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又有敲门声响起。
站在客厅做平展运动的尚小武突然一怔,僵硬地保持着手臂水平的姿势,别扭地回头望着玄关的门。
可过了好久,敲门声也没有再次响起。
尚小武疑惑地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向外看。
别说人了,连只鬼都没有。
她疑惑地打开门,看见地上放着一张破旧的报纸。
拾起报纸,转身关上房门。
一看见头版的时间,尚小武就明白了——这报纸是亓白送来的。
十五年前的报纸。
她曾经看到过这份报纸的一角。
被红薯抓烂的报纸,只剩下那么一角。
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门前的这份报纸上却完整地记载着亓墨的事。
尚小武握着手中的报纸,在客厅站了几分钟,然后快速来到洗手间,将报纸撕碎,看着报纸碎屑被卷入下水道,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亓白可能不知道,她已经在图书馆找到了这份报纸。
这份报纸的纸张和其他报纸不一样,颜色偏黄。她看见那一角残破的报纸后,根据颜色,在图书馆找到了十五年前的完整的版本。
这份报纸,在前面列举了阿墨的各种优点,但这并不是为了表扬亓墨,欲抑先扬只是为了后面的神转折。
写这份报道的记者,怀疑当时将要满十四岁的亓墨故意杀人,猜测亓墨根据学习的机械工程原理,在自家的汽车上动了手脚,导致生母出车祸身亡,不过后来因为证据不足,亓墨还未满十四岁,并没有受到什么惩罚。
但是尚小武知道,亓墨从那以后就从大学辍学了,而且亓天成断绝了他全部生活来源,也断绝了父子关系。
养尊处优地长到十四岁的亓墨,那时候过的是什么生活,她不用想也知道。
从天堂到地狱,是什么感受,亓墨应该非常了解。
尚小武拍拍手,回到客厅喝下一大杯的白开水。
一开始,她就知道亓墨的母亲是出车祸身亡。
因为当时亓墨的反应很奇怪,她就辗转找到了老巫婆的师父,曾经负责亓墨母亲尸检的退休老法医。
亓墨的父亲亓天成当时就已经是本市的首富,不但上电视,还上杂志,所以老法医对退休前的这个工作还是很重视的。
当时死去的,并不只有亓墨的母亲一个人。
一同死去的还有亓天成的情人,亓白的生母。
亓白同生母坐在同一辆车上,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亓墨母亲的车与亓天成情人的车相撞,这件事也记入了当时的晚报。
亓天成不断施压,甚至造假,改了亓墨的出生日期,希望他能满足十五岁的条件,被判刑。
可是,并没有找到证据,能够证明是汽车失灵是亓墨动的手。
而且当时撞车的时候,两辆车都没有刹车的痕迹。
最后被法官判为双方都有作案嫌疑。
事情不了了之。
……
过往的所有事像是一团毛线,混乱地纠缠在一起。
亓白只是一根弦递到她手上,但她并没有捋顺到线的另一端。
尚小武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粉粉亮亮的戒指,微微一笑。
亓白怕是要失望了。
无论亓白如何想让她害怕,在她看到亓墨被催眠后痛苦地自责并唤自己的名字时候,她就已决定,无论亓墨发生过什么,都不会离开他。
这个游戏,对亓白来说,可能只是报复的手段,但她而言,却是帮助亓墨唯一的希望。
为了亓墨,她一定要知道真相。
旧伤中的恶脓,一定要再切一刀,才能排得干净。
人心也是一样。
再痛苦的经历,如果总没有排泄口,一直在心里发酵,总有一日会如一枚炸弹,砰地一声炸毁自己,也上了身边无辜的人。
她不要让亓墨变成那样,他们和宝宝,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她不会让亓白得逞。
☆、第一百零三章
尚小武捧着一大碗的芒果丁,坐在桌子旁,见亓墨盯着一张图纸看了一个小时,实在忍不住问道:
“阿墨,虽然我和花大姐是情敌,但是她现在生死未卜,你最近日夜研究咱们新家的图纸,作为朋友是不是不够厚道?”
亓墨揉了揉酸胀的眉眼,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上一沓已经翻得卷边的图纸:
“这不是咱们新家的,是天成集团名下所有房产的图纸。 因为没有证据申请搜查令,我们只能自己来。这几天我都在研究哪个房间有问题,是否有密室,赵宇也在确认每一间房的用途,如果能找到他们用来做非法整容手术的地方,我们应该就能找到小四了。”
“这样啊,”尚小武勉强让自己的目光从亓墨好看的手指上移到图纸上就,“上面这些画叉叉的,就是已经确认过的?”
“对,”亓墨叹了一声,“因为有一些要加锁加密,所以赵宇得费些时间,不过应该快了……”
尚小武点点头,看着亓墨的手咽了咽口水,“阿墨,花大姐不会有事吧?”
亓墨伸手替她擦去嘴角的芒果汁,“如果他们真的要害命,肯定会让我们知道。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不用担心……”
尚小武还是没忍住,舔了舔嘴边的手指。
亓墨微怔,随即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托着她的头吻了上去,清新香甜的芒果香气在唇齿间辗转。小杂鱼的吻每次都很甜美,他怎么吃都吃不够,如果不是这些要命的案子缠身,他恨不能天天和小杂鱼腻在一起。
每天给小杂鱼喂食,小杂鱼也是他最可口的食物。如同生物链一般稳固牢靠的关系,互相纠缠。
尚小武亲得晕晕糊糊地搂着亓墨的脖颈,看到他耳朵绯红,更起了挑逗得心思,轻轻附耳吐气:“阿墨,宝宝又踢我了……”
亓墨一震,立马又咬住了她的唇瓣,抱着她起身走向卧房:“小小鱼都做运动,我们也该运动运动……”
两个月前她的胎动就越来越频繁,一开始只是像蝴蝶煽动翅膀一样,后来力气就越来越大。
亓墨给她买了个小本子,按照每个小时来算,从早上七点开始到晚上十点睡觉,一共十五个小时,给她标记好。如果宝宝动了,就让她在对应的时间段上记上一画。上次去孕检,医生还连连夸她做得好,这样准确记录宝宝胎动,也可以判断宝宝是否健康。
尚小武倚在亓墨怀里,翻看着从几个月前就开始记录的小本子,感觉到宝宝马上就要到来的喜悦,仰头对阖眼休憩的亓墨道:“阿墨,宝宝就叫亓小鱼好不好?”
“嗯……”
亓墨搂得紧了些,唔哝应了一声。
尚小武知道亓墨最近天天将她哄睡着了以后,还会起来熬夜研究图纸,每天早早起来给她准备各式各样的早餐,休息不足,黑眼圈越来越重,她也想让他多休息一会儿。也不叫醒他,用笔在本子的第一夜写下了“亓小鱼”。
写完以后,越看越觉得可爱,还在名字旁画了只肥嘟嘟的鱼宝宝。
“亓小鱼。”
尚小武摸着肚子,轻轻地念了一声。
肚子里突然轻轻地动了一下。
“小鱼。”
肚子又动了一下。
尚小武深吸一口气,微笑着在小本子上划伤两道,伸手轻轻地抚摸肚子:“小鱼乖乖,我们马上就要见面了……”
春日午后,温暖宁静,恍有桃花纷飞,飘落床前。
这样清闲的时光一闪即逝,像春日纷飞的绚烂花朵,一场冷雨夜后,皆消散殆尽,入泥成土。
半个月后一个同样清净的午后,尚小武接到了一个留言电话,只有短暂的七秒钟。
电话里是花源的求救声,还有苏暖冷冷的威胁:“尚小武,想救她,就来佳人演艺公司地下室二层,我等你,一个小时候你若不来,我就杀了她……”
尚小武觉得,就算自己去了,苏暖那个心理扭曲的女人也不会放了花源,更不会放过自己。
而且她压根还没来得及逞英雄,她的小手机就被激动的亓墨抢过去,嗖地一下被扔出了窗户。
“阿墨!你怎么能乱丢东西!”
尚小武紧张地趴在窗子边,生怕她的小诺基亚砸到了某个人的头,没准手机没事,把人砸伤了。人家再来个失忆什么的,以后她要花多少钱赔人家啊!
亓墨气得脸色铁青,“没事,我常扔。”
她的小手机噗通一声,正正落在了楼下的喷泉中,噗通惊起水花四溅。
尚小武不满地嘟嘴,“那也污染水源啊!”
“我下回不扔了……”
亓墨拨了一个电话,听见电话里的忙音,眉头拧得更紧,“小武,我先送你回姥姥家吧!”
尚小武不安地看着他:“阿墨,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我们报警吧!”
“今日我让赵宇去查看佳人的地下室,果然有问题……苏暖多半是想用你控制住我,”亓墨点了点头,“我先送你回姥姥家!家里人多些,你一个人在家我实在不放心。”
“我家和佳人完全是两个方向,你来回又得耽误一个半小时,现在还堵车……你快点去吧!我打车回家就行了!”尚小武听见电话里花源哭泣的声音也很不好受,“花大姐很危险,赵大哥是不是也联系不上了?苏暖就是个疯子!你早点去,就能早点救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