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大刘回房陪老婆孩子了,留下他们四人。
韩东核算核算,试探性地说:“长安,你和骆律师睡一个屋,都是女的,好有个照应。”
长安一听这安排,立刻皱着眉头反对:“我不要。”
韩东摆了摆手:“算了算了,那我和骆律师一间吧。”
他话刚说完,一直没说话的沈巡睨了他一眼,手一抬,做了一个要打他的动作。
沈巡这人也是挺无聊的,一点玩笑都开不起。韩东撇撇嘴,赶紧说:“那沈巡和骆律师一间吧?这样好了吧!”
“我和她一间!”长安站了出来,几乎咬牙切齿地蹦出这句话。
“哎呀,我早就说这样是最好的嘛!”
长安恨恨瞪了韩东一眼,拎着自己的行李就进房去了。
留下他们三人面面相觑。
骆十佳笑:“韩老板,你怎么完全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韩东眯着眼睛笑了笑,压低声音,像个大哥一样拍了拍骆十佳的肩膀:“骆律师比较成熟,包容一下。长安这个人,这么多年就长脾气了,小姑娘一个。”
骆十佳没说话。这一路,沈巡和韩东都对长安很照顾。骆十佳还挺羡慕的,原来被当成孩子是这么幸福?骆十佳自嘲一笑,哪个女孩天生想要成熟?
韩东说完也回房了。骆十佳的包还放在客厅的沙发上,拿回了自己的包。手臂就被人拉住了。她下意识地转身,就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沈巡。
骆十佳笑:“怎么?对房间分配不满意?要和我换房?”
沈巡正站在吊灯下面,个子高,挡住了一片光线。他的表情隐在黑暗里。也看不清那细微的变化。
“你要是不舒服,我去给你开个房。”
“你是怕我不舒服?还是怕长安不舒服?”骆十佳抿唇拒绝:“放心,我没那么娇气。”
沈巡原本只是关心,被骆十佳这么顶了回来,眉头微蹙:“骆十佳,你属刺猬的?”
“不。”骆十佳眨了眨眼:“我属穿山甲。”
第19章
骆十佳洗完澡,正碰到沈巡从阳台抽完烟进来。
“你可以去洗澡了。”骆十佳拿好了自己的洗漱用品,从浴室出来。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棉衫,其实是挺保守的款式,但还是能勾勒出身体的曲线,这模样在沈巡面前总归是有些不自在。
“进去吧。”沈巡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嘱咐她:“晚上冷。”
骆十佳看了他一眼,钻进了房里。
大刘的家三个房间挨得很近,骆十佳怕吵到主卧的一家三口,没有用吹风机,只是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大刘家的客卧应该是很少使用,除了床就只有一个书架,骆十佳站在书架前面认真搜寻着,发现除了家家必备的“四大名著”,多是些军事杂志,都是骆十佳没什么兴趣的书。
骆十佳沉默地擦着头发,一直没有回头。她知道长安已经睡到了床上,很安静,虽然她并没有睡着。现在整个房间里都是很诡异的气氛,好像连呼吸都是在打扰对方一样。
韩东给她们俩多拿了一床被子进来,总算是不用睡一个被子,两人睡床的两头,大约就不用那么尴尬了,骆十佳这样想着。
“你知道周明月后来怎么样了吗?”长安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似乎有些回响,落在骆十佳的耳朵里,骆十佳觉得耳膜有些轻微的疼痛。
骆十佳擦着头发的手顿了一下,她屏住了呼吸,什么都没有说。
长安冷冷笑了一声:“她后来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只考上了大专。她因此和家里人吵架,一赌气,书都不肯读了,就那么出去打工了。”
骆十佳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还是有些潮,但毛巾已经无法让头发更干了。她把毛巾晾在椅背上。人走到了床前,钻进了床的另一头,仿佛没听见长安说的话一样,径直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长安的声音还在继续,那么低的声线,冰冷得如同地狱里传来的回音:“听说她后来被人骗去了东莞。东莞那地方,你也知道什么行业发达吧?”
长安伸手按下了床头的开关,关掉了房间里的最后一丝光亮。黑暗中,长安讽刺地嗤了一声:“骆十佳,你到底能害多少人?”
骆十佳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她睁着眼睛,努力在黑暗中辨认着房间的顶灯轮廓。许久,她用平静的口气问长安:“你喜欢沈巡,是吗?”
一直咄咄逼人的长安因为骆十佳这一个问题被扼住喉咙。她安静了几秒,才用理直气壮的态度说:“沈巡和谁在一起都可以,和你就是不行。”
骆十佳眨了眨眼睛,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成功找到了房间的顶灯。
“每个人都这样对我说。我到底做了什么?沈巡又做了什么?我真的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骆十佳轻轻笑了笑,很困惑地问:“这个问题我已经想了很多年了,长安,你能给我答案吗?”
“因为你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长安越说越激动:“因为你们在一起,会给周围的人都带来灾难!”
长安的声音如同黑暗中的审判。骆十佳终于听清了自己的罪名。
“这样吗?”她抿了抿唇:“也许吧。”
……
从大刘家离开,热情的大刘给他们装了很多土特产。还给他们带了一些熟食,饿了就可以在路上吃的那种。
大刘的老婆单独递了一盒卤牛肉给骆十佳:“骆律师,昨晚我见你好像爱吃这个,我自己卤的,你别嫌弃。”
骆十佳接过那一盒牛肉,不知道为什么,只一瞬间,鼻子就有些酸。她紧紧抱着那一盒卤牛肉,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声音。她突然发现言语有时候真的很苍白,很多话想说,可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一句合适的。骆十佳胸腔满满的,最后却只是抿着唇笑笑说:“谢谢。”
道完别,骆十佳先上了车。她一直盯着沈巡,以至于没注意后座已经坐上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关门的动静让整个车震了震,骆十佳终于注意到自己的后座。
“你坐我的车?”骆十佳调了调后视镜,从里面看了一眼长安,有些意外。
“韩哥昨晚没睡好,要补觉,他们让我来和你换换手。”
骆十佳看了一眼前面那辆熟悉的黑色自由客。听见它引擎启动的声音,不再多问,只淡淡回答:“嗯。”
骆十佳这一路跟沈巡的车也算是跟出了经验,沈巡开车虽然快,但每次转弯变道都会照顾骆十佳,减速好让她能跟上。
会跟丢沈巡是骆十佳万万想不到的事。
一路上长安一会儿要她开广播,一会儿又要放她手机里的歌。骆十佳憋着一股子气没有发出来,都隐忍着一一满足了她的要求。
长安一路提了两次上厕所,一次大家停下来在一个补胎点上了厕所。另一次是正在走环山公路。沈巡他们刚好走过了一个弯,骆十佳原本就跟得离了一些距离,长安要求停车的时候,骆十佳有些犹豫,这荒山野岭的,万一跟丢了会比较麻烦。
“你能不能忍忍?”骆十佳问。
长安有些恼了,胀红了脸说:“人有三急,你说我要是能忍,会让你停车吗?”
骆十佳抿着唇思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车停了下来。
长安下了车,走了两步又回来,胀红了脸嗫嚅着说:“……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这荒郊野外的……”
骆十佳看了一眼蜿蜒曲折的环山公路,又看了看山上那一片片茂密的山树,纵横交错的枝叶遮挡之下,骆十佳甚至看不清这座山究竟有多高。她沉默了一会儿,答应了长安。
骆十佳转身要去抽车钥匙,长安说:“不用拔了,马上就上来。”
骆十佳想了想,听了她的。
两人从环山公路的栏杆翻下去,原本随便找个遮挡物解决了就行了。长安却嫌别扭,非要往深处走。骆十佳不喜她这股子矫情劲,没有跟去。只站在原处说:“我就在这等你,你上完了过来。”
长安虽然有点不乐意,但还是勉强应了。
骆十佳也不知道到底等了多久,她没有拿手机下来,所以不知道时间,只是觉得长安这厕所上得实在有些久。眼看着太阳都落山了,她怎么还没有回来?
骆十佳四下张望了一番,由于日落西山,山雾渐渐开始凝聚,远处的路都看不太清楚了,骆十佳有点担心长安迷了路。这山里可不比别处,树都长得差不多,最容易迷失方向,尤其天色渐晚,更加危险。
“真是麻烦。”骆十佳嘴上虽然有些不耐烦,却还是迈脚向林子深处走去。长安是跟的她的车,她有责任保证她的安全。
高原早晚温差大,山里更是冷。骆十佳穿少了衣服,一边走一边抖。天色越来越暗,骆十佳听着自己脚下踩到枯叶颓枝传来的“咔擦咔擦”的声音,心里也觉得有些恐怖。
她探着路走着,虽然已经很小心翼翼,可林子里毕竟太黑了,路又难走。她脚下一滑,绊倒了一个石块,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骆十佳甚至都还没意识到遇到了什么,整个人已经摔下了一个山坎,身体不受控制地一路下滑。手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去阻止这疯了一样的下滑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