睡了吗?”
“恩,已经睡着了。”天黑把头蒙在睡袋里,闷声答道。
方金乌轻笑了笑,很是无奈,推门进去。也不戳穿她,自顾将铁锅刷洗了一遍,然后将天黑脱下来的湿鞋湿袜搭到灶台边用炉火烘着,等这一面干了再换另一面……
起初,天黑还时不时偷偷拿眼觑他,这之后可能是累极,没一会就睡着了。
封了灶膛里的火,方金乌合衣在炕尾躺下。
半夜,天黑就发起烧来。
大概是之前摔到溪水里又没及时换下衣服,因此受了凉。再加上来了例假,她觉得身上冷一阵热一阵,翻来覆去,睡不踏实。
察觉出不对,方金乌拧开营地灯,先是晃了晃她的肩膀,手碰到额头时却发现温度烫人,他立刻翻身下炕。
想起她背包里带有急救药,方金乌打开背包一阵翻找……
朦胧里,她听见有人不停在耳边叫她的名字——
“天黑,醒醒……”
“天黑,等会再睡,先把药吃了……”
“天黑,乖,起来喝点水……”
她终于不耐,嘟哝了声,“好吵!”眼皮子强撑开,却只看见模糊的一片衣角,之后又陷入昏睡。
一会做梦好象到了沙漠,炎炎烈日,滚滚黄沙,她像脱水的鱼,热的透不过气来。有人用冰水反复为她擦拭,由脖颈到四肢,由双手到双脚……一遍又一遍,身上总算爽利了些。
可临近后半夜,忽然又打起了寒颤,浑身就象浸泡在冷水里,那寒气顺着骨头缝咝咝往里钻。这时候就希望能有个暖炉,或抱怀里、或捧手心。大约是老天听见了她的祷告,果真就塞给她一只暖炉。
她紧紧搂在怀里,死也不撒手。
这样折腾半宿,到凌晨时分才渐渐安静下来。
见她呼吸已恢复平稳,额头亦不再发烫,方金乌总算松了口气。
伸手拧了拧眉心,低头看去——她半个身子几乎都挂在他身上,方金乌不觉又有些头疼。
屋里烧着炕,两人身上都只穿了薄薄一件卫衣。因她先前一直喊冷,炉膛里的火他未曾熄去。相反,怕柴禾不够,他又使劲添了几把进去。这会忽然就觉得热起,也不知是身下的炕烧得太过,还是怀中的人缠他太紧。
特别是抵在他身侧的两团绵/软……让人忍不住心/荡/神驰。方金乌的思绪变的忽远忽近,一会想起初次见她时——她骑在他腰间,胸前一片凝脂,仿佛盛在碗中雪腻香酥的白凤膏……还有那一次,她喝醉了酒,身上穿着他的白衬衣,胸前扣子漏了一颗未系,半遮半掩,大好春光,明媚的叫人晃眼……
还有……
不可以再想!因为身体某处已绷到发紧,方金乌稳了稳心神,刚想换个姿势缓解一下被她枕到麻木的胳膊,谁知就立刻招来不满。不但她双手双脚更紧密的贴向他,那两条细长的腿更水/蛇一样绕上来,不上不下挂在腰间,他不由倒抽口凉气。
扭头看她——她倒好,没事人似的又往他怀中拱了拱,甚至因为得不到回应而大感委屈,嘴巴瘪了瘪,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方金乌轻轻叹了声,原本想要抽离的那只手最终还是放了下去,落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轻抚,直到她眉头完全舒展开,他才浑浑睡去。
☆、第58章 幻城(10)
次日醒来,天已放晴。
方金乌早已不在炕上。天黑看见床头叠放齐整的衣裤,正是昨天她跌入溪水时穿的那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烘干。
等她穿好衣服,方金乌恰提了一桶井水进屋:“过来洗洗。”
昨天上山带的吃食如今只剩下一包压缩饼干,眼看就要弹尽粮绝,两人分着将饼干吃完,方金乌道:“收拾收拾,一会下山。”
拿出手机来看了看,还是没有信号,也不知道周晋生那边怎么样了。按下担忧,两人很快就收拾妥当,离开老屋。
手表打开方位搜索装置,加之昨天沿途走来,天黑都细心做了标记,他们这趟下山似乎比起上次要顺利的多。
走到半道,刚好遇上周晋生带着一行数人前来寻找他们。
两下人马碰了头,周晋生一阵唏嘘:“方太阳,我差点以为就要见不到你……”
方金乌头痛道:“你这不是见着了吗?”
“昨晚要不是他们非拦着我,就是下再大的雪我也得上山去找你们。”
方金乌斜他一眼:“别!幸好你没来。要真来了,还不定是谁救谁呢。”话虽这样说,可天黑分明看见他嘴角带着笑意。
将发现飘先生遗骸的事跟负责前来搜救的消防官/兵仔细说了一遍,早先天黑和方金乌就商量好,对外只说是无意间发现。原定计划,他们是打算回到车上使用卫星电话再报给当地公/安,现在既然来了搜救队,刚好也省了他们的事。
那边,消防官/兵按照天黑留下的标记,终于找到了失踪近两年的战友的尸骨……
而这边,天黑、方金乌、周晋生等一行数人下山往镇上去。
回到酒店,天黑好好洗了把澡,换过干净衣物,这才收拾了行李到楼下同其他人汇合。
那边,方金乌也一身清爽的出现在大堂。
显然大家心情都不错。听说镇上新开了一家野味馆,周晋生提议在离开前好好吃一顿。这几天都累的够戗,肚子里一点油水早耗光了,经他这么一提,没有人不乐意。
吃完了野味,又给车加满油,大家便启程离开酒仙镇。
来时四人,回时依旧四人。
经过数小时的车程终于在太阳落山前赶回众人所在的城市。
不过,就在行程快要结束之时,却发生了一件意外——他们千辛万苦得来的雷击料竟然不翼而飞。
还是方金乌最先冷静下来,“事情已经发生,着急也没有用。不如我们先来梳理一下,这期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有没有被我们忽略的东西?”
料子由崖头被破下,一直交由天黑保管。她回忆道:“我用红布裹着放在背包的最里层。今天早上在老屋收拾背包时,我还看见它在。之后就是下山回酒店……”
回到酒店房间,她随手把背包放到柜子上,然后转身去了卫生间开始冲澡。等冲完澡出来,却发现房间茶几上多了一份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