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的两个男人,眸子一对,不言而喻。
“赢了十万?”章三凤像是漫不经心地提起。
“我本以为,你几十万砸下去,可能也就赢个把万左右,没有想到是十倍。可能是因为用了你的卡,你的财气给带到这儿了。”萧夜白耸着肩头,说着实话。
按照大概率来说,赚应该能赚的,问题是赚多少。或许亏都可能有。毕竟概率这个东西,科学能算出来,可概率肯定有不确定性,如果正好结果那么倒霉地发生在小概率那边,一样聪明如他们,都只能认命。
因此,他们带顾爸去玩的另一层底气在哪里呢?
这就要说到眼前这个奇男子了。他的直觉,第六感,让他被列为全世界所有赌城都声明绝对拒绝的对象。
萧夜白单臂把最后一件衣服轻轻一抛,落入自己的怀里,捧着送到章三凤那儿,像是和他闹着玩说:“是不是觉得很刺激?很久没有玩了?”
“你知道我很久不赌的了。”对他这话,章三凤垂着美人一样的美眸,低语道,“当然,耳朵如果听到了赌博,看到了赌彩,脑海里,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画面,不能由我控制的。”
“所以你选择不说。”萧夜白坐在他身旁,目光望到了窗台外面。
落日的余晖,照进了顾家的小阳台里,仿佛给他们两人披上一层温暖霞丽的艳纱一样。
章三凤都能感觉到斜阳的刺眼,再抬头,见坐在自己身边的兄弟脸上一层静默的光辉。
他这个兄弟,他知道,爱玩,特爱玩,天性没有一刻是不能不能动的。但是,很显然,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彻底改变了他们这一群人的命运。
顾暖走了过来,走到阳台边,轻声问他们:“我妈说,问你们今晚想吃什么?吃饺子好吗?”
中国大部分家庭的习俗,一家团圆,都是爱包个饺子的。顾妈做了两手准备,当然也知道自己女婿含着金勺子出生的人,不一定能吃惯百姓家里的饺子。可是,吃饺子,一家人能吃个饺子,顾妈总觉得是一件挺吉利的事情,叫做团团圆圆。
萧夜白似乎想都不用想,回头,直接对她说:“妈和你做什么,都好吃。”
顾暖扶脑袋:早知如此。
她征询的目光,到了章三凤大富翁那边。
章三凤笑着说:“吃饺子当然好,我喜欢。”
这么容易打发的大富豪。顾暖挑挑眉,回身。
章三凤突然在她后面说:“饺子都包好了吗?”
饺子,当然要现包的,最新鲜最好吃。
顾暖因此再回头,对他说:“刚在包,是不是不喜欢里面含什么馅?”
或许大富豪有什么口味上的挑剔,这很正常的。因为普通人都有忌口,喜欢吃什么和不喜欢吃什么。
章三凤摇头:“没有,我什么都吃的。我只是想说,我可以帮手包几个。”
萧夜白的眼珠子因此使劲儿瞪了下他:“你什么时候会包饺子的?”
哪有这样的天理,他大白狗连自己煮个方便面都不会。上次说给老婆煲粥煲汤,实际上都是厨师制作他在旁盯着当监工,算是他做的了。
不是他不亲手做,是怕自己煮糊了,老婆又心疼他,把他煮的毒物吃了,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章三凤好像吃惊于他这声质问,说:“包饺子这么简单的事,谁一学都会的。”
好吧,这直接是说他大白狗是只蠢狗。
萧夜白牙痒痒的,站起身,坐下来,再站起身,接着,一转身,直追老婆的背影:“暖儿,你教我包饺子,我气不过,我怎么可以不会包饺子——”
天,幼儿园小朋友又闹别扭了。
顾暖当着什么都听不见,把厨房的门一拉,让小朋友在厨房外面闹腾去。厨房里头,顾妈讶异地看着她这个动作:“怎么了?”
“厨房的瘟神,他要是进来,今晚所有人都不用吃了。”顾暖有着深刻的前车之鉴,对顾妈一本正经地解释。
疼女婿的顾妈,哪里想那么多,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去给女婿开门,边说女儿:“那也不能把他拒绝在外面。”
门一开,大白狗果然扑到丈母娘脸上,说:“妈,妈,你一定要教会我包饺子。”
“行,行行,你别急。”顾妈一边赶紧应着,安抚眼前的女婿,一边心里不禁咕哝,怎么了,包个饺子而已是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吗。
顾暖直接闪旁边去了,她妈疼女婿她妈做,她顾暖不跟风。
后来那餐饺子宴,可想而知的了。
顾爸意图尝一口自己女婿包的饺子,结果一口直接喷了出来:“你这包的什么?”
馅是顾妈亲自混搅的,没有错。要错,只能说大白狗往馅里面自己再加了盐。
“为什么你自己加盐?”顾爸百思不得其解。
女婿皱着眉头说:“因为爸你看见的时候,说,说味道别太淡了。”
“我,我说过这个话了吗?”顾爸张口结舌的,后来一想,确实好像有,主要是因为顾妈向来包的饺子口味偏淡。
可是,正常人也没有把一包盐全撒在饺子里的。
有了顾爸这个第一个吃螃蟹的,其余的人,看着桌子上的饺子,都感到了生畏。不知道大白狗是不是把全部饺子全洒了盐了。
只有顾暖,非常冷静的,对其他人说:“没有关系,我把他做的饺子,全做过记号的了,你们看见皮子上有记号的,不用吃就行了。”
大白登时两眼发光,对着老婆使劲儿摇尾巴:老婆,你英明!
顾妈因此都后怕起来了,在女婿要帮着她去拿醋时,连说:“不用,我来拿。”
顾暖得意地挑了下眉梢:瞧吧,疼女婿,看看疼出个什么后果来。实际上,幼稚园小朋友就是绝对不能惯。
大白悻悻地坐回自己板凳上,好在有他能做的,绝对能做的事——吃!
论吃,没有人能比得上他这个吃相,最能讨得丈母娘欢心的了。
晚上,按照事先安排好的,顾暖在父母房间里打地铺。同样的,在她房间里,床让给了章三凤睡,萧夜白打了地铺。
耳听隔壁,老婆和岳父岳母睡觉的房间安静了下来。
章三凤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递给萧夜白,小声说:“你下午出去的时候,小链来过短信,说找到了老七。”
萧夜白拿过他手里的手机,翻着短信。
章三凤宛如西子的美眸,在暗夜里闪了闪:“你打算让老七出马吗?”
“你认为不合适?”
“我是觉得,如果我不是刚好过来和你见面了,我去倒比较合适,对方对我的防备应该最低。”
萧夜白的眼睛慢慢扫过他那条掩盖在厚实长裤下面的假腿,道:“如果只是因为这点对方就能对你防备低,你是太低估对方了。”
章三凤听懂他这话里的意思,他不喜欢他对自己的腿感到自卑。
“你想想我老婆,她听不见,但是,她从来没有感到这有什么特别的。”萧夜白像是这样随口一说,又带了点教育批评自己兄弟的口吻,把手机扔回到他手里,往地铺上一躺,闭上眼,“睡吧,没有什么好想的,我们都活着,而总有一天,血债当然得让对方用血来还。”
章三凤的脸,就此笼罩在黑暗里。
这天,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是越来越近了。
*
明新医院。
萧奶奶在儿子躺着的隔壁房间,睡着了。
多少天过去了,儿子一直都没有醒,而且,看起来却也没有什么大碍。饶是萧奶奶这样最紧张的人,不禁也对着眼前这种一成不变的趋势,感到了逐渐麻木,进而是没有了警惕心。
萧奶奶都这样了,守着萧鉴明的汤叔更不用说。
坐在萧鉴明的床边,同样一把年纪的汤叔打起了瞌睡。反正,医护人员,定时都会来查看萧鉴明的情况。这医院里的人,本就应该比他们感到更紧张的气氛,因为这是他们的大老板。
一个人影,在深夜四五点钟,这个时候,人的睡眠达到了巅峰,最疲倦,最容易没有了警惕性,是被周公锁在了梦境里。这个偷溜进萧鉴明病房里的人影,很显然很了解这一点,走进来的时候,看见汤叔那脸沉入梦境的表情,嘴角微微一勾,好像早知如此。
那人走到了萧鉴明打着点滴的那只手旁边,看起了萧鉴明打点滴的补液。
大老板的病历,当然是属于高度机密,除了高院长,基本没有人能知道全部的。但是,哪怕高院长把病历全给其他人看了,病历上写的是真是假,没有人知道,恐怕只有高院长或是对病人实施医疗行为的人员心知肚明。
萧淑兰怀疑的,正是这一点。
苏逸德检查了下补液上所写的,里面所含的药物,看不出个所以然。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个注射器,先插入补液袋中,抽出了一些,随之,在随身携带的某种测试纸上点了两滴。
看清楚似乎测试纸上面有变化之后,苏逸德眼睛登时一亮:看来这个医院里的水真深!和萧淑兰想的一样,竟然有人,和他们做一样苟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