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两只纸杯,给顾忆湄倒一杯。
窗户没关,冷风透过蓝布印花窗帘吹进来,邢栎阳把窗关上,看到顾忆湄独自饮酒,坐下陪她。
小旅馆空调年久失修,半天也没聚多少热气,好在房间小,门窗一关还不算太冷。昏黄灯光下,两人对坐,吃得都很少,大部分时间是沉默对饮。
觉得气氛有些压抑,顾忆湄打开电视,换了几个台,都没发现好看节目,索性又把电视给关了。
有人敲门,顾忆湄好奇地去打开门,看到前台小姑娘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只热水袋。
小姑娘见不是邢栎阳来开门,稍稍有些失望,瞧见他帅气的背影对着门,腼腆地不敢把眼光多停留,“老板娘让给你们的,她说今晚下雪,房间里会有点冷,水不热了,你们可以烧点热水换上。”
如今世界掉了个儿,好看的男人到哪里都引人注目,顾忆湄一眼就读懂了小姑娘眼睛里的惆怅,礼貌地跟她道谢。
关上门,顾忆湄灵机一动,恶作剧地把热水袋塞进毛衣里,给邢栎阳看,“我怀上了。”
邢栎阳扭头看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斜视她一眼,“爷贡献了那么多资源,你就给生个热水袋?爷不认账。”
“你都听到了?”顾忆湄打他头。
“不然你以为我聋的?”邢栎阳笑着。三言两语,原本的尴尬沉默被化解了一半。
顾忆湄重新坐下,把热水袋往邢栎阳怀里一丢,忿忿不平道:“前台小姑娘怕你冷,巴巴送来给你的,你别不认账。”邢栎阳笑而不语,把热水袋放回她腿上。
顾忆湄探头看着桌上的那碗豆花,叫道:“为什么你买的豆花一份有这么多?我早上去买的时候,只有这一半,还没有这个热。那老板娘挺俏的,你跟她眉来眼去了吧?”
“你个醋坛子!”邢栎阳眉头拧起来,手指轻弹顾忆湄脑门。
“邢栎阳,你不说话的时候,严肃地像要杀人一样。”顾忆湄瞅着他,回想起下午他挖地砖的动作,非常专业非常熟练。
邢栎阳垂着眼帘,不理会她插科打诨,和她谈正题,“那些钻石,你准备怎么处置?”思忖良久,觉得这是她当务之急。
顾忆湄知道避无可避,只得勉强打起精神,“和首饰一起收起来,我不会再戴。”“可以去银行开一个保险柜,放家里不安全。”
顾忆湄忽然抬起头,双目盈盈看着邢栎阳,“爸爸是不是早就知道会东窗事发,所以提前安排好一切?想来想去,觉得老家最安全,把东西放在老家,让大伯伯看着。”
“应该是吧,如果他存银行,会被法院作为个人可支配财产查封。”
虽然不多,那一堆大大小小的钻石两三千万是有了,哪怕是顾家败了,只要不大手大脚,足够顾忆湄花一辈子。
“我是不是特别不孝?我控制不住自己。”顾忆湄痛苦地趴在桌上哭,把脸埋在手臂里,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说出来的话太重,又怕伤到另一个人。
明知道他没有错,她也不忍心再伤他,她只是责怪自己,想远离又割舍不下,想接受又解不开心结。
邢栎阳没说话,默默地喝闷酒。
他俩现在的关系,冰与火的煎熬,几重恩怨,化成无形枷锁,桎梏心门,越是相爱越是痛苦,眉豆到底单纯,她不知道,人性本来就受**支配,热恋中的人迷恋对方的一切,本就是人之常情,她却以为自己是沉迷于□□才不得解脱。
“我们并没有伤天害理。”
“可我爸爸死了。”
“害他的是谢宗麒,不是你我,谁都不知道他跟顾伯伯说了什么,之前我带你去监狱见他那一次,他也没激动到不许我去探视。”
“不一样,辩护律师和女婿是两回事。”
“那你也想判我死罪?直接拿刀杀了我,不要一刀刀剜我的心。”
顾忆湄无言以对,低头喝酒,喝多了,醉了,渐渐忘形,坐在邢栎阳怀里,傻笑:“从小到大,人人都说我是小公主,让我练小提琴、弹竖琴,穿漂亮衣服,做个听话的洋娃娃,我偷偷学着抽烟,跟同学去夜总会看脱衣舞,都没告诉他们,嘻嘻嘻。”
邢栎阳想笑,可怎么笑得出,哭一场更符合他此时的心境,低头吻她,“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顾忆湄很小声地说,“是你。”
“我是谁?”
“是我的男人。”顾忆湄痴痴地呓语。她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到死,她也不会忘记他的样子。
看着她,她的小脸上带着甜甜的笑,也许她只有喝醉了,才能笑得出来,邢栎阳喝了一口梅子酒,低下头喂在她口中。
“我想我爸爸。”顾忆湄低声呢喃着。
“我也是,经常想起爸爸。”对亲人的印象渐渐模糊,但最后那个日子里父亲的脸依然在他脑海深处。
“我也恨他一念之差,不然不会家破人亡,可他生我养我,我没有资格去怪他。”顾忆湄抽泣着,把隐藏在心里多日的情绪对邢栎阳倾诉。
没有人能比邢栎阳更了解她的心情,他的眼泪滴在她脸上,父母出事之后,他曾无数次这样想过,一念之差,毁了一个家庭,不知道在天堂的父亲有没有后悔过。
婚姻失败固然令人绝望,他却连年迈的老母亲和年幼的儿子都不要了,然而,谁又能怪他,他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看到他脸上的泪,顾忆湄伸出手指轻抚,“你别哭……别哭,有句话,我一直没对你说过,现在我对你说……”
“什么?”邢栎阳低下头,把脸贴着她的脸。“我爱你……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爱你。”顾忆湄呓语。
邢栎阳把脸埋进她颈窝,轻舒一口气。前些日子所受的委屈和心酸,和她的这句话比,变得微不足道,邢栎阳惊讶于自己竟是如此容易满足,容易到只要她一句话,他就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到后来,两人都醉了。
雪夜寒冷,顾忆湄半夜被冻醒,看到自己身上还穿着外套,坐起来醒酒。
不要一刀刀剜我的心!他之前的话犹如在耳畔,顾忆湄坐了一会儿,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轻声轻脚下床,看看窗外的夜色,雪已经停了,放下窗帘,想趁着夜色悄悄离开。回身看看邢栎阳,他睡得沉沉的。
她走近他,只听到他静静的呼吸声,张开双臂,隔着被子抱抱他,吻了他几次才狠下心离开。
黑暗中,邢栎阳看着她开门离开,无力地闭上眼睛。
顾忆湄提着行李下楼,去前台交房费。
老板娘好奇地问:“你男朋友呢,他不跟你一起走?”“我临时有事,要先走。”顾忆湄撒了个谎。
老板娘见她神情疲倦,忍不住多嘴:“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再走?这深更半夜的,你想走也走不了呀,末班车已经开走了,又刚下过雪,打车你也打不到。”
“什么?末班车已经开走了?”顾忆湄惊讶。
“当然,你看这都什么点了,凌晨了,怎么可能还有末班车,小姑娘,不是我多嘴,天大的事也没有安全重要,这大半夜的,你孤身一人上路你男朋友怎么放心,出了事要哭死的。”老板娘挽留顾忆湄。
顾忆湄没办法,只得返回去。
房间里,她轻轻关门,把行李放到一旁,脱掉外套和鞋,钻进被窝里,很快也就睡着了。邢栎阳睡另一边,悄悄拿开盖在身上的被子。
早上醒来,邢栎阳发烧了,头昏眼花,嗓子也不舒服,看来前一晚不盖被子很有效地把他冻感冒了,盖两层被子还觉得冷。
作者有话要说: 大阳阳要上苦肉计了。
是不是该给老板娘颁发感动中国老板娘奖?
☆、第42章
“眉豆,我好难受。”邢栎阳有意哼哼。
顾忆湄从被窝里坐起来,试试他额头温度,觉得有点烫,穿衣服下床、戴好围巾帽子出门去买药。
小镇的药店有点远,她沿着廊棚走了好一阵才找到,买了感冒药后,看到路边有家小超市,进去买了点小米。
跟旅馆借了厨房用,顾忆湄亲自下厨熬红枣小米粥。做好后,放在托盘里端上楼,刚开门就听到一阵咳嗽声。
把邢栎阳扶起来一点,顾忆湄拿热毛巾替他擦干净脸,又拿盐水给他漱口,把热热的红枣小米粥端过来,一口一口喂给他吃。
邢栎阳本想叫她别忙,可又贪恋这样的温情,自从父母去世,他已经很多年没在病中受过这样的关怀,偶尔有个头疼脑热都是自己吃药、去医院看医生,没有人照顾他。
“多吃一点才能吃药,中午想吃什么?油腻的不能吃。”顾忆湄喂完他吃小米粥,又服侍他喝感冒药。
“想吃鸡蛋羹。”邢栎阳的要求很简单。他没有告诉顾忆湄,小时候,叶灵芝经常炖鸡蛋羹给他吃,母亲去世后,他再也没吃过。
顾忆湄嗯一声,别的饭菜她不会做,炖个鸡蛋羹难不倒她。
“你睡一会儿,我要去趟大伯伯家,回来的时候,给你**蛋羹。”顾忆湄还惦记着顾添福老人,前一天跟老人说今天会去看他,以老人淳朴憨实的性格,他必定早早就在家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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