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昱在向她描述他以她为原型虚构的那个朋友时,是这样形容自己的,当时他一说完,她几乎立刻就脑补出了一个幼时自卑的男主角受到女主角的照顾、长大后变得光芒四射回来照顾女主角的故事,但其实,他不仅仅虚构了他的那个“朋友”,而且,还虚构了他自己的形象。
而他虚构他自己的形象又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让营造出他曾经存在过的“弱势”增强他想要帮助他“朋友”的迫切感从而取得她的信任,还是别有目的?
孟词垂下眼睑,心内过滤了好几种可能,也没有想明白。
据刘少彤所言,岑昱小时候,不仅不像他曾说的那样“挫”,不仅不是受人欺负的形象,而应该是,谁都没被他放在眼里的形象。
而这样的岑昱,真的是如他所说,在钟塔之下和她偶遇、对她一见钟情吗?那她又有什么是值得他一见钟情的?外貌?刘少彤长得也不差,以前在古镇偶遇的那个苦追岑昱未果的助理也不差。性格?仅仅一眼,到底能看出来什么?
又或者,那仅仅是一种感觉?但岑昱对她的感情像是突如其来的一样,找不到根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这样的浓烈。
随即孟词心内一颤,她没有想到自己会用浓烈两个字来形容。但岑昱的表现,是极贴合这个形容词的。一直找她、根据她的心理做出方案,一步步地让她相信他、接受他对她的治疗、接受和他同居、接受和他在一起,甚至于让她对他产生了对她而言极为陌生的“喜欢”这种感情。他步步为营,请她入瓮,也许她的反应都在岑昱的预料之中。
刘少彤的声音还在继续:“我记得我7岁那年,岑昱8岁。有一次我去他们家玩儿,那时候岑家二叔和二娘还保持着明面上的夫妻恩爱,当时岑家二叔家回得晚了,二娘就问他去了哪儿,二叔说只是和他的兄弟去馆子里喝了几杯,打了打牌,当时没有谁怀疑,肯当时岑昱只看了他一眼,就说,‘你在说谎。 如果你是去馆子里喝了几杯,你不会穿衬衣打领带,你领带的结比平时你自己打的紧一点,比二娘打的松一点,头发和指甲都修剪过,也洗过澡,唇角含笑,心情很好,所以你是从酒店里出来的,为你打领带的是一个女人。简单来说,就是你有外遇了,刚见完情人回来。’当时二叔就惊愣住了,后来二娘果然找私家侦探查出了二叔的情人。每一次,岑昱像这样说出一些事情的时候,秋姨都会说岑昱这样是不好的行为,偏偏岑昱还很认真地回答说,‘我说的是事实。我不认为谎言就是礼貌。’”
“喜欢这样的岑昱,尽管我知道他的心里永远不会有我,我也从没灰心过,因为我觉得他心里不会有任何人。我就守着他,过很久很久之后,他长大了需要结婚了,自然应该轮到我,因为我们彼此知根知底,还有同样的家庭背景,我和他在一起,是两个家族双赢的结果。但是在我9岁的时候,岑大伯遭遇事业上的低谷,被外放了出去,就带着秋姨和岑昱离开了南市。后来岑大伯事业回转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反而不愿意回来,等到了他15岁时,才被岑大伯和秋姨带回南市,当时我以为我又可以经常看到他,但没过多久,他就被送去了国外。”
刘少彤的脸上有了一丝爱恋的神采:“从两岁开始,我喜欢了他二十三年,也许一开始不是喜欢,只是对他很好奇,想靠近他,但我真的很喜欢他。如果他能和我在一起,不管是对岑家还是刘家,甚至是岑昱自己,都是最好的结果。我们知道彼此的底细,我不会因为他的冷淡而和他闹,岑大伯会获得我们家的支持,他不方便办的事情可以都交给我们。我们家也可以因为岑家而多几分体面。而我深谙上流社会的交际规则,会成为岑昱的贤内助,会将社交做得极好,不让他脸上蒙羞。”
孟词觉得岑昱对她的爱来的太快,也太浓烈,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心生疑问的同时,又隐隐地生出了几分欢喜。
她看得出来,刘少彤没有说谎,虽然话中隐隐带着对她的轻视,但刘少彤说的是实话。
她眼中的岑昱就如她所说,但孟词看到的,是对她极好、事事周全妥帖的岑昱。她突然觉得,对刘少彤的话做出回应根本没有半点意义。
她轻轻地晃着秋千,一句话也没有再说,但刘少彤仍然在继续:“我知道,现在的你们郎才女貌,感情也很深,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岑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他生活在上流社会,而你生活在社会底层,他的家庭背景注定他的妻子要有一定的社交手腕。”
她的话语中带了骄傲:“如果你们在一起,刚开始新婚燕尔,你们感情会很好,但和岑昱家来往的人会在背后议论说岑昱找了一个普通的妻子,他们会议论你的种种不得体、不合时宜的行为,会对你评头论足,甚至于会给你难堪。而一旦结婚了,你和岑昱便荣辱与共,别人羞辱你,就是羞辱岑昱,到时候不仅仅是你会受到这个圈子里的人的排挤,就连岑昱也会没有面子。所以,你很好,只是你和岑昱不合适,离开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 1、关于男主怎么喜欢上女主的:目前为止男主对女主说是一见钟情,事情是真的,但时间上男主说谎了。
2、关于终极大结局:男女主肯定是he,但他们的形象不会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样。剧情确然才走三分之一,后面会尽量加快进度,这篇文的长度估计是在100章左右
3、再度提示: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把你看到的当成真相。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o(n_n)o~
☆、第40章
刘少彤所说,其实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情,会牵涉到方方面面的问题,孟词以前没有想过和岑昱在一起会面临什么,但此时此刻,刘少彤说出来了。
但孟词并不打算如刘少彤的愿,如果仅仅是因为将来可能会有的不如意,她就自作主张离开对她极好的岑昱,那她便是愚不可及,也便没有什么值得岑昱爱的了。如果连自己的感情都不敢坚持,就连她,也会看不起她自己。
对于相爱的人来说,没有什么事情能阻挡他们在一起。能够被阻挡的,那都不算爱。
孟词只淡淡地瞟了刘少彤一眼,又看了看院子里的景色,只觉得清晨看晨曦照进梅花间的气氛都被破坏了,刚刚起身想转向客厅的时候,就看到侧身站着的刘少彤突然脸色大变。
孟词回头一看,只见岑昱神情疏冷地走了过来。她心中一喜,笑了笑问他:“你怎么出来了?”
岑昱疏冷的面容登时就添了一抹柔和:“我没看到你,猜你可能会来这里,就来看看。”
他脸上是“果然如我所料”的表情,等到近前时,就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面上露出如春风拂过一般的微笑,又在她的发间亲了亲,才说:“我给你煮了你喜欢的红苕碎米粥,还有你喜欢吃的泡菜。妈昨天晚上才泡的,现在吃正好。”
孟词的心神都被红苕碎米粥吸引,她握住了岑昱的手,唇角上翘:“红苕是用的那种有橙红色苕肉的红苕吗?这种红苕很甜,特别是和珍珠米一起煮的时候。”
岑昱点了点孟词的额头,看着她眼底的青影有些心疼地微笑:“当然,我做的,你不需要怀疑任何一个细节。”
孟词了然,点头肯定,又抿了唇笑:“这倒是,你做的东西都很好吃。”这是经过长期的实践所检验出的真理。
几度张口欲言的刘少彤看着两个人的互动,只觉得自己来找孟词,不仅仅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还颇有些自取其辱的意味。
岑昱拉着孟词的手往客厅走时,突然想起旁边还有刘少彤这一号人物,便睨了她一眼,神情疏淡地说:“但丁说过,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意思浅显易懂,做到的人却少。我和孟词的事,不需要向不相干的人交待,也不需要向不相干的人传出的流言交待。”
孟词心神微动,紧紧地攥着岑昱的手。她对岑昱的欣赏和尊敬,是因为岑昱无可比拟的才华,但她对岑昱心动,却是因为他的对这个世界、对任何事物的看法。他看她,首先看到的,不会是她的家庭条件,不会是她的身份,而仅仅是她这个人。他们聊天不会说某某商品又涨价了股市又出现了什么动荡他工作单位里的某个人好蠢一定也没他聪明等等。
晨风携着冰寒吹来的时候,岑昱已经拉着孟词进了客厅的门,刘少彤怔怔地看着形成最萌身高差的两个人手拉着手无比和谐地走远,眼眶红红的,不一会儿就颤出来泪来。
她一直以为,岑昱会是那个永远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近人情不食人间烟火排斥肢体接触永远孤独地一个人的少年,即使他永远孤僻冷淡不会喜欢她永远不会让她靠近,她也愿意等,等到岑昱需要一段婚姻的时候和他结婚。因为她有信心,这样的岑昱不可能会有结婚对象,他始终得结婚,到时她就是最理想的人选。只要一结婚,她总能让他的眼里有她,总能把他从拒绝任何人进入的孤独世界里拉出来。
但就在刚才,在他的后颈,她居然隐约看到了两枚可疑的红痕。这样一个向来孤僻清冷的人可能不着寸缕地压着一个瘦弱的女人用他最私密的地方和她联结,他任由她抱着他包裹着她,任由她的手在他的脊背划出血痕,任何她在他白皙的肌肤上留下情动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