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日,他们正式宣布退伍分配,但是姚晨东却不见了踪影。
卫斯明走进政委的办公室,想问一些姚晨东的情况。
“政委,晨东呢?怎么好久没见到他了。”
政委言辞闪烁,卫斯明知道姚晨东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卫斯明到了上海,安顿下来之后,姚晨东才联系上了他。原来他留在了军区,听从了家里人的安排。
其实在这三年里,卫斯明尽力地打听着简西的下落,可始终没有头绪。直到他无意中在报纸上看到了署名简西的记者,虽然他不懂文章,可能够感觉到,这个简西,就是他认识的那个。
卫斯明想了无数种方式重遇简西,可从没想过会在元旦夜与她不期而遇。
再次遇到简西,却依旧恍如初见般的美好。她还是那个她,卫斯明还是那个深爱她的卫斯明。他一直相信缘分,相信他们之间是注定的相遇。
卫斯明装得若无其事,像一个久违的好友。他也叫来了姚晨东,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他的心告诉他,一定要找来姚晨东,他一定要这么做。
赢要赢得霸气,输也要输得潇洒。
人生就是这样,没有不需要努力的理所当然,就像没有不需要追求的女生一样。卫斯明想尽办法得到简西的心,想尽办法证明对她的爱,可他却忽视了那个他一直不敢忽视的姚晨东。
在简西的病房外,卫斯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卫斯明曾经很恨姚晨东,为什么这么好的简西他会舍得不要,为什么这么美好的爱情他能忍心说不。为什么要让简西所有的梦都真的变成梦境。
他是一个残忍的男人,可是他的残忍却给了卫斯明爱的机会。如果这算是乘虚而入,那卫斯明承认,可他的趁机只是想给简西一个更好的将来。
卫斯明会比姚晨东更加爱她,而他只希望从她身上得到哪怕千分之一的爱。
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接吻,卫斯明用心记录下他们之间的每一个瞬间。他是个执拗的人,他坚信这种瞬间将会成为日后永恒的回忆,待他们老去的那一日,他可以很自豪地告诉自己的孩子,我爱了你妈妈一辈子。
对简西的爱,让卫斯明很快感受到了害怕。他开始变得恐惧,很怕一不留神就会失去她。卫斯明总觉得,即使和简西靠得很近,心也会有一种隐隐的疏离感。很多时候,他会觉得这是他的幻觉,可它却变得越来越真实。
但是恐惧还未来临,简西就出事了。
即使在惊慌失措中,他也看到了姚晨东眼底的慌张。他还是隐隐觉得不安,直到姚晨东打电话给他,告诉他接到了简西的电话。
即使简西的安危盖过了所有的醋意,但姚晨东却又一次横在了卫斯明和简西的中间。卫斯明尽量加快速度,想赶在姚晨东前面遇到简西,可就跟以前一样,他即使再怎么努力,却总是落后一步。
最终还是姚晨东救了简西,可他却把功劳推给了卫斯明。是的,卫斯明需要这份功劳,可他更害怕姚晨东给他的这份功劳。
卫斯明约他出来,可姚晨东的云淡风轻又让他陷入沉思,有一瞬间,他以为是他对简西的太过在乎才导致了对姚晨东的误解,可就当姚晨东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卫斯明才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有时候不需要言语的说明。
既然姚晨东选择退出,那他就更应该学会珍惜。
就在这时,简西说要带卫斯明回家过年。他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觉得他开始渐渐走进简西的内心,开始真正能做她心里的那个男人。
可那场即兴的求婚,又让卫斯明的心揪了起来,他能看到简西泪水中的感动,可他感受不到她眼中的爱。
她到底爱不爱他?这是卫斯明经常问自己的一个问题。卫斯明对简西的执念让他从来不去在意她到底爱不爱他,可当他爱得越深,陷得越深,他就越来越想要知道这个答案。他想知道他深爱的那个人是不是也同样深爱着他,也许不必深爱,哪怕只有一点点的爱意就好。
其实卫斯明有很多次问的机会,但是他害怕这问题会打碎这份他小心翼翼维护起来的爱情,所以他不敢问,他宁愿像个鸵鸟一样地相爱,也害怕得知真相后的伤痛。
但是,事与愿违,那个雨夜,那个电话亭,生生地将卫斯明的心撕碎,也痛痛快快地解开了他的心结。
姚晨东。他终究还是输给了姚晨东。
卫斯明特意避开简西,故意说自己在加班,他害怕她开口说分开,他以为这样就能暂时维持住这段感情,也许有一日,简西会想明白,他卫斯明真的不比姚晨东差。
没想到,却是姚晨东站了出来。
卫斯明其实能猜想到他为什么要找他,两个男人间的谈话,他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谈话,姚晨东的扭扭捏捏,顾左右而言他,还不如兄弟俩痛痛快快地出去干一架。但是卫斯明不能把简西当成是他们相互较量的彩头,她是个女人,是他们同时深爱的女人。
卫斯明说了他要向简西求婚,他了解姚晨东,他想要让他认清楚,他卫斯明才是简西的男人,现在是,将来也是。
姚晨东细微的表情变化让卫斯明知道,在这场战争里,他是占有先机的,只要他努力,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卫斯明赶回了警局,招呼了几个队里的好兄弟。“兄弟们,我要给大家宣布个事儿。”
大伙儿围了过来。
“兄弟我准备求婚了。”卫斯明说道,“如果是兄弟的话,就帮个忙,录点好话儿哄哄我的媳妇儿。”
他一直答应简西的一个完整浪漫的求婚,他要做到,即便是输,他也要输得光彩。
在大家的起哄声中,卫斯明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落寞,他带着像是偷来的幸福喜悦,种出了最虚伪的爱情故事,他在自欺欺人中深爱着一个女人,也在不知不觉中迎接他们爱情的终点。
在给大家录完视频之后,卫斯明默默地走进了更衣室,对着手机录下了求婚的视频。他把他所有的爱一次性全部说完,也把心中所有的美好一次性全部宣泄。他知道简西永远不会看到这个视频,这是他爱她的最后一种表达方式。
他默默守着对爱情的眷恋,一步步地等着她同他说再见。
卫斯明放下手机,却突然接到了简西的短信:
斯明,对不起。
刚看了个开头,卫斯明就合上了手机,他知道简西要说什么,可他不想听,不想看,不想知道。至少现在不想,这一秒不想,好让他在这虚假的美好中再多沉沦一秒。
可事实终究还是事实,该来的总要来,无论是缘还是劫,谁都逃不开。
卫斯明又一次打开手机,重新读了那条短信:
斯明,对不起。
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才能弥补我此刻心中的愧疚,我也不知道我要说什么才能让你理解我此刻的心情。我相信分开是对你我最好的选择。我不奢望你的原谅,只希望你能好好地生活。
愧疚……
这是简西形容卫斯明和她之间爱情的唯一一个词,他终于想明白了,原来他的爱已经成为了她的负担,原来曾经以为的两情相悦到头来只是一个人愧疚和另一个的执着。
所以,卫斯明选择放手,这是他最后对她的疼爱。
他轻轻按下简西的那条短信,删除了。既然一切终究要结束,那他还是还她一个不用愧疚的未来吧。
卫斯明对着手机录下了这样的一段视频:
小西:你不用愧疚,你没有对不起我。其实,有件事情放在我心里很久了……
你和姚晨东的事,我知道。但是奇怪的是,我知道了之后并没有很生气。也许这人就是这样,一件事,转个弯就容易想通。我其实挺羡慕姚晨东这家伙的,有福气,能让你喜欢上。不过我也不差是不是?但是我们可说好了,对外可得说是我甩了你,不然我多没面子是不是?嘿嘿。小西,晨东,我祝福你们,真心实意地祝福你们。
他轻轻按下保存键,准备发送,队长便冲进了更衣室。
“斯明,有情况,要马上出发。”
卫斯明合上手机便冲了出去,他从没想过,这样的一去竟是永别。
卫斯明一直想做一个英雄,很多人都笑话他,说他不实在。可他总相信他会有做到的那一天。可遇到简西的那一刻,他才知道,他只想做她一个人的英雄。
他从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滋味,所以从来就没怕过。可是当你离死亡越来越近的时候,原来会这么的害怕。
卫斯明掏出口袋里的手机,颤颤地想要将这段视频发送给简西。可他的手像是突然没了力量,手机伴随着身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他努力地想要握住手机,他听见周围的人在呼喊着他的名字,他细细分辨,想要听到一丝丝简西的声音,他不敢闭上双眼,他害怕再也见不到简西的样子。他伸手想要捉住曾经的那些美好,可手还停滞在半空,心已经随风而去。
小西,我好爱你。这是卫斯明的心最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