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吐出口,脑袋一阵眩晕,在思绪即将混沌之前,白夭夭长叹口气,郁闷地安慰自己:不错,不错,可以体会被人抽走记忆是什么感觉了!
斛澜想不到,好不容易学会很多法术,刚回到人界就受到两场打击:白夭夭的那个低等捆缚术就算了,毕竟有契约限制,可这名唤作祝融的少年,居然在他的中级封印术下,毫无任何改变,倒是白夭夭,像中了符术一般,神色茫然。
怎么回事?斛澜不从容了,八百年来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不是现今最强妖了!
“老妖怪。”祝融双手插在口袋里,淡淡地说,“省点力气吧,白夭夭早被我收了,你对我所施的所有法术效果都会转移到她身上,若你是她朋友,就别再动手。”
“还有,以后不要再找我家夭夭,我看你很不顺眼。”祝融往前走几步,拉起白夭夭的手,以示主权拥有。
斛澜斯文的俊脸浮现出淡淡的愕然,愣了好久才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渐渐变小的两条黑影,低低地笑:“收妖?居然有人懂收妖!这人界,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白夭夭快要走进别墅门口时忽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仿如大梦初醒,她怔了会儿,就被紧紧扣住手腕的大掌夺走注意力。
什么情况?
她明明记得自己正飞到庭院半空吸收月之精华来着,怎么跟祝融在一起?怎么突然被他牵着手走?
莫非——
白夭夭停下脚步,歪着头严肃地问:“祝融,老实讲,你是不是又对我下了奇怪的限制?刚才我有段记忆完全空白。”
祝融的俊脸刷地沉下来,他紧抿着红唇,没有辩解,只是手下动作越发用力。
“疼啊!”她嘀咕,顺势想抽走胳膊,不料腕上的五指扣得极紧,无论怎么使力都挣脱不开。
她仰起脸,这才发觉,原来不知不觉间,并不止班里其他男生噌噌蹿高,祝融也从单薄的少年长成沉稳的青年。
这个认知让夭夭忽然产生一种荒谬的感觉,仿佛两人是闹别扭的小情侣,女生负气要离开,男生抓住女生的手不放,却也不说挽留的话,兀自沉默。
“放开啦,祝同学。”一个恍惚,半嗔半怒的话语忽然从唇畔溜出,细细柔柔的嗓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爱娇和风情。
话刚说出口,白夭夭蓦地全身僵住,仿佛有那么一瞬,青葱岁月中被风吹散的时光又飞了回来,带着被岁月磨蚀过的故事,清清冷冷地注视着她,注视着被时光囚禁的她,微笑嘲讽。
祝融敏感地发现夭夭刚才那句话不像往日淡漠,似有撒娇的意味,不禁心生欢喜,“不放。”他勾起嘴角,大大咧咧拒绝。
这些时日阴沉的心仿佛被太阳晒过,淡淡暖意从眼底蔓延开来。
“白夭夭,我们马上要分班考试了。”他将她拉到暗处接着说。
“所以呢?”白夭夭郁闷地放弃挣扎。
“你回来,白夭夭,我需要你的补习。”顿了一下,看夭夭没吭声,祝融又说,“还有一年就要高考,我想去B大,不能再浪费时间,过去的事是我不对,白夭夭,我们和好行不行?”
藏在阴影中的俊脸微微发烫,他说完低下头,眼神不自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白夭夭有点震撼,她还是初次见祝融低声下气的样子。
她虽说畏惧强权,但实际更怕人家服软。温家夫妇除了有读书人的傲气外,性格十分温和,容易被打动,两个老好人教育出来的女儿不用说,自然是吃软不吃硬。
白夭夭若不是心愿未了,依照祝融先前的作为,她拼个鱼死网破也是有可能。
“嗯。”夭夭勉强回答,“不过,那种事你不能再做了。”
她声音很低,话说得异常含糊。
“我尽量。”他猛然放开她的手,往后退一步,倏地转身朝大厅走,步子又急又大,仿佛后面有人追赶。
白夭夭刚回过来的神又被这答案震飞了。
尽量?她摇头苦笑。
贝因美生日后,白夭夭和祝融又恢复以前的半同居生活,当然,恢复只是表面上,而实际却有了许多改变。
以前,白夭夭给祝融讲题,总是她凑得近而祝融拉开距离,现在换成他坦然自若,她离得老远。
以前,白夭夭嫌麻烦晚上没走,现在,无论多晚她都会隐身踏风离开。
祝融看在眼里,并无太多表示,只是眸子一日比一日深沉,脾气却越发好。
他会在白夭夭做饭时,进入厨房,有礼貌地询问要不要帮忙,也会在端饭时,帮着整理餐桌,铺上餐巾,摆放碗筷。偶尔周末兴致好,强拉着白夭夭两人动手打扫卫生。
不得不说,祝融如果想对一个人好,还真是不容易让人抗拒。
白夭夭在他若无其事的正常攻势下,丢盔弃甲,节节败退,兵败如山倒!
等温妈问她是否工作很忙,好多天晚上没回家吃饭时,白夭夭才发现,祝融以一人吃饭无聊为由或者在饭桌上请教问题,已导致她好多天没陪爸妈吃饭。
不行,局面一定要扭转。
白夭夭暗自决定。
这日傍晚,白夭夭刚做好晚饭,正在厨房盛菜,天际忽然劈过几道闪电,接着,轰隆隆的闷雷噼里啪啦在耳边响起。
白夭夭一哆嗦,手上的瓷盘咣当摔到地上。
她活着时从不怕打雷,成妖后还修炼了五雷术,对雷声没多大感觉,可是自从被斛澜大妖招来的几道天雷轰出原形后,隐隐有了心理障碍,变成害怕打雷的柔弱姑娘家。
“怎么了?”祝融冲进来,看夭夭脸色煞白望着窗外,不仅大惊,“你的雷劫到了?”
白夭夭未吭声,随着一声大过一声的巨雷打哆嗦。
身体不受控制,心里却明白她完全是被吓得条件反射。
“白夭夭,别怕,镇定点,告诉我,你有没有什么法宝可抵抗天雷?”祝融急死了。
自从收下这妖精,为了知己知彼,他偷偷花费大量时间去看些闲书研究妖类种族特性,才知道妖类寿命虽长,但隔段时间都会遭遇什么雷劫、天劫之类的。
祝融有些心慌,他总是嫌白夭夭命长,也总认为雷劫是很遥远的事情,可今天看到她怕成这样,自个儿也跟着难受。
万一白夭夭被雷劈死了……
他怎么办?
祝融越想越急,他一把抱住夭夭往卧室奔去。也不知受她影响还是什么来着,短短几步路,他腿软手软,好不容易奔回内室,克制住发抖的手脚,急急从箱子中拿出《商·捉妖手札》,自言自语道:“不知道有用没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这本书既然能把你的迷魂术解开,想必有点法力。”
他很认真,以至于没注意巨雷早已停歇,窗外狂风大作,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
白夭夭在雷停之后恢复正常,明白过来祝融的担心,她觉得好笑,心里又暖洋洋的,待他转过身,就装作好奇地问:“祝融,你也怕打雷?”
俊秀的脸刷地变黑。
怕打雷?原来她只是害怕打雷?
他又是尴尬又是郁闷,心却安定下来。
“哎呀,不用害羞,怕打雷又不是多丢脸的事。”白夭夭笑眯眯地说。
“我不怕。”祝融咬牙切齿了。
白夭夭笑得很邪恶,一副你不用辩解的表情,看祝融即将暴走之际,才十分淑女地坐直身子,话锋一转问:“你手中拿的什么?”
“没、没什么。”祝融猛地把书丢回柜里,或是觉得自己反应过火,他抬起头,又一副凶恶的样子,“告诉你也无妨,白夭夭,那是捉妖的法术书,它跟我的性命一样重要,我曾下过限制,这本书受到的伤害也会转移到你身上,总之,你除了保护我,还要保护它。”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表情从凶恶也变得有些心虚。
白夭夭忍住笑,委屈地点头表示明白。
在祝融愤愤离开后,才捂着唇轻笑出声。
墨漓说过,天元金字符虽然变态,但施术者和受术者之间很直接,不能再插入第三方,也就是,祝融既不能把对别人的伤害转移到白夭夭身上也不能要求白夭夭不得伤害别人。
所有的法术限制只针对他们两个而已。
经过这场闷雷,白夭夭和祝融的关系和谐平稳地往前跨了一大步。
很快,分班考试后,暑假来临。
分班散伙饭定在暑假前一天晚上,地点是离祝融住处不远的公园里。
白夭夭听到这个决定后,轻轻舒了口气。
还好不是去酒吧,不然她又要纠结做不做一名合格老师的问题!
鉴于孩子们很给她面子,夭夭私下用法力将他们四周的蚊子小虫都给清了个干净。
头顶斜阳余晖,脚下青草蓬松,铺好餐布,大伙开始将自己带的东西一样样摆上去。
“哈哈,这是偷的我爸的XO。”
“我家大厨刚做好的法式蜗牛配土豆泥鹅肝汁黑松露酱。”
“各种水果沙拉。”
……
白夭夭看着一盘盘东西,哭笑不得,热菜凉菜,白酒红酒,水果……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