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淑珠坐在了地上,此刻她真想学老三一块躺医院里了,喃喃道:“早知道这样,我刚回国的时候,该给爸提个醒的。但是,我总是想,爸那么高瞻远瞩的人,没有人能打败的人,不会没有洞察出来这一切。可是,爸竟然突然病倒了——天算不如人算。”
叩叩,两声敲门声,惊醒了在办公室里发软的两姐妹。
萧淑珠看着萧淑梅。
萧淑梅努力维持镇定,发出声音:“谁?”
“大小姐,是我。”秘书在外面作答。
“怎么了?”
“银行那边打来电话,是行长亲自打来的。”
萧淑珠立马联想起老太太往屋外挪财产的事,于是抓住了萧淑梅的手,用力先摇了下头。
萧淑梅因此应声道:“等等,我在换衣服。”
“奶奶——”萧淑珠小声贴着老大的耳边说,接着问老大,“大姐知道奶奶为什么这么做吗?莫非是我们家里的东西——”
萧淑梅神情猛地掠过了一道悲伤,说:“那房子,从来,据爸说,从他和妈创业开始,都是抵押给银行的。”
“可那房子——”萧淑珠的声音跟着往下低了,异常的痛苦和纠结,“是妈留下来的,唯一留下来给我们的遗物,是吧?”
说她们母亲,生前创立了公司也好,和她们父亲一块积累了大量财富都好,但是,真正能留给她们这些儿女念想的,唯有那个房子。因为她们母亲如此喜欢那个房子,那房子里头,很多很多东西,都是她们母亲亲手设计,亲手制作。
只有那个房子,留有她们母亲真正的温度,而不是只有硬邦邦的一堆没有人情味的钱。
如果她们真是连这个房子都不能守住的话——
整个室内,陷入了一片好像望不到尽头的死寂里面。
*
下午,唐思礼按照治疗程序,给顾暖头部的伤进行常规换药。
顾暖一边忍受消毒水的刺激,一边问:“唐教授不回医院里了吗?”
“没有萧先生允许,我是不能离开的。”唐思礼理所当然地做出回答,接下来,似乎知道她其实想问的是什么,说道,“欧医生被我留在医院里了。因为那天他母亲过来了,我怕他母亲告我绑架他藏起他,会给萧先生添麻烦,因此,让他留在医院不要乱动。”
欧春华过来找他了?
顾暖的眼睛眯了一眯。
唐思礼的眼角扫到她这表情,不动声色地脱下了消毒手套,结束治疗。
突然门一开,顾暖刚回头,果然见到大白狗从外面大步流星地进来之后直冲她这里扑过来了。
一把握住她的手,大白狗不高兴地问:“你换药,干嘛不叫我?”
叫他做什么?
昨天她换药,他非要陪她。好了。她都没有觉得要叫疼,他在旁边替她叫唤。丝丝丝,叫的有模有样的,比狗吠还难听。
刚叫完委屈,小盆友登时接到了老婆他一记冷光,于是缩回了脑袋,不敢再抗议了。
转头,萧夜白问起了唐思礼:“她怎么样?”
唐思礼一直站在旁边,虽然说看习惯了,但是,却是依然惊讶自己老板换脸犹如翻书的速度,尤其是对着老婆和对着他人截然不同的区别。
“萧太太的伤口愈合需要一段时间,拆线的话,大概明天。”唐思礼藏住自己的心理,规规矩矩地说。
“其它的呢?你不是怀疑她有脑震荡吗?”萧夜白继续问。
“暂时,不影响萧太太的日常活动。脑震荡可大可小,现在看起来不是很严重。”唐思礼继续毕恭毕敬地回答老板的疑问。
当着老婆的面,不好再问,如果拉着唐思礼到旁边去问,老婆又要怀疑什么。
萧夜白考虑到这里,摆摆手,让唐思礼先出去了。他要和老婆温存亲昵。
结果,老婆“嫌弃”他了,说:“我想出门一趟。”
“你去哪?”
他死劲儿地盯着她的表情,让她瞬间想起了橡皮糖。
“你如果是担心我出门再出意外,你可以让人陪着我去。”顾暖说。
“我陪你去不行吗?”他一双眼睛更要吃了她似的,怎么,瞒着他出门。
小盆友没有安全感。
顾暖只能像幼儿园老师那样淳淳教导,说:“你不是快生日了吗?我想去给你买礼物,怎么能让你陪我去呢。”
萧夜白怔了怔:“你知道我生日?”
“办结婚证的时候——”说到这儿,顾暖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当时,那是什么情况,她居然留意他的出生日期。
萧夜白马上领悟到了她话里的意思。于是,大白狗那双狡猾如猫的眼珠子,快乐地眯成两条缝,说:“原来那时候你心里有我了。怎样?是不是我很帅,很有魅力,让你一见钟情了?”
顾暖轻轻咳一声:“我是怕被人骗了,习惯性记住你的身份证号码。向公安局报案也方便。”
猛地,他想起了那时候,她躲着他好像他是个黑会的大叔。
撅起嘴巴,他用力地撅起了嘴巴:“我这么帅,你眼睛长哪里去了,我像骗子吗?”
顾暖轻轻一叹气:“现在不觉得你是个骗子了。因为没有骗子说自己长得超级帅的。”
说白了,脾气,撒娇的嘴巴,都是一个幼稚园小朋友水平。骗子如果是这样,别说骗人,都能被人骗了。
不说话了,小盆友扭过身,像是和她闹别扭。
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顾暖没有心思和他折腾,直接下床准备穿鞋要出门。
见她真的要走,哪怕是去给他买东西,他还是说:“其实,我可以陪你去的,然后,我要什么,你买给我——”
“这样买礼物好玩吗?”顾暖瞪他一下。
萧夜白承认,不好玩。
要是他自己,也不会这样给她买生日礼物的。
只得吩咐展大鹏开车送她出门。
牵着她的手送她到门口,隔着车窗,小朋友警告她说:“早点回来,哪儿都不准去。”
“是。”顾暖无奈,指了下自己头上的绷带让他安心,说,“哪怕戴了帽子出门,这天气,一直戴着帽子,人家也觉得奇怪的。”
听到她这话,萧夜白不禁乐了一下。
展大鹏坐上驾驶座开车。
路上,顾暖宛如平常聊天那样问起:“小链好像很久没有见到了。”
“小链出门去帮二哥办事。我是公司的人,走不开。”展大鹏边说边像是自嘲,笑道,“当然,我可能接下来要被公司炒了。”
对于他这话,顾暖没有接上任何话。
展大鹏吃惊地往她脸上瞟一下,似乎她什么都知道了一样。说起来,现在公司的危机和那桩地有关,那事儿,还是她给做的呢。
真是个不可估量的女人。
要不是萧夜白的女人,而是敌人的话,展大鹏的眸子里顿时深了深。
说到要给萧夜白买生日礼物这事,展大鹏必须告诉她一些事儿,道:“二哥从来不过生日的。”
“为什么?”顾暖问。
不可能从小都不过生日吧。想他是萧家的独子,天之骄子,萧奶奶宠在心尖上的宝贝。
展大鹏有些艰难地说:“二哥他出生那天,二哥的母亲——”
是这样的了,大白狗的生日,刚好是母亲的忌日。只冲着这点,家里怎么可能给他办生日。
顾暖没有说话。
展大鹏只能感受到她异常坚定的意志力和可怕的行动力,这个礼物,她势必买定了,听了他这话,更要买了。
究竟,顾暖想给萧夜白买什么生日礼物?
车子开进城里,但是没有去百货大厦逛街买东西,而是停在了一个路口附近停下了。
顾暖明显在等人。
展大鹏不得不猜,她的礼物或许是买好了,眼下不过是自己来取而已。
什么人帮着她买的礼物?
匆匆的,在远处冲他们车走来一个人。
那人越走越近,展大鹏瞳仁微缩,看清楚了走来的人是傅玉博。
身材消瘦的傅玉博仿佛一条电线杆一样,不是稻草会随风倒下,看来脆弱的外表,却步履坚定。
傅玉博走到车边,展大鹏拉开车锁。傅玉博拉开了后车门,进了后车座和顾暖面对面说话。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公务包。让人很容易猜到里面肯定放了什么重要的文件。
“师哥。”顾暖先开了口,看着他,眼珠随之笑吟吟的,表情看起来也不严肃,亲切地说着。
傅玉博接到她这个微笑,本来绷起来的那张脸瞬间化柔了几分线条。
她这人,刚开始接触硬邦邦的,相处些日子了,知道她什么为人以后,感觉整颗心都可以跟着她温暖起来。
顾暖,这名字起的真好。
没钱人家的孩子并不缺乏给人温暖的魅力。
“顾暖。”轻轻叫了她的名,傅玉博轻咳两声,说,“事情我都办好了。”
“谢谢你,师哥。”
展大鹏在旁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事?她叫傅玉博办了什么事?他们不是来给萧夜白买生日礼物的吗?
说到这里,傅玉博突然问她:“你是要把那房子送给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