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航在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
突然,外面响起刺耳的铃声,保罗跳了起来,脸上的温雅、从容土崩瓦解,整个人像被什么附体了一样,全身上下都在发抖,脸色青白,惊恐地双手拉扯着头发:“他们来抓我了……一定是。”
诸航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周师兄,你镇定,这只是火警的自动警报,可能楼内哪个地方不一小心有了明火。”
“不是的,这是他们的诡计,他们想诱哄我出去,然后把我带走……”保罗双手抱着头,极为慌张,什么也听不进去。他四下张望,像是在找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
唐嫂很宠帆帆和恋儿,很多时候都没有原则,有一点她却特别严厉,她不准两个小孩玩火。她说火烧起来时,很亮堂,很刺激,很兴奋,可是火是长脚的,一不留神,它就反过来咬了你。
保罗让全世界的人看到了火的绚丽,但也把火引向了自己。诸航没有办法,双手按在他肩上,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诸航,眼睛亮了起来,他一把抱住了诸航。他那么害怕,好像这样紧紧的一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和氧气。诸航僵硬地拍拍他的背:“好了,警报解除了,什么事都没有。周师兄……”
保罗侧耳倾听,紧绷的肌肉慢慢地放松。他推开诸航,把手背到身后,生硬道:“猪,我有点累,想休息会儿。”
委婉的逐客令,诸航点点头。“周师兄再见!”
“我……会和你再联系的。”保罗像是斟酌了下,对诸航说道。“行,回见!”
下一次见面不知还会不会是在这间帆船酒店,不知又是穿越什么样的丛林过来,不知见面时是继续怀旧还是聊些他真实想聊的东西。诸航站在街头,辨认自己的方位。港城的街道不像内地爱以地名来命名,这条大道叫爱弥道,一眼看去,爱弥道上的十丈红尘尽在眼底。公交车、出租车、货车、行人,在街道上秩序井然地穿梭,她和这座城市的关系是过客,不是亲人,不是恋人,所以可以静静地看着,一点好奇,一点淡漠,一点渴望,一点系念后又可以彼此远远游开的洒脱。但不是所有的过客都有她这样的幸运。
从地铁站出来,要走一段长长的坡道才能到达K大。山坡上的棕榈树长势惊人,庞大的枝叶像巨型的翅膀,有些都伸到路面上了,一不小心,手臂会擦到。“妈妈!”一个小小的身影迎上来,“栾叔叔说我们今晚去吃叉烧饭。”
栾逍和宁大的几个老师都站在门口,对上她的眼神时,栾逍扶了扶眼镜。“学生介绍的,说很好吃,那家店离这儿一站路,咱们走着去。”
“叉烧咱们不一定吃得来,广式口味,偏甜。”诸航其实很想回去洗个澡,然后躺床上,把大脑放空,可是看帆帆晶晶亮的小眼神,她投降了。
“尝一尝吧,吃不来,咱们以后就不去了。”栾逍扬了扬眉毛,路灯微茫的光,淡淡扫在他光洁的额头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涌进人家小店,各式叉烧饭都点了。果真不是很习惯,又油又甜,店里还供应现烤的菠萝包,要了几只,几个人才算勉强填饱肚子。栾逍看诸航没怎么吃,出去给她买了杯奶茶。港式奶茶茶的味道浓,奶也新鲜,不是太甜,诸航几乎天天都买来喝。
邻桌坐着个棕色皮肤的女子,额头中间画了个白色的图符,穿着打扮像个印第安人。她已经吃好饭了,盘子推向一边,她从袋子里掏出一盒牌,安然地摆放在桌上。有人凑过去,问她会不会算命,她摇摇头,眼皮抬都不抬。
她是一个太过特殊的存在,很难让人忽视,诸航忍不住也多看了几眼,准备挪开视线时,女子突然抬起头,深邃的目光像有磁场,牢牢地拽住了诸航。她示意诸航过去,诸航眨巴眨巴眼,想想大家都在呢,不可能有什么事。女子把所有的牌合起来,洗了三遍,然后递给诸航,要她从里面随意抽一张。那牌不像国内斗地主的那种,上面都是些奇形怪状的动物。诸航随便抽了一张,是条盘成三圈的蛇,蛇头是三角形,可是眼神很温和。
“The past is never dead ,it’s even not past.”女子的声线有些沙哑,英文发音很古怪,却说得很清晰。
“过去的从未死去,甚至都还没有过去。”诸航眉头蹙着,这什么意思?
女子没有解释,低下眼帘,又自顾自摆起牌来。帆帆喊妈妈,他也吃好了,要回K大了。出门时,诸航回了下头,女子没有抬头。
风从海面吹过来,带点咸湿的水汽。几个老师拉着帆帆一起走,逗着小孩谈《论语》,诸航转过头去,走在她后面的栾逍紧赶了几步。栾逍的肩膀很平很宽,诸航想他若穿上军装的话,一定特别有型。
“面朝大海,头对明月,是不是想作首诗?”栾逍开玩笑道。
诸航摇头:“我没那个才,不过倒是真有点感想。”
“说来听听。”
“有个流氓曾对我说,他现在很幸福,他是个无私的人,他有个美好的愿望,希望其他人也能像他一样幸福。我也是一个很幸福的人。”
“所以?”
“我没有他那么胸襟开阔,我的愿望有点小,我希望我在意的人、关心的人、在意我的人、关心我的人都能找到属于他们的幸福。”
“嗯,这个流氓很伟大。”
“阿嚏!”成功对着夜空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不是太爱来卓明这院子,欧女士栽花太多,容易让人花粉过敏,等会儿再建议下,花园里种蔬菜,又能省下买菜的钱,又有益健康。
“你卓伯伯去看战友了,绍华刚回来,你等会儿,他在洗澡!”欧灿接过成功带来的果篮和红酒,客气了一番,让保姆阿姨倒茶、拿点心。“尝尝,这是我亲自烤的。”欧灿指着一碟曲奇饼,神情很期待。
成功目测了下,挑了最小的一块。“好吃,和丹麦的牛油曲奇一个味。”
欧灿谦虚道:“这是我第二次烤,还以为失败了。”
“阿姨出马,一个顶俩,想失败不容易。”成功又捏了一块,好吃是好吃,不过比他家惟一做的还差了一百里。
欧灿这下眼都笑没了:“还是你体贴、懂事,我也给绍华拿了,他说晚上不吃甜东西,尝都没尝。”
“吃完刷牙好了,怕啥,拒绝美食也是种自虐。阿姨,你坐着,我去瞧瞧他,这澡洗得有点久了。”大晚上的逗欧女士开心,也很吃力的。
卓绍华正在系衬衫的扣子,简单的一个抬臂,就充满了力量与优雅。以成功挑剔的眼光,都不得不承认,卓绍华的英俊和他的能力是不相上下的,更何况现在的他正处在男人的黄金年华,岁月为这份英俊更添一份夺人心魄的魅力。
“
然后你就看得目不转睛?”卓绍华瞪着镜子里明目张胆看得眼发直的男人。
“你应该感到荣幸,我可不是谁都愿意看的。”
“我真是荣幸之至。”卓绍华一脚把成功踹出浴室,“难得一晚上不值班,不在家陪惟一和晔晔,跑这来干吗?”
成功宽容道:“过来安慰你呀!”
卓绍华睨着他:“我需要安慰吗?”
成功脸上写着“你就别硬撑了”:“听说那只猪扔下你去港城搞交流了,是为了那个保罗积极争取的吧!她大概视保罗为偶像,假公济私去追星。这事是个男人摊上都会郁闷,轻如空气一般的琐碎之事,对于一个醋意十足的男人,也会变成天书一样有力的铁证。要是我家惟一为看个男明星做出这样的事,我把她腿打断。你是军人,不能这样冲动,所以你心里更不好受。说吧,是去健身,还是去喝酒,我今晚奉陪到底。”
卓绍华好整以暇地向外走去:“你这是关心我还是关心她?”
“这还要说,你俩要是打架,我肯定站你这一边。”
“你是站我这一边,不过不是帮我,你是看戏的、喝彩的。成功,我说你怎么这么无聊呢,我和诸航就这么让你感兴趣?”
成功坏笑:“人都有劣根性,对于和自己迥然不同的人,总忍不住过去逗一逗。”
“德行!”卓绍华回屋拿了外衣,又出来了,“我晚上还有事,你是和我一块走还是再待会儿?”
“再待下去欧阿姨会把我喂成个中年大叔。”成功很怕卓绍华丢下他,拽着他的胳膊一块向门口走去。卓绍华的车已经在外面等着,看见他们,秦一铭从副驾驶座下来,绕过车尾,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成功陪他走到车旁,拍拍他的肩:“我见过的异性没有上万,几千肯定有的,像猪这么冲动的,她认第二,没人敢抢第一。她虽然冲动,可她不蠢。”
卓绍华稍稍侧目看了成功一眼,冷声道:“成理事长,做个妇产科医生是了不起,但也别四处显摆。”
成功张大嘴巴欲反击,车门砰地一下抢在他出声前关上了。卓绍华嘴角噙着一丝笑,豪放的人在心中郁结的时候,总是放声大哭或仰天长啸,他这种性情,也就只能在损成功几句时,略微放松一点。
秦一铭递给他一张传真。“帆船酒店……见到保罗了?”
“是的,时间不久,似乎没什么进展,除了确定了他的位置。大首长现在部里,让您过去开个短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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