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知道,纵然是已经无心无情,可是对他,那份本以为已经消失不会再出现的情感竟是在缓缓复苏。
她忘不掉最初绝望时是他为她虚名,给了她新的生命,坚持下去的动力。
她忘不掉心脏位置的那块玉佩中蕴含着他的血,她的心中有着他的血。
她忘不掉在火岩中的点点滴滴,他把生给了她,却将死留给了他自己。
她忘不掉在她第一次拒绝做他的女人时,他眸中破碎的悲伤……她忘不掉……
曾经以为不在意的竟是早已深深的镌刻于脑海之中,总是不时的闪现提醒着它们的存在。不知不觉间,那个人,走进了她没有心脏没有情感的生命,成为她纵然是想也难以抹去的一部分。
她不知这是为何,只知,在君墨特意所为下,她的无心无情竟是慢慢变了质。
她一直都知道,君墨之所以那么做就是想抹去她对君洛姬的感情,因为君墨要的是君洛姬去寻找莫凝泪,而并非是她这个被君墨随手捡回来的无心之人,可是如今,是君洛姬唤回了她丢失的情感吗?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只知道,她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
突然改变主意来到天界,只是因为知道他在这里,可是,这是不应该的,虽然现在在这里她找到了沐子晴的踪迹……
无论如何,以后绝对不能再让君洛姬影响自己,那是君墨,这一段路程后,君洛姬便是只遗留在她的记忆中。
而她要做的,从来都只有一点,那便是找沐子晴报仇,将沐子晴加诸在她身上的一切痛苦都一分不少的还回去!
微闭了眸子,甩去脑海中那道擅自出现的身影,沐子言微抿了红唇,眉目间一片冷凝之色。
如今知道了那幕后之人是谁,突然觉得一切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艰难,果然,只有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耳根微动,听着外面传来清浅的脚步声,沐子言顿时收了脸上的神色,坐在窗前,静静看着窗外的一株野花,贝齿轻咬着红唇,眼神却是空洞。
“吱呀——”
房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沐子言并没有动,静静的坐在那里,长长的睫毛微动,微垂这眼帘,完美的侧颜美丽而哀伤。
城主夫人一进来看到她如此模样,脚步不由顿了一下,转而却是恢复如常。
走到屋内,将手中托盘上的衣服放在桌子上,而后拿着手中的药瓶,向窗前的沐子言走去。
“晴儿,来,这是为师刚制作出来最好的凝脂膏,涂上后你脸上的痕迹立即就会消失了。”城主夫人唇角含着一抹浅笑,神色间是难得的温柔,却又带着一抹异色。
沐子言静坐着,没有丝毫的动作。
“来,师父为你上药。”并没有在意沐子言的反应,城主夫人拉过一便的椅子坐在她的身边。
用手指挖了些瓶中的药膏,拉着沐子言转过身子面向她。
正要将手中的药膏往沐子言脸上抹,却是突然对上沐子言那双空洞而无神的眸子,不由动作微顿。
“晴儿,你……”眸光微闪,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将手中的药膏继续往沐子言脸上抹去。
指尖刚刚触碰上沐子言娇嫩面颊留着指印的肌肤,却是被沐子言突然伸手握住了手腕。
沐子言抬眸,看着眼前‘师父’的眸子没有丝毫的情感,冷冷地勾起唇角:“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吗?只是我要不起!”
一把打落眼前的瓷瓶,沐子言突然站了起来,满是嘲讽地看着神色顿变的‘师父’,转身就要往房间内走去。
“站住!”刚走一步,厉喝声便响起,沐子言顺从地停了脚步,却是没有回头,只留给‘师父’一个无情而弥漫悲伤的背影。
城主夫人看着滚落在一边的瓷瓶,一双美眸中中溢满怒火,阴沉着脸站起来,只是当看到沐子言如此背影时,不由轻叹一声,狠戾退却,化作了无奈。
抬步走到沐子言前面,面对面看着她,“就这么不能接受?”
沐子言冷笑:“你现在怎么不带纱巾了?这么多年,我只道师父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你的真面目,却是不知,从始至终被防备的却是我自己,还真是为难你了,我的师父!”
沐子言特意咬重了‘师父’两字,成功地看到眼前之人神色顿变。
“纵然你知道了又如何?这些年来我对你不够好吗?我什么不是为你考虑的?即便是在你面前隐瞒我的身份也只是想让你心无旁骛的修炼,壮大自己的实力,如今你知道了更好,也免得我再费心隐瞒下去!”城主夫人一甩衣袖,本就不是好脾气之人,只是对沐子晴还剩着为数不多的耐心,可这仅剩的耐心也很快被沐子言几句话给消耗没了。
“对我好?”沐子言低头轻声重复着这句话,而后却是突然抬头大声笑了起来,“当真是对我好,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呢?我的好师傅,或者是该叫,我的好娘亲?”
这幕后主导着一切的人竟然是整个沐府以为最为无害的柳姨娘,沐子晴的娘亲,柳如烟。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沐子晴欺骗了世人,却是不知眼前之人不仅是欺骗了世人,更是欺骗了沐子晴,欺骗了她自己的亲生女儿。相比起来,这个人才是最狠的吧。
“你……”柳如烟顿恼,忍不住再次扬起了手。
看着柳如烟扬手,沐子言却是十分配合地扬起了依旧残留着指印的小脸,眼神倔强而悲伤。
手落,却是轻轻地抚上沐子言的面庞,柳如烟轻叹:“晴儿,我是你的师父,又是你的娘亲,这样不好吗?”
第三百零七章 师父娘亲?
即是师父,又是娘亲,不好吗?沐子言心中冷笑,脸上亦是冷笑。
看着柳如烟,她笑:“若是师父从来不曾隐瞒,或许于我来说是很好的,可是,自从五岁之后,在我想要靠近娘亲,想要如以前一般在娘亲怀中撒娇而不能时,我知道,再也不能了。那时,我才明白,在做出那样的决定之后,我便是等同于杀死了自己,亦是杀死了娘亲,我不再是沐子晴,我亦是没有了娘亲,我唯一剩下的,唯一可以依赖的就只有一个师父了!”
“可是,我也曾后悔过,我想娘亲,我想,若是不曾做出那般选择,我依旧可以如别人一般躺在娘亲怀中,听着娘亲问声细语的讲故事,有娘亲哄我伴我入睡,我怀念那些,可也只能是怀念,一个人在深夜中,在心中偷偷的想念着那些不可能再回去的日子,谁也不敢告诉,我只是一遍遍的告诉着自己,娘亲不在了,我没有娘亲,”沐子言微顿,满面嘲讽的看着柳如烟,目光中却是抹不去的沉痛哀伤,“我劝说着自己,可是,我又怎能这般的自欺欺人呢?娘亲还在啊,她就与我生活在同一个地方,可是,我见了她却只能唤她一声姨娘,再也不能唤她为娘亲了,你可知我心中的痛?”
“看着她不被父亲喜爱,一个人默默的在自己的院子中,我多少次远远地看着,却是不敢靠近,是我,是我抛弃了她,我自责,我恨我自己,我弄丢了自己的娘亲,我不是一个好女儿,我对不起她。每当看着娘亲一个人默默流泪,在唤着我的名字时,我是多想冲出去告诉她我在啊,我没有死啊,可是,换了另一个人的面容,我用什么去让她相信我?我已经不配做她的女儿了!她注定是我这一生的亏欠。”
沐子言缓缓勾起唇角,却是毫无温度,这些,都是后来君洛姬派人查出来的,沐子晴在沐府的表现她都知道,她所说的只是通过沐子晴时常偷偷去看柳如烟,以一个正常女儿对母亲应有的情感做出揣测而已。究竟是真是假,她也不知道,她说这些就算或许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若是柳如烟对沐子晴倘若真的还有那么一丝的母女之情,便不会怀疑她。
如今,她要的是柳如烟的信任,只有柳如烟相信她了,她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探知更多的东西。
听着沐子言的话语,柳如烟一直沉默,微敛了眉,掩去眸中的神色,不知在想着什么,只是那脸上却是一片冰冷,没有丝毫的表情,竟是连之前的隐约温柔的浅笑也消失了。
沉默片刻,见柳如烟一直不说话,沐子言犹豫一下,继续试探着开口。
“我成功的进入云天学院,就要离开天启了,可是,我不舍得,娘亲还在天启,若是我离开了,娘亲该怎么办?我在时,还能在暗中相助于娘亲,让娘亲的日子不会那般的艰难,可是若是连我也走了,偌大的一个沐府,怕是没有人会再记起娘亲了吧,我放心不下。”注意到柳如烟睫毛微微颤抖,沐子言继续说道:“可是,在我还未离开天启,还未想好该怎么办时,娘亲不见了!娘亲就那么走了,悄无声息,当我知道消息急急寻去时,却是寻不到丝毫的踪迹,那时我还在疑惑,娘亲一个弱女子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能够到哪里去呢?呵呵,曾经的不解如今想来却都是嘲讽,只怕你是早就迫不及待地摆脱那个碍事的身份,想要回来当这个城主夫人了吧?只是,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要等到那时才离开,其实,你早就可以走的,没有人能够拦住你……”
“我若走了,你怎么办?”柳如烟突然开口打断了沐子言的话,她抬眸看着沐子言,眸子神色晦暗难测:“当初我让你去动沐子言那丫头时你不敢,还要我亲自动手,后来,我好不容易培养出你心狠手辣做事果决的性格,你却是动了情,你却是爱上了那个君洛姬!我早就与你说过,永远不要对男人动情,可是你却是不听,总是那般执迷不悟,若你不是我的女儿,敢这般一次次的违逆我,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吗?我若不留下看着你,你怕是早就跟在君洛姬身边忘了自己是谁了!当年终于能够进入云天学院了,我想着你离开了天启,离开了君洛姬便也就忘了他吧,所以我也就放心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