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不好意思,她主动提出要帮他打下手,洗洗菜摘摘菜削削土豆皮什么的。邵砚青想了想,说:“你帮忙摆个饭桌吧。”她很快摆好,又流窜过来。他这次眼皮也没抬,“帮我剥头蒜。”她嗑嗑巴巴地剥好递给他,看着他手起刀落‘啪啪啪’几下,蒜头就成了蒜泥。
哎哟,这活计干得可利索了。
同样是做饭,掌握填饱肚子的技能和掌握把吃饭变成享受的技能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陶泓勉强属于前者,饿不死自己。而邵砚青则属于后者,能把自己和别人都喂得心满意足,乐不思蜀。
拍黄瓜、蕃茄炒蛋、炒猪肝、豆腐汤,还有香酥脆嫩的醉排骨,都是很普通的菜色。在街边的快餐店里最常见,指哪样打哪样,丰俭由人,但是大锅菜和他做的味道又完全不同。
陶泓并不认为这单纯只是环境的区别,事实上这里也并不算是她真正的家,不过是个临时的落脚点,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又搬去别的地方。而邵砚青,她和他也不算非常地熟稔,就在几天前他们还是陌生人。
但是现在,她就坐在这张铺着桌布的餐桌前。曾经的陌生人为她下厨掌勺,端上热腾腾的饭菜。他们面对面坐着,分享这一切。
陶泓想,人与人之间的缘份还真他妈的奇妙。
老话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试过邵砚青的手艺后,陶泓的嘴巴就成了棉花糖,软绵绵地夸起人来特别甜。她以前真不觉得自己这么会拍马屁,想想大约是换了个新环境,所以连语言技能也跟着进化了。
不过对于她的夸赞,邵砚青甚少回应,有回应也多是‘这样吗’或是‘还好吧’。她起初觉得他这是听惯溢美之词了,一点不放在心上,偶尔敷衍自己两句。
直到有一次他煎芝士蛋卷,她凑在边上学艺。搅均的蛋液落锅,慢慢地凝固后被他熟练地卷起,再落蛋液,撒芝士碎,卷起……
吃好吃的东西是享受,观看食物料理的过程也是种享受。不同是前者只关乎食物本身,后者则更多着重于人。
恍惚间她说了句挺冒犯的话,尔后便是一段长长的沉默,等她回过神时竟然记不起自己刚刚说过了什么。而邵砚青则是侧过脸,面无表情地冲她点点头。被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子盯了两秒,她觉得周围的空气温度都下降了许多。
陶泓尴尬地找借口走开,走两步又扭头偷看。斜侧的角度能看到利落短发边的那片通红耳贝,以那片赤红为中心往上往下延烧了一整片。
她有做了坏事的不安。
芝士蛋卷异常的美味,她却反常地只吃了一点,整个过程中都不太敢看对座人的脸。活了二十六年,经历的尴尬难堪屈指可数。无非赛场、职场、情场,可是在厨房是怎么回事?
深夜辗转难眠,最后是在窗外细细的雨声中勉强入睡。清晨悠然转醒,眼界还一片模糊可大脑却异常地清晰。昨天恍神间丢失的片断像挂在树叶上的露珠般滴落下来,补齐了她的记忆。
“娶你的人可真是有福气啊!”
同样的话她曾经对另外一个男人说过,那个人是怎么回答自己的?她不太愿意想起,连带那个人的脸都有些模糊了。
怎么就管不住这嘴呢?!
陶泓懊恼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大脑抽筋。”
作者有话要说: 壕的包餐,是用有机蔬菜打底的。芝士蛋卷很增肥,有时也会放点培根青椒碎什么的,不过相比起来我更喜欢萝卜干煎蛋,或是葱花蛋,厚油煎出来,起了酥皮一样的边,好吃得停不下来。
另外我想统计一下有多少人和我一样,煎蛋里放糖。=O=
陶泓:我好像说了不得了的话!
☆、吃煮栗子吗?
下雨天人就犯懒,每天起床就和生离死别似地。陶泓虽然不用赶着上班上学,但她也不能赖在床上一整天。除了邵砚青准时供餐,人不到齐不开饭的习惯外,也因为浮城冬季多雨阴冷——如此湿冷的天气,在没有供暖的房间呆不下去啊。
当她裹着外套抖簌簌地下楼时邵砚青正从锅子里往外舀汤,见了她淡淡招呼一声。她双手环抱着坐下,声音都有些变调了,“早。”
邵砚青又往碗里添了勺汤,推给她,“今天凌晨起降温,你穿得太少。”她穿着薄袜子的脚在拖鞋里缩成一团,“不知道这儿冷起来这么要命,冻死我了。”她捧着汤碗取暖,“今天早上喝蔬菜汤啊,太棒了。”
邵砚青看她缩着肩膀喝汤,眼睛眯眯地很享受的模样。大约是冻坏了,有口热乎地就舍不得撒手,一口接一口。缓气的间隙有白雾从她口鼻处腾起,连着鼻尖也沁出了细细的汗。
喝完一碗她才放下,长长地舒了口气,“活过来了。”冷热交替之下难免有不适。他递抽纸给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鼻心皴出几条细小的纹路,“谢谢。”
喝了两碗汤吃了三个酱肉包子,陶泓觉得自己已经充好电,准备出门。邵砚青问她:“中午回来吗?”
“不回来。”她想了想,补充道:“晚上也是在外面吃完再回来。”
女人一旦出去采购了时间就没个准,还是在外面随便对付一下得了。陶泓对自己的把握一向很到位,从早上出门一直买买买到了天黑才拎着大包小包回来。
刚进大门就闻到香味,甜甜的,腻腻的。“煮什么呢,这么香。”她几乎是跳着上台阶的,特意溜去厨房探脑袋。
邵砚青正背对着她搅动长柄木勺,许是听到了动静回过头来,视线正好撞上她的,“回来了。”
“嗯。”她深呼吸,问道:“煮什么呢,整条街都闻得到香味。”他笑了笑,“夸张。”又转身继续搅动,“煮糖栗子,快熬好了。”
其实看他下厨总有一种奇异的违和感。就像今天,他只是简单的牛仔裤搭深色毛衣,静静地站在那里,不说话也像是一幅画。不就煮个糖栗子么,这扑面而来的时尚杂志硬照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这看脸的人生,真是没得救了。
陶泓上楼放好了大采购的战利品就立刻飞奔下来等糖栗子出锅。真不知邵砚青往锅子里加了什么,那香味一个劲地往楼上窜。
“还要一会儿。”他仍在不紧不慢地搅着,又和她闲话,“今天战果很丰盛啊。”
“没料到会这么冷,衣服没带够。”她叹道,“再不敢小看南方的冬天,如果不尽快适应的话,我恐怕每天早上都会被冻醒。”
他忍不住笑,“没那么严重。”锅子里的汤汁咕噜咕噜地冒起了小泡泡,他又倒了两勺甜酒进去,继续搅拌,“有取暖器。”
“有吗?”
“原来放在储藏室里,”他关掉火,顺时针方向缓慢搅动,“我已经拿上去了。”她上下匆匆,竟然没有注意到。
邵砚青用小碟子盛了几颗递给她,“有点烫。”
她等不及晾凉,吹了两下便塞一个进嘴里。栗子肉用糖水慢火熬煮出来,吃到嘴里粉糯甜蜜,慢慢咀嚼着唇齿间都是甜香的栗子味道。
“怎么样?”
她无以言表,只能放下碟子竖起一双大拇指,不住点头。
他很满意,又添了几颗放在小碟里,剩下的连汁装进宽口玻璃瓶,“再浸入味些,会更好吃。”
“你真是太太太能干了。”她嘴里还含着栗子,口齿地很清晰,“再这么吃下去,恐怕很快我就得开始减肥。”
他扭头看她,非常认真的表情,“好好地消化掉,就不会胖了。”
这话说得真有道理,竟然无从反驳。
晚上的温度比起白天又有所下降,湿冷的空气带来入骨的寒意。这时候就得说邵砚青的取暖器送的真是时候,陶泓美滋滋地插上电,调好温度后就去洗漱。
出来时房间里暖乎乎地,她只套了条薄绒睡裙,光着脚在地板上蹭了两下,“舒服!”就这么盘腿坐在地板上整理今天的战利品。
买的多是衣服鞋子,还有些女性用品,她习惯对着清单整理,所以速度很慢。邵砚青敲门的时候,她正在试穿一双羊皮短靴。去开门时靴子的后跟踩在地板上叩叩作响,她注意到他的视线,后知后觉地踮起脚尖,“抱歉,我下次注意。”
他的目光在她脚上停留了几秒,说道:“靴子很好看。”淡淡的裸粉色,搭扣上的水晶拼成菱形的雪花,亮闪闪的。
她免不了得意,“我一眼就看中了,”女人在这方面素来爱炫耀,“又正好是我的码数有折扣,拣了个便宜。”
她这样眉飞色舞,他也微笑,“运气真好。”又说明来意,“开电暖气的话会很干燥,得用这个。”
她这时才注意到他手里拎着的东西——一个小象顶球造型的加湿器,“……太可爱了。”她看看加湿器,再看看他,忍不住笑。他有些不自在地解释道:“抽奖中的,只有一个款式。”外面的塑料封还没拆,簇新簇新的。
她笑道:“我从小到大就中过一次奖。特等奖。”
他扬眉。
“小学毕业式上中的,全自动笔盒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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