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来无恙 (水羽白函)

苏无恙警觉起来，但很快就放松了，这时候她当然不会不打自招，秦方白的脾气她还是知道一点的，万一知道她在瞒他，后果会很严重。当然她也不是刻意隐瞒，是他自己从没往那方面想。
叶医生一头大汗，秦方白在电话里说，十分钟内必须赶过来，害他一路飙车，以为是谁得了急症，却哪料到一入主卧，里面的两人正你侬我侬，叶医生和杨姨都老脸微红，还是外婆镇定，立即就把人迎进了门。
“最近一直嗜睡，叶医生给看看，是不是太闲了。”秦方白道。苏无恙翻了个白眼，你才闲。
众目睽睽下，叶医生给她做常规检查，担心对宝宝不利，苏无恙不打自招：“那个……我例假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了。”
叶医生停了那些常规检查，给她把了脉，笑道：“恭喜秦先生，贺喜秦先生。”喜脉很明确了，错不了。
“估摸着有一个多月了，先生要是不放心，可以带夫人去医院做一次全面检查。”这可是秦家的大事，虽然喜脉明确，但也要进一步确认才心安。
苏无恙红了脸：“不用了，上周我检查过……”弱弱的接触到秦方白的视线，继续道：“医生说是宫内双活胎，大约五六周左右了。”
“你！”秦方白真想把人拎起来揍一顿，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泄，让杨姨送叶医生出去，扭头就把不安份的女人抓进怀里，松松的圈住，咬牙切齿：“你真该打！”
苏无恙继续弱弱的，听得男人又道：“这是能马虎的事？万一磕着碰着……”顿住了，嘴角往上飞扬着，圈着她就傻笑开了：“两个孩子……我们的孩子……两个孩子……”
苏无恙不太能适应突然变得幼稚的男人，她的印象里，无论何时何地，这男人都该是沉稳有加的。可看见他这样欣喜，所有的担忧也都化为了烟云，看着他的目光里，就只剩了满满一片柔情。
苏无恙一时间成了保护动物，外婆也不说离开了，天天乐得合不拢嘴，偶尔也有点小伤感，四世同堂啊，缺了无恙她妈。
秦方白想把婚礼提前，毕竟孩子等不了。担心苏无恙又有些别的顾虑，索性也不问她的意见了，因着徐玲最近几天休假中，找了特助高勤来跟进婚礼的相关事项。
高勤从总裁办公室出来，顺手就拨了个电话，声音恭谨：“许小姐，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通知您……”
忆舍酒店1809套房内，女人穿一袭白色的裙子站在窗前，窗外有个空中花园，茶花开得很美，可再怎么美，也美不过秦方白别墅当年亲手栽的那几株。
“有话不妨直说。”语气虽然硬了些，但声音却柔婉好听。
“刚刚总裁交代下来一件事……”略微沉吟，高勤才道：“把他和苏小姐的婚礼提上了日程。”
窗前的女人微微一怔，双手握紧，指甲险些被折断，手心的刺痛让她清醒了些：“我知道了。”
要办婚礼了啊。她瞧着窗外那一树树茶花，眉头微皱。随即像下定了决心一般，换了衣服，坐上轮椅，出了酒店。
乐市看守所，许清昙花了些功夫才进去。
在看守所三楼最外面的那间，她见到了江景。
即便是穿着看守所里的衣服，江景依然丰神俊朗玉树临风。单从外表看，江景并不比秦方白差，曾几何时，她也才爱过他，只可惜……
“好久不见。”江景微笑着和她打招呼，她回到乐市，是以去到秦方白身边做为交换的，江景和她，这是重逢后第一次见，不料却是在这样的地方。
“好久不见。”许清昙勾了勾唇。
午后的阳光渐渐西斜，许清昙自看守所出来时，脸上带了一抹狠戾，当人被逼到某种程度，想到的不是破釜沉舟就是玉石俱焚。
苏无恙并不知道秦方白准备婚礼事宜，也并不知道他的平安夜约会计划，但却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他的贴心与温暖。比如每天下班都回来得特别早，甚至在公司的时候，也一天来好几次电话，有时怕她在睡觉被他吵醒，还特意下载了qq微信之类的聊天软件，在qq或微信上给她留言。苏无恙头一次知道，沉稳的男人腻起人来更不要命。
这段日子是她过得最舒心的时候，除了这天下午。
苏无恙照例是午睡到近四点才起来，下楼就见家里来了客人。
外婆正坐在客厅陪着客人说话，杨姨在一边略显出几分拘谨。
坐在轮椅上的女人饮了口茶，一抬头就看见了她，朝她挥了挥手：“无恙。”
她做出的这种两人十分熟捻甚至亲昵的动作自然而流畅，苏无恙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来者是客，自然得浮上一抹笑意。
“许伯母，许小姐。”苏无恙打招呼后转向杨姨：“杨姨，有吃的吗？好饿。”
杨姨笑道：“给你备着了，就担心你一睡醒就喊饿。”立即转身去厨房给她端点心，苏无恙客气的问许母和许清昙要不要来一点儿，许清昙笑着摆手：“我一直在控制体重，”又开玩笑的道：“无恙你也是，注意下饮食，冬天最容易长肉，还甩不掉。”
苏无恙笑道：“说得也是，不过，我不饿……”她抚上小腹：“这里的两个饿。”
许母惊喜的问：“无恙这是有了？”
外婆喜上眉梢：“是呢，还一怀就是俩。”
许母和外婆热情的讨论着双胎是男男好还是女女好，最后达成一致：“还是龙凤胎好，怀一次就凑了个好字。”
杨姨瞥了许清昙一眼，化了些淡妆的脸苍白一片，心下觉得解气了些，谁让当初不懂珍惜呢，快步就朝苏无恙去了：“夫人，当心烫着。”
许清昙怔在当场，脑子里还在回响着苏无恙说那句话时的眼神表情和动作，所有的所有，无一不是在炫耀。
“小昙，小昙……”许母一回头才发现她脸色苍白，双手紧握。“怎么了，不舒服吗？”许母握了她的手，手心一片冰凉。
“没事，估计这里风有点大。”许清昙望向开着的门，杨姨却并没有要关的意思，只顾着苏无恙：“夫人，怎么样？好吃吗？这是特意用的胡萝卜泥做的。”
苏无恙仰着头：“好吃，超好吃。杨姨，你的手艺又进步了哦。”
杨姨替她将头发别到耳后：“那你多吃点儿。”
正吃着，秦方白就打来了电话，苏无恙含着一口点心，电话就被外婆拿走了：“方白啊，嗯，正吃点心呢，放心，我们在呢，你安心上班。你要跟恙恙说话？还没吃完，微信啊，好的。”外婆挂了电话，对苏无恙提醒道：“让你吃完看微信呢。”
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不见刻意，仿佛这一幕每天都在上演。许清昙敛了眸子，仔细隐藏了情绪才缓缓开口：“无恙，我今天来，是有件事要和你说。”


106

这里是一个军区大院，远远的便见铁门紧闭，门口有一排列兵荷枪实弹站得笔直。
站在门口身穿浅粉色针织开衫、浅蓝色牛仔裤的卢阡陌推了推眼镜，口中不自觉的念出军区大院的名字，目光有些远了，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
九十年代初，她也曾像今天这样站在这门口。所不同的是，那时的铁门没有现在这么多斑驳的锈迹，那时的她要看到里面的景色也得踮着脚；当然对于她来说，更大的不同是身旁有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的手掌宽厚而暖和，让她第一次对父亲有了印象。
那时母亲刚刚去世，她被父亲接到了这里，开始了她的军区大院生活。
里面有车出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往旁边挪了挪。
是一辆奥迪a8，黑色的车身似乎要彰显主人的低调。她没有刻意去看坐在车里的是谁，离开这里也十多年了，谁还会记得她曾在这里呆过呢？
收回思绪，她上前去询问登记。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应聘一份工作。一份保姆的工作。雇主家姓路。她记得，这个军区大院里有一个姓路的司令。
卢阡陌站在那套曾经精美绝伦的小楼前，目光微收了收，整了整衣襟，在列兵通报之后上了楼。
没有装铝合金的防盗门，只一道红色的实木门，门的颜色显得旧败，显然是很有些年头了。门上唯一新的东西是一幅大红的“喜”字。据说这家是因为忙着婚礼，而国庆假期又快到来，无法照顾小孩才请的保姆。
按响门铃，等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听得拖鞋的声音。
拉开门的是一只男人的手，皮肤很皱。
“你找谁？”开门的人约莫六十多岁，声音里可以听出他中气仍然很足。
卢阡陌忙鞠了一躬道：“您好，我是前来应征临时保姆工作的，之前来过电话，我姓卢，您可以叫我小卢。”
老先生点点头：“我姓路，请进。”
老先生名叫路鸿云，是省军区的司令员。卢阡陌儿时的记忆里只有他的声音和他的背影，大多数是在他训斥儿子的时候见到的。时间真快，当年像山一样的人如今也被岁月磨出了深深的痕迹。如果父亲还在……
“请坐！”路鸿云很客气，但打断了她的思绪。
在客厅的枣红沙发上坐下，卢阡陌将自己的履历表、身份证、公共营养师证书等放在桌面上，这才开始有空观察这家的变化。
这里她是来过的，客厅里头的装修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墙壁上仍然挂着那幅十大元帅图，图的背后应该还可以找得到当初她们一起为找“暗格”而挖的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