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鹤 (芸生生/芸生yuna)
- 类型:都市言情
- 作者:芸生生/芸生yuna
- 入库:04.11
“你什么意思?”夏悠蹙眉,觑了方致晟一眼。
“前几天先生发高烧,陷入昏迷的时候,我听他嘴里一直在说他母亲的事。关于先生的母亲,想必夏小姐也是略知一二的吧。先生母亲过世那么多年,先生很少提及。知道先生的伤疤,又故意去戳中它的,除了夏小姐,我还真想不到别人了。”
“哦?”夏悠眯着眼,目光有些危险:“听你这口气,是在试探我?”
“不是试探。”方致晟沉下嗓子,说:“我只是想告诉夏小姐,无论如何,都不要在先生面前提及他的母亲,那对他来说是一种残忍。”
“残忍?”夏悠反问。
方致晟点了一脚刹车,窗外飞快流过的景致,趋于缓慢。方致晟知晓夏悠的性格,以她的脾性,怕是不知道真相,就一定会抓住了把柄为所欲为。他轻叹了一口气,说:“夏小姐,今天咱们把话晾开了吧。你知道先生的母亲,是怎么过世的吗?”
隐约中,听方致晟的口气,夏悠总觉得,关于霍岐南母亲的死里,藏着一个不为她所知的秘密。
她很坦诚,将所知的一切告知方致晟:“霍岐南曾经跟我说过,他母亲生前是柘城自然保护区的丹顶鹤培育员。他说,她是跳下水库,自杀过世的。”
“不止。”方致晟打断她:“先生的母亲哪只是自杀那么简单。她是受了□□,才会跳下水库自杀的。”
“□□?”夏悠眉头一皱。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洗耳恭听。”
两侧通明的路灯光,透过车窗薄膜招进来,行驶的车速,令光影不断地往后退。阒静的车厢里,景致的座椅上,仿佛来回循环播放着一场属于灯光的无声电影。
方致晟缓缓开腔:“数十年前,霍家所属的陵川集团江河日下,幸亏霍家长子霍启山与城里政府背景强大的陈家独女联姻,才让陵川集团重新一跃而起。几年后,霍启山无意间在柘城丹顶鹤保护区,遇见了当时的丹顶鹤培育员袁莉,并与她相爱。后来,袁莉为他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霍岐南。然而,由始至终,霍启山都未告知袁莉他已婚的事实。当袁莉知道霍启山是有妇之夫时,早已经为时已晚,她的孩子也已经七岁有余。霍启山爱着袁莉,但也不愿抛弃联姻得来的家业重新复兴,而袁莉为了自己的儿子也只好忍气吞声。然而,私生子的事还是被霍启山的妻子发现了。自那以后,她时不时地就上门刁难袁莉,袁莉自知理亏,任由她辱骂。袁莉原以为,为了儿子不要钱不要名分地忍着就行。然而,在她的儿子刚满十三岁的生日时,一切都就此终结了……”
“怎么回事?”
“霍启山的大儿子陈桓北□□了先生的母亲袁莉。”
“这、这怎么可能?”夏悠瞪大了瞳孔,难以置信。
夏悠话音刚落,就听见前排传来闷闷地一记响,方致晟狠狠锤了一把方向盘:“先生刚满十三岁时,陈桓北十九岁。那时,他见先生母亲貌美,又因为先生的事情痛恨着他的母亲,于是起了歹心,对先生的母亲做出了不伦的事情。原以为,霍启山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重罚陈桓北,将他送入监狱。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霍启山知道后,非但不惩罚陈桓北,还包庇他,恳求袁莉不要说出去。久而久之,袁莉心情压抑患上抑郁症,最后不堪重负,跳下水库身亡。”
方致晟顿了顿,又继续说:“其实,先生的母亲是会水的。只可惜,水库周边全是打磨光滑的围栏,连能抓的东西都没有。最后,先生的母亲精疲力竭,沉下水库。被人捞上来的时候,她一双手早就磨得不成形状了,兴许是最后求生欲望强烈,拼命地抓东西,也没能抓着吧。”
听完方致晟的一段讲述,夏悠竟是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忽然明白,霍岐南母亲的死为何会成为他的弱点,大概是因为这个故事,实在太过惨痛。惨痛到连她这个旁人听了,都唏嘘心痛,为那个叫袁莉的女人。
前排驾驶座上,方致晟紧抿着唇,不发一言。许久后,他才开腔:“夏小姐,我今天告诉你这一切,并不是希望用先生母亲的事,来换取你对先生的同情。我只是想告诉你,每个人都有一段不愿为人所提及的曾经。已过世的亲人是一个人最后的底线,希望你能尊重。我所说的一切,还烦请夏小姐不要说出去。当然,我相信以夏小姐光明磊落的性格,也绝对不会。”
很快,车子下了高架,一路通往夏悠所在的公寓。
入夜的小区里,静得没有其他声响,仿佛连一次呼吸吐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夏悠推开车门,脚尖刚踏足地面,却听见属于方致晟的嗓音,自车厢内传来。
“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想跟夏小姐说。”
“什么?”
方致晟没有回头,正直身子,坐在驾驶座上。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像是在嘱咐,也像是在警告。
“先生一生恨极霍家全家。夏小姐,你可以帮任何一个人。但绝对绝对,不要帮陈桓北。那样,怕是先生会连同你一起对付。”
“夏小姐,眼下您能仰仗先生对你的喜欢肆意妄为。但要小心,总有一天,喜欢是会消耗光的。”
夏悠站在风里,此刻风声鹤唳,夹带着无边的冷意,仿佛一直冷到夏悠心底。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次日清晨。
湖光山墅内,霍岐南正在用早餐,刀叉碰擦着骨瓷盘,叮叮咚咚地响。
方致晟从一旁走过来,手里还握着一本白皮书,正是昨晚霍岐南批复的那本有关市政府高速公路建设的投标书。
霍岐南用余光睨了方致晟一眼:“怎么样?”
方致晟将投标书翻阅一遍,才说:“应该是动过了,涂在标底价那一页的荧光物,明显被沾染了。”
霍岐南叉了一块培根,送进口中:“那说明小鹤应该翻看过了,既然这样,周湛应该马上也会知道。”
“先生,现在夏小姐已经和周湛联合在一起了,难道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能怎样,不担心又能怎样。”霍岐南慢条斯理地将刀叉放下:“小鹤对于白宏海的死,心里还有那口怨气在,要是不发泄出来,她不会善罢甘休。”
方致晟蹙紧了眉:“现在夏小姐一心和周湛联合,放她在您身边,私自窃取公司的机密,真的好吗?”
霍岐南用纸巾揩了揩唇,瞧了方致晟一眼,忽地笑了:“阿晟,你知道怎样才能让一个人输得一败涂地,甚至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有吗?”
“我不懂先生的意思。”
霍岐南目光危险:“你要先给她甜头,让她开始自以为是,然后贪婪的人性会驱使她把所有东西都投入进去。就在这个时候,给她一个输局,她就永远不能翻身了。”
“您这样对夏小姐……真的好吗?”方致晟迟疑:
手指轻点着桌面,霍岐南说:“阿晟,你不懂夏悠。她这么一个顽固得像是块石头的人,哪可能那么轻易退缩。只有把她逼到绝境,让她没有依靠,无奈开始求助我。这样,在利益驱使下,她才会心甘情愿地长留在我身边。”
方致晟轻叹一口气,心想着自己的先生,对夏悠这个女人可真是执迷不悟。
过了会,方致晟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仓促问霍岐南:“先生,现在夏小姐和周湛那边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标底价。距离投标开始仅剩下一周了,我们需要立即修改价格吗?”
“不用。”霍岐南摆了摆手,语气从容:“陈桓北那边,不是一直在董事会嚷嚷着,想要自己包揽下这桩项目吗?既然他想,那就安排董事会那边的人松松口,让这桩项目落到他的头上。”
方致晟犹豫:“可是这桩项目从前期开发到现在,先生您都投入了不少的功夫。现在拱手送到他手里,岂不是让他坐收渔翁之利?”
“哪可能?”霍岐南眼眸微眯:“你可别忘了,周湛那边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标底价。”
“这关周湛什么事?”方致晟不解。
霍岐南拉开座椅,站起来:“以我对陈桓北的了解,他虽然嫉恨我,但同时他也信任我在管理公司上的才能。他一旦接手这桩项目,就一定会按照我的思路做下去。至于标底价,以他愚昧懒惰的个性,一定会承袭原来的价格。而周湛即便对夏悠得到的标底价将信将疑,也绝对会制订一套方案来应付。这样,自然而然,这桩项目就会被周湛夺走。”
霍岐南勾唇浅笑,唇梢的弧度里,藏着诡谲的笑意。
“老头子有多重视这桩项目,你我也都是知道的。要是眼下,让陈桓北在这件事上翻一个跟斗,怕是想要老头子再信任他的能力,就难了。”
闻言,方致晟不由地重重拍了一记掌,高兴道:“先生这一招实在是太妙了。”
“不止如此。”霍岐南拿眼看着方致晟,解释道:“而且,一旦标底价坐实,项目就此落入周湛手里,那他一定会更加信任夏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