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发送成功后,余疏影还没放下手机,手机就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周睿来电”。像拿着烫手山芋一样,她迅速将手机扔到被床铺上,态度坚决地不接听。
余疏影盯着手机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终于不再震动,不一会儿,她就收到一条短信。她打开,里面写着:再不接我就打你家里的电话。
她刚把短信看完,手机又开始震动了。周睿向来说的出做得到,她要是继续拒听,他一定会直接拨打电话到家里来。到时候惊动了父亲,想必又是另一番麻烦了。
权衡了片刻,余疏影还是决定接听。
将手机放到耳边,余疏影“喂”了两声,那头还是寂静一片。她莫名感到紧张,连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周师兄,你在吗?”
终于,周睿的声音隔着电波传来。他语气平静,却待着不难察觉的怒意:“我不在斐州,有什么话,等我们见面再说好吗?”
“不用……”余疏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我考虑得很清楚了。”
“疏影,等我回来,我们再当面……”
“周师兄!”余疏影倏地打断他的话,“我想我应该有拒绝你的权利,我……对不起!”
说完,余疏影立即切断了通话,根本不敢听周睿的反应。
为了避免在会所碰见,余疏影连烘焙都不学了。她足不出门,每天都宅在家里上网,而周睿的短信和来电,她一概不理。
自那晚起,余疏影整个人就消沉下来,她努力调节情绪,可惜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在父母面前,余疏影装作若无其事。他们应该察觉她的不对劲,几乎每天都换着法子开解她、还费心给她找别的寄托。
余疏影不想让父母担心,他们为自己安排什么活动,她就参加什么活动。从社区志愿者服务到学术交流会,她每一样都不落下。
只是,她怎么也想到,父亲上次说让陈教授把她侄子介绍给自己认识,他还真的替他们安排了一次见面。
余疏影事先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当将车子驶到市内一家颇有情调的西餐厅门前,她父亲才跟自己交代,还笑眯眯地说:“等下我陪你一起进去,你们认识以后,我跟陈教授就先回去。你要是喜欢,就好好把握……”
“爸!”余疏影啼笑皆非,“你们不是老说,我应该以学习为重吗?现在怎么可以给我介绍男生呢?而且这根本就是变相的相亲,我不要去!”
为了让女儿淡忘周睿,余军算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自己立下的规定都亲手打破。他一时语塞,竟然无言以对:“这个……”
“总之,我不去!”余疏影扭过脑袋,气鼓鼓地看向窗外。
余军也觉得自己太过激进,他罕见地温声诱哄:“算爸爸错了,我跟你说对不起。不过我跟陈教授已经约好了,你不出现,我很难做。要不这样,你跟人家见个面,就当是结交新朋友好吗?”
父亲好说歹说,余疏影还是动摇了。
他们从停车场走向西餐厅,余疏影闷闷地踢着路旁的碎石,同时对父亲说:“您跟妈以后都不能随便把我介绍给别人认识!”
余军缄默不语,这次若不是乱了方寸,他才不会随便把宝贝女儿介绍给别人认识……
就在他们走到餐厅前庭,正好有两个高大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余疏影本能地抬头,当她看清楚那其中一个男人的脸,她的脚步瞬间就定住了。
在这里偶遇周睿和他的助手,余军同样感到意外。他用余光观察着女儿的神情,心不禁微微下沉。
周睿率先反应过来,他态度温和地说:“余叔,这么巧,跟疏影过来喝下午茶?”
余军自然打起精神应付:“是挺巧的。”
他们神色如常,谈吐举止跟平常没有任何区别。周睿的情绪藏得很深,无论语气和笑容都无比挑剔,让人摸不透他的态度。
余疏影目光总是不自觉在周睿身上打转,跟她父亲多说了两句,他就以赶时间为由,匆匆地与他们告别。
跟余军道别以后,周睿才光明正大地看了余疏影一眼,接着跟助理一起离开。
他的笑容没有什么温度,而眼神却十分复杂,余疏影只觉得难以招架。她紧紧地咬着下唇,心乱如麻。
☆、第37章
直至走进餐厅里,余疏影还是有点神不守舍。余军不禁皱了皱眉头,低声对她说:“不要胡思乱想,否则很容易出洋相。”
父亲的声音突然传来,余疏影才反应过来,她似乎不应该在父亲面前流露出这种情绪。她将周睿的面容抛诸脑后,接着乖乖地应声:“好的。”
陈教授和他的侄子已经抵达。这个时间段顾客很少,余军一眼就扫到他们坐在靠近窗边的位置,于是就带着女儿朝那边走过去。
“老陈!”一碰面,余军就笑意满脸地跟陈教授打招呼,“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陈教授同样眉开眼笑:“没事没事,是我们早到了。你也知道,我家小远迫不得已啊……”
紧接着就是两串爽朗的笑声,在旁的余疏影听得很尴尬,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坐在陈教授身边的是一个很年轻的男生,他长得眉清目秀的,个子应该很高,看见她不知所措地杵在父亲身侧,接着很绅士地替她拉开椅子,并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余疏影连忙道谢,而他只是对他微笑,没说什么。午后的阳光穿过落地窗洒进,有一缕打在他小半边脸上,映衬得他的笑容柔和而温暖。
自顾自交谈的两个中年男人一直默默地观察着孩子们的举动,看见这番状况,他们交换了一个眼色,随后就借机走掉了。
余疏影暗暗地埋怨父亲,他明明说等她跟陈教授的侄子认识了才走的,现在她连对方叫什么也不知道,他却这么潇洒地跑掉了……
就在余疏影拿起水杯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时,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突然开口:“你叫疏影?”
余疏影差点滑了手,干脆就将水杯放下:“是的。不过。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巍。”说完,他就把自己大概的情况讲了一遍,“我是斐洲人,刚考进斐洲大学念研一,读的是法学系。平时喜欢泡图书馆和踢足球,应该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原来你也是师兄……”余疏影喃喃地说。
陈巍明显没有意会余疏影的意思,他笑着点头。
余疏影踌躇着要不要礼尚往来,也跟他说说自己的情况,而陈巍就先一步对她说:“你不用紧张,我把这些告诉你,是好让你回家交功课的。”
余疏影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没错。”陈巍直截了当地说,“我小叔的好意,我不好拒绝,所以就过来了。我觉得你也是不太情愿的,干脆就把话说开吧。”
听了这话,余疏影顿时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她实在是高兴忘形,脑子一抽就问:“那我可以走了吗?”
她一边问,还一边才包里翻出自己的钱包,打算把这账单结了。
陈巍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抬头:“师妹,你好歹也顾及一下我的感受。虽然我们把话说开了,但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躲开,会让我很挫败的。”
余疏影讪讪地笑着,恳切地对他说:“对不起,我只是……”
想了很久,余疏影也没有想到适合的理由。就在她着急不已时,陈巍突然笑出声来,并对她说:“你还挺有趣的。”
“啊?”余疏影满脸困惑。
陈巍说:“我逗你的。”
“喂!”余疏影嗔他,他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她也跟着笑起来。
笑过以后,陈巍才解释:“我知道你很想走,其实我也很想走。不过做戏就要做全套,最起码要等那两位老人家先回去,我们才可以偷溜。”
“他们不是走了吗?”余疏影发问。
陈巍摇头。
她追问:“你怎么知道的?”
陈巍指了指窗外:“从停车场出来的车,肯定要经过这条路。我一直留意着,但没有看见我小叔的车,既然我小叔没走,那么你爸爸肯定也还在。”
闻言,余疏影也朝窗外看了看。她家的车子停在不远处,她抬眼张望,果然发现车子还停靠在原来的位置。将视线收回,她问:“那我们怎么办?”
陈巍只吐出一个字:“等。”
他们自然不会坐着干等,陈巍口才了得,风趣幽默,时不时把余疏影逗得笑逐颜开。由于年龄相仿,他们的共同话题也不少,聊起话来还算投契。
聊到天色发沉时,那两位失踪了半个下午的长辈才悠悠然地出现。陈教授打趣道:“你俩好像很高兴呀,远远就听见你们的笑声了。既然这么投缘,干脆就一起吃顿晚饭吧?”
余疏影没有表态,陈巍就说:“不了,我今晚还要整理档案。”
陈教授略带责备地横了侄子一眼,随即又笑吟吟地对余家父女说:“最近他在律师楼实习,刚起步可能工作比较忙……下回,下回我们再约时间一起吃饭!”
跟陈家叔侄告别后,余疏影的脸上依然挂着浅浅的笑意。余军倍感安慰,感情这东西果然是一物治一物,他这步险棋算是下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