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宸希在这里找到了一家酒店,暂时把苏妈妈安顿下来。从机场到酒店的路上,经过了蓝光设计公司,他指着公司大楼对苏妈妈说:“阿姨,这就是暖暖上班的公司。”
苏妈妈几乎是扒着车窗,贪婪地盯着那座大楼,嘴里嘟嚷着:“哦,这么大的公司,暖暖真是有出息!”
那口气像是小孩子,让杜宸希听了都觉得心酸。
安顿好了苏妈妈之后,他才决定给苏流暖打电话。他的号码还在黑名单里,于是换了一张电话卡来。这次倒是打通了,可苏流暖一听出是他的声音,马上又要挂断。他连忙拦住她:“暖暖!暖暖你别挂,这次我真的有要紧事告诉你。”
苏流暖只当他是又来纠缠,对于他失去孩子的事,她虽然有两分同情,但那毕竟是他自己的事,她不想为这个影响自己和莫东旭的感情。
她冷声说:“杜宸希,我已经说了很多很多次了,我们没可能!”
“我这次不是为了这个联系你,暖暖,我找到你妈妈了。”
苏流暖还在自己的情绪里出不来,一时之间根本没注意杜宸希说什么。她正要再拒绝,才反应过来他说话的内容,一时愣怔地问:“你说什么?”
杜宸希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找到了你的母亲。”
妈妈······
这个字眼对于苏流暖来说,已经变得十分陌生。从十八岁至今,她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也曾经努力地寻找打听过,但是始终没有半点音信。到了后来,渐渐麻木,也接受了自己不再有妈妈的事实。而现在,杜宸希突然说······
她捏着电话的手指越来越紧,吞了口口水,又问:“你说······你见到了我妈妈?”
“是的。”杜宸希的声音很平静,“她现在被我接来了C市,就住在这里的酒店里。我想,你们应该尽快见一面。”
苏流暖整个人像是在梦里一样,她用力咬了一下嘴唇,那疼痛告诉她,现在不是在做梦。时隔多年,居然再次有了妈妈的消息。而她现在和自己近在咫尺,就在C市的酒店里。可······可这怎么会发生的?
她不由疑惑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妈妈?她······她现在好不好?”
杜宸希说:“等你见到她,让她自己来告诉你吧。她也很想你。”
苏流暖很想问一句,如果她真的想她,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从没有露过面。她也想起自己的婚礼来,当时虽然没有向任何人提起,但她内心真的触动过。她的婚礼上,没有自己的亲人,没有妈妈看着她出嫁。
然而她终于没有问,委屈的眼泪也逼回了眼眶里。她咬咬牙,沉声问:“她在哪家酒店?”
“君越天远。”
苏流暖皱了皱眉,又确认:“杜宸希,你不会骗我吧?”也许,他是用她母亲的话题作诱饵,骗她到酒店去也说不定呢?毕竟被他劈腿过,现在的苏流暖,也不敢完全相信杜宸希的人品。
杜宸希听她这样问,一时也有些愤怒,“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苏流暖不说话,他也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终于怒气偃旗息鼓,他低声说:“这次我真的没有骗你,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叫莫东旭陪你来。”说完他就挂上了电话。
苏流暖沉浸在母亲突然出现的震惊中,好久才回过神来。她回忆着十八岁以前关于母亲的一切,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母亲对她不闻不问,甚至一直躲着不让她找到。
她本来想让莫东旭陪她一起去,但是现在还不知道母亲的具体情况,总怕莫东旭会看到什么不美好的画面。喜欢一个人,在他面前的时候也会小心翼翼,不希望他看到自己,或者自己的家人不好的模样。所以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自己去酒店赴约。
想想杜宸希以前做的事,虽然做错过,但不管怎么说,也不至于下作到要骗她到酒店欲行不轨吧?
第九十七章 母女重逢
苏流暖冷静下来,给杜宸希发了短信,和他约定了明天上午去酒店见母亲。可是当天下午,她就接到了杜宸希的电话,他很焦急地说:“暖暖,你现在能不能来医院?”
苏流暖顿时有些慌乱,紧攥着手机问:“怎么了?”
杜宸希告诉她:“你妈妈身体不好,刚才进了医院。”
苏流暖一听这个,再也顾不得和母亲的嫌隙,马上就说:“哪家医院?我现在马上过来!”
“第二医院。”
“好。”
苏流暖叫了一辆计程车,一路上都在催促师傅快一点。中途杜宸希又给她打来一个电话,说是她母亲已经没有危险了,让她路上小心,不要太心急。
但她怎么能不心急?
一路上风驰电掣一样,她还没等车子停稳就已经冲下车,跑到医院门口,发现杜宸希正站在那里等着她。她什么也顾不上,冲过去就问:“我妈妈呢?在哪间病房?你快点带我过去。”
“好好好,你别这样心急,我马上就带你过去。”杜宸希带着她去了苏妈妈的病房,一路上苏流暖都是心急如焚,可真的到了病房门口,反而愣在那里不敢动了。
杜宸希看她停下来,不由问:“怎么了?”
她回过头,看着杜宸希欲言又止,“我妈妈······她真的在里面吗?”
“当然。”
苏流暖抿着嘴角,看着紧闭在自己面前的那扇门,脑子里一时划过许多念头。
这么多年不见,妈妈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呢?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女人还一样吗?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她该微笑还是埋怨?妈妈到底得了什么病······一连串的问题瞬间闪现在脑子里,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久别重逢的妈妈。
所谓近乡情怯。
医院里的气氛永远都是肃穆庄严,更加让她不知所措。杜宸希多少也能明白她的心情,低声说:“你自己进去吧。你们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这是自从分手以来,苏流暖第一次对杜宸希有了感激的念头。不管从前他怎样伤害过她,但是此时此刻,他真的是体贴并且善解人意的。她低着头,小声说:“谢谢你。”
她的道谢却让杜宸希有点不自在,也小声说:“没关系。”又说,“既然都来了,就快点进去吧。阿姨······她等你很久了。”
苏流暖鼓足了勇气,缓缓推开了那道门。
正对着病房大门,就是一张病床,四处雪白的房间里,一个消瘦憔悴的女人就躺在那张床上。身体那样单薄,只在被子下面显出一个小小的人形。苏流暖眨了眨眼,才认出来这真的是她的母亲。
她一时站在那里,脚下如同被定住了一般,怎么也迈不开步子。而床上的苏妈妈望着多年不见的女儿,再也不是印象里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她的暖暖真的长大了,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套裙,头发也高高地挽了起来,像是电视里经常看到的职场丽人的样子。
这······这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女儿啊!
眼泪突然涌出了眼眶,苏妈妈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来,哽咽着喊道:“暖暖,是你吗?真的是吗?”
苏流暖被母亲熟悉的声音一喊,也忍不住,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几乎是扑到了病床前,一下子扎进了苏妈妈的怀里,呜咽着喊道:“妈妈!是我,我是暖暖!这些年······这些年你都在哪儿啊?为什么不来看我?你知道我有多想你!”
苏流暖又是思念又是埋怨,又是欣喜又是疼痛,心里的感觉那样复杂,她除了大哭一场,不知道还有什么方式可以表达。
苏妈妈和她一样,此时心里百感交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把干枯的手掌小心翼翼摸着女儿的头发,像是要把这些年缺失的母爱全都补偿给她。
母女两个这样抱头哭了好一会,苏流暖才渐渐冷静下来。她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坐起来看着自己的母亲。
其实这么多年没变,母亲真的变了好多。但是母女之间自有一种天性的联系,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哪怕泪眼朦胧间没有看清她的五官,但她已经认出来了,第六感告诉她,这就是生她养她的母亲。
等苏妈妈哭得断断续续,艰难地把那段过往告诉她,苏流暖几次险些听不下去,转头过去擦眼泪。
她没法想象,这些年妈妈忍受着病痛,没有钱没有亲人,一个人在村落里苦熬是过得什么日子。而她,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还曾经无数次埋怨过母亲。
苏妈妈看她难过,连忙安慰说:“其实也没什么,你看,我不是都挺过来了吗?”
苏流暖也不想让妈妈担心,用力擦干了眼泪,连忙说:“嗯!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我们总算见到了!你放心,你的病会治好的,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去受苦了!”
苏妈妈欣慰地笑着,其实能不能治好病,她现在真的已经不在乎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熬过来,无数次头痛欲裂死里逃生,她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唯一放不下的,也就只有苏流暖这个女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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