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也需要爱情 (老石头)

　　李明珊冷笑道：“因为我与你们不同。”
　　李明朗咳了两声，似乎不大舒服，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并不是与众不同，你只是有病而已，精神病。你觉得你超凡，其实你再无聊不过了。”
　　我听到一声巨大的声音，似乎是李明朗摔倒在了地上。
　　“明朗！”是程梦泽的声音。
　　见程梦泽醒过来，我才睁开眼。李明朗的轮椅翻在地上，他摔在我身旁，很虚弱的模样，他支起身子看了我一眼，我两交换了眼神，我感觉李明朗已经看出我是李黎了。
　　李家人也相继醒来，第一个睁眼的是曹熙艾，李明诚的妻子，紧接着醒来的是庄雪和秦娜，这李家的女人都比男人有用，男人全都是些顽强中干的废物。接着李爵、李明义和李明诚相继醒来。每个人的嘴都被封上，只能干瞪眼。
　　李明珊看了看时间，面露微笑。她对控制这件事非常执着，所以李家人大概都在她计算的时间醒来，所以她的心情很愉悦。她一个个撕开大家嘴上的封条，屋子里一时间哀声四起，有哭有叫有骂有吼的，吵得人头疼。只有程梦泽比较冷静，目光一直追随着李明朗。李明珊也很不耐烦，她干脆地朝着李明诚的肚子上戳了一刀，大家就全都安静了。
　　遇事只会慌张，难怪这一大家子人会被李明珊轻易制服。
　　李明朗趁这个机会移动到我身边，背靠着我直喘气。
　　我一直在偷偷地解绳索，李明珊结绳的技术很高超，被关在家里的这十年来她倒是好好钻研了点杀人的功夫……不过就算是精神病院的五花大绑我都能逃脱，更别说这手上的绳结了，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李明朗似乎察觉到了，又挪了挪身子，靠在我身侧，彻底挡住了李明珊的视线，叫她看不见我身后的动作。
　　“叫一声一刀，哭一声一刀。”李明珊恶狠狠地说。
　　李明诚这个软蛋这一回倒是不骂了，也不敢再叫，痛苦地闷哼着，曹熙艾移到自己的丈夫身边，让丈夫倚着自己，神情坚毅。
　　一屋子里的人总算安静下来了，这时李爵开口道：“珊珊，你不要一错再错。”
　　李明珊一脸的不耐烦，走过去拿染着李明诚鲜血的刀敲了敲李爵的脑袋，这个动作非常侮辱，尤其是对于一个以一家之主自居的父亲来说，简直就是对他父权的践踏。见到李爵因为侮辱而扭曲的面容，李明珊冷笑道：“最烦你说教，第一个就杀你。”
　　李爵脸上的神情立刻从扭曲变作了惊恐，他还是了解自己这个女儿的，他对这个女儿应该没多少感情，所以与庄雪不同，他对李明珊的恐惧比亲情多。看到他露出这样害怕的模样我就觉得好笑，早知如此方才装什么爹。
　　“珊珊，不要啊……”庄雪声泪俱下地说：“宝贝，那是你爸爸啊！”
　　庄雪就是戏多，总是跟演八点档天雷剧一样，动不动就洒狗血……只是生活不是电视剧，这里没人陪她演戏，李明珊把刀比在庄雪的脸上道：“我说了，哭一声一刀，妈妈平时对我很好，我本来不想为难妈妈的，可是我不能说话不算话啊，我言出必行，所以妈妈自己决定吧，你说我在什么地方捅一刀比较好？”
　　庄雪摇摇头，强忍住泪水道：“珊珊，不要啊……妈妈是疤痕体质，会留疤的……”
　　我万万没想到这样紧要的关头，庄雪在乎的竟然还是会不会留疤，命都要没有了，这李家人真是疯疯癫癫的，难怪生出李明珊这种精神变态来。
　　“李明珊！你别伤害你妈妈，你要伤害就来伤害我好了！”我喊道。
　　李明朗扭过头看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他知道我是李黎，所以我表现出齐荠的牺牲精神时，他显得惊讶，我与他对视一眼，他便老实地扭过头继续靠着我休息，闭目养神起来。
　　听到我这样喊，李明珊一边回过头看我，一边一刀干脆地戳在了庄雪的大腿上。
　　庄雪惊恐地叫起来，我惊恐地瞪着李明珊，叫道：“李明珊，你疯了吗？这些都是你的家人！这是你的妈妈啊！你杀了他们就回不了头了！”
　　李明珊笑眯眯地走到我面前，捏着我的下巴道：“宝贝，说什么傻话呢，杀了他们我才有自由啊。”
　　李明珊应该以为我是齐荠了，我在身后偷偷拉了拉李明朗的手，他不看我，但我想他那么聪明应该懂我的意思。我叫他跟李明珊说话，拖延时间。
　　李明朗很累，他靠着我，轻轻叹了口气，却还是抬头看向李明珊道：“杀了父母，也不代表你就能脱离这个世界，我欣赏你的形式主义，可只要你是人，你就永远是人类的一员，人类没有孤儿。”
　　李明珊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哥哥，面带嘲讽地说：“你以为我们从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你就了解我吗？哥哥，你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我知道，你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你觉得你是神，你觉得你比别人高级。”
　　“不是我觉得，我是。”
　　李明朗语气刻薄，道：“你这么觉得并不稀奇，许多人都跟你一样，终生活在幻觉里。以为自己有个性，以为自己的每一个选择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以为自己的思维是大脑通过思考而形成的看法，以为这世上有人与自己有相同的想法，纯粹是缘分、是巧合、是遇到了知己、是因为自己掌握了真理。珊珊，你从还是一个胚胎开始，就在受着人类集体意识的影响。你做不到削骨还父、削肉还母，你也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孙悟空，你从妈妈的肚子里来，所以你到死也只能做一个人。你拿着刀，刺进你母亲的胸口，其实跟那些在手提箱上贴自己名字的人没有什么区别。一样是妄图通过微不足道的东西来证明自己有个性，实际上都无聊透了。”
　　我观察着屋外的动静，看着不远处的吊钟，算着时间。李明朗虽然能忽悠，但是也不知道到底能拖多久……
　　李明珊叹了口气道：“哥哥，如果不是我真的很想杀了你，我可能不介意多你这么个哥哥。你是我们家难得的聪明人，虽然我喜欢杀人并不是因为与众不同。”
　　“我知道，是因为孤独。”李明朗淡淡地说。
　　这个李明朗还真会煽情，我垂着眼，趁着李明珊的注意力全在李明朗身上，专心地解着身后的结。
　　李明朗似乎非常累，指了指一旁的呼吸机道：“你能把氧气罩给我吗？”
　　李明珊把氧气管推到李明朗面前，他吸了几口才继续说：“只要是人就会恐惧孤独，对孤独的恐惧和对死亡的恐惧是一样的。人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摆脱孤独，有人试图让自己融入人类的大流之中，穿相似的衣服、说相似的话，以为这样就能得救，就能摆脱孤独感。有人酗酒、有人吸毒、有人纵欲，都是为了在那恍惚之中摆脱这可怕的孤独。与人结合是所有人内心最强烈的需求，这种需求把人类、部落、家庭和社会集合在一起，我们把这种需求叫□□。没有爱，我们要么疯狂，要么毁灭，没有爱，我们一天都不能生存。就像你，妹妹，你与别人不一样，你无法用正常的方式去爱，你无法用正常的方式与人结合，所以你摆脱不了这种孤独感……”
　　“说啊。”李明珊微笑着看着李明朗道：“哥哥，你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石头走的第三天，想她，想她，想她

☆、34|V章

　　Chapter 036
　　李明朗不说话，面露难色。
　　李明珊道：“我来替你说下去，我无法用正常的方式去爱，无法用正常的方式与人结合，所以我摆脱不了这种孤独感，而为了摆脱这孤独，我只能去杀人。只有通过完全掌控别人的生命，我才能够感受到别人的生命是我的一部分，就像你们，我亲爱的家人，你们现在的生死全由我决定，我让你们哭，你们就不敢笑，我完全掌控着你们，我用恐惧支配着你们，你们才完完全全属于我。这就是我唯一能摆脱那与世隔绝感的方法，我没有别的办法。我知道你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因为你说下去，结论也是一样的。这结论就是，我生来如此，我是天生杀人狂，我为杀戮而生，就像你，你为爱而生一般，不是吗？”
　　李明朗与李明珊凝视着彼此，我想，兴许这世上，真没有人比双生子更加能理解彼此的了。这对双生子，若是合二为一可能会是一个完美的人，然而老天爷把他们分成两个，一个身体残缺，一个灵魂残缺，还让他们这样不同，只为了隔绝他们，只为了让他们孤独。
　　“是，你是天生的杀人狂，没有什么能改变，你心底那蠢蠢欲动的杀人的欲望不会消失，这是你唯一能够感到与别人连结的方式。所以有人说你邪恶，说你坏，我却从不这么认为，你只是病了。在我们人类从人猿变成人的那一刻开始，就永远地失去了与世界的和谐。所以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这种和谐，通过心智的发展，通过爱，而有的人，一开始就失去了得到和谐的机会。你就是，我的妹妹。”
　　“所以你说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李明朗叹一口气，拿起氧气罩，戴在嘴上前，淡淡地说了一句：“为了拖延时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