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爸的意思是不要任何赔偿,只希望驾车司机能过来为侮辱温妈的话语道歉,但—
“这个恐怕不大可能。”律师客气而轻蔑地道,“不瞒您说,撞伤尊夫人的是贝家七公子,七公子很忙,没有时间。”
贝家七公子叫贝天启,经常上财经杂志的娱乐版,是个名副其实的二世祖。
不过贝家有钱,祝家有权,S市的人都知道。
“道歉不需要占用他多长时间。”温爸坚持己见,寸步不让。
“你……”律师脸色极难看,“好,我会把这要求传达给七公子,至于结果,不能保证。”
……
又过几日,贝七那边未见动静,温爸也不急,每日陪着温妈到附近的公园散步。
白夭夭闲着无聊,去网上乱晃,惊见天涯上有个ID叫“路见不平被人踩”的家伙放上去一段视频,刚好是贝七甩名片骂骂咧咧离去的情景,下面回帖已把楼堆得老高,大都希望贝家出来道歉,还有个别愤世嫉俗者借机攻击政府、社会。
有点不妙!白夭夭心里刚泛起不祥的预感,预感就给她变成现实。
“夭夭,你能不能过来一下?你温伯母突然晕过去了,我在等救护车,过会儿还要去挂号检查……”温爸在电话那头语无伦次。
“在哪儿?”
……
Chapter 02拜见老大
白夭夭赶到后,救护车还没到,温妈已醒了过来。
“拼了这条老命我也要跟贝家讨个公道!”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溢出,沿着皱纹深深的脸庞往下蔓延,凛冽寒风中,温妈红着眼眶、哑着嗓子缓缓地道,“他们侮辱我不要紧,连死去的苒苒也不放过,太可恨!”
温妈妈手中紧紧捏着刚发行的晚报,从白夭夭的角度,可看到头版评论员文章有个耸动的标题:还我清平盛世—讹诈何时了?
该文详细从温妈车祸后医院方面给出的诊断—全身无可见性伤害、昏迷不醒几日后突然复原开始,到温家煽动暴民在网络上发帖,意图以舆论要挟贝家作为结束。
中间除了列举几起很有名的故意撞车讹诈赔偿事件外,就是温烟苒的死。
笔墨不多,但很深刻,只说,无独有偶,温老太的女儿在十三年前死于一场车祸,而肇事司机为邻市知名企业家,据悉,遇难者远远望到刹车失灵的肇事车辆冲过来时,并未避开,才导致车祸发生。那起车祸索赔额不明,但笔者猜测应不少。
文章最后陈词,希望广大市民不要被假象蒙骗,并非所有的弱者都值得同情。
温爸眉头深锁,清癯的脸上布满浓重的屈辱,消瘦的身体因愤怒而轻轻发抖。
“伯父,不是说撞温姐姐的是辆大卡车吗,知名企业家去开卡车?”白夭夭问。
“全是一派胡言,当时撞苒苒的小伙来自农村,好不容易大学毕业却没找到工作,只好在一家运输公司开车,出事后,他和爸妈、八十多岁的爷爷、刚上初中的小妹一起赶来,提着鸡蛋、大米,一见我和你伯母就跪下哭着请求宽限时间赔偿,不要让警察抓走他们家的独苗,还要小妹辍学来伺候我们。”
温爸停顿一下,长长深呼吸后,又接着说:“我看那小伙父母都是老实之人,生活困难,培养个大学生也不容易,而苒苒的死……是意外,我和你伯母都有工资,并不需要钱,于是没要任何赔偿,当时他们全家感恩戴德,还留了地址,说了些一定会报答我们之类的话。”
穷小伙,企业家?昧良心说话的评论员就算歪曲事实,也不会犯很容易就能反驳的低级错误吧!这中间应该有问题。
白夭夭压下心里疑惑,扭头看看泪眼模糊的温妈,柔声说道:“伯父,你跟伯母先回家,我马上去找报社撤回报道,警局对烟苒姐的事故有留档,我们可以起诉歪曲事实的报社,不用担心,有我在呢。”
“找报社没用,好孩子,心意伯伯领了,你带伯母回家做饭,伯伯去找贝家理论去。”温爸握紧拳头,坚毅地说道,目光掠过妻子消瘦的脸庞,目光忍不住泛红。
白夭夭见状,心里也跟着酸涩起来。
“老温,我跟你一起,你这个人,一急就说不上话来,只会自己生闷气,贝家财大势大,我想过了,我这起车祸就算了,我们去找报社,要乱写烟苒的评论员公开致歉,还我们姑娘清白。”温妈擦干眼泪,直起身。
“我也去。”夭夭担心二老,赶紧表明态度,“伯父伯母,你们要不带我,我就自个儿去找他们。”
最后,温爸终于妥协,带着温妈和白夭夭一起去了辉天国际—贝家最大的公司。
贝天启不在公司,据说在国外出差,温爸温妈有些急,找不到正主,事情无法解决,越拖情况越糟,他们跟前台交涉,说能不能见贝天启家人,前台小姐噘着红唇,上下打量他们一番,嗤笑:“我们老总一秒钟要处理几百万的生意,很忙,没时间理会闲人。”
温爸气得脸色通红,温妈走上前,心平气和地说:“小姑娘,我们有重要的事跟贝总谈,麻烦你转达一下。”
白夭夭没说话,有心用法术让前台放行,又怕她的半吊子水准弄巧成拙,还在矛盾着,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娇媚的女声:“小李,上午龙腾公司给天启的文件呢?”
白夭夭转过头,看到有个打扮干练的短发女子走过来。
温妈走上前笑着问:“姑娘提到的可是贝天启?”
短发女子眼皮轻掀,绿色眼影飞出一抹不耐烦。
“她是谁?”女子问前台。
“来找贝总的,没预约,我不让他们进去,他们就站在这儿不走,非说要见贝总。”
“公司怎么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闯进来?门卫怎么回事?”
短发女子柳叶眉紧紧皱成蜈蚣形,她转过头,越过温家二老,直直对站在最后的白夭夭说:“我是贝天启的未婚妻苏阳阳,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一样的。”
见苏阳阳防贼似的眼神雷达般突突扫过来,白夭夭不知道哪来的灵光,马上低下头,作柔弱无助害羞状,贝齿轻咬,一副难为情的样子细声细气问:“要在这儿说吗?”
前台小姐顿时两眼冒光,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苏阳阳沉下脸,冷眼瞟了前台一眼说:“小李,给我找个空会议室。”
“好的,苏秘书。”前台小姐从夭夭身上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调出电脑中会议室借用情况后,拿把钥匙,领着众人朝里走。
推门,开灯,泡了四杯奶茶后退下。
“这位小姐,你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苏阳阳靠在椅背深处,双手交叉环抱,眼尾往上吊起,冷冷地道。
“你能代表贝天启吗?”半天默不作声的温爸接过话茬儿。
温爸爸在碰壁后冷静下来,已明白正常途径见不到贝家人,他看出夭夭故意引得苏阳阳误会,也就将计就计,也含糊其辞。
“苏小姐,咱明人不说暗话,今天过来,只是想贝天启给个说法,这事儿我不想闹大,能私下解决最好。”温爸道,清癯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坚毅。
苏阳阳傻眼了,她刚跟贝天启订婚,本想悄悄解决疑似情敌的夭夭,却见温爸不似好欺负之人,便有点胆怯,怕万一摆不平此事,闹出丑闻影响到自己,她看看白夭夭漂亮的脸蛋,又是嫉恨,又是忐忑,生怕贝天启真喜欢眼前这人。
正犹豫,脑海里忽然想起大姐苏月月说过的话:“阳阳,没结婚之前,万事都要顺着天启,先进贝家门再说!你记住,男人都要面子,凡事多给他台阶下,别计较太多,多撒娇,放软姿态,百炼钢也能成绕指柔。”
苏月月是苏阳阳的偶像,她曾锲而不舍地倒追祝家上代四少祝煌五年,后来在人家未婚妻突然车祸离世后,成功嫁到祝家,如今生活幸福美满。
想到这儿,苏阳阳起身走到门外,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熟练地拨了个号码,娇娇软软地对着电话说:“姐夫,你现在忙不忙?我是阳阳。”
……
“是天启的事啦!我不敢擅作主张,爷爷这两日正恼他,其他长辈忙,阳阳只好麻烦姐夫。”
……
“嗯,一家三口,姐夫你可要给我做主。”
……
“一楼六号会议室,谢谢姐夫,再见。”
……
苏阳阳挂掉电话走进来,冷着脸对温爸说:“我姐夫马上就来。”
姐夫?温爸愣住,白夭夭笑吟吟接着说:“贝天启的姐姐还差不多,他姐夫不好做主吧!”
白夭夭话音刚落,苏阳阳眼里闪过一丝释然和嘲弄:“你跟天启的时间很短吧!居然连这都不知道?整个贝家,爷爷最看中的就是姐夫斛澜。”
白夭夭见目的达到,没再说话。
温爸是个老实人,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也没想骗苏阳阳,见目的初步达到,即将见到贝家主事之人,连忙对苏阳阳说:“姑娘,你误会了,事实上—”
“事实上,三位是为天启年前那起车祸而来,对吗?”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他长相斯文俊秀,眼眶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