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改命?”续命这个听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理解的,苏童倒是对改命这个说法感到有点好奇,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才算是改命。
谷满仓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翘起二郎腿,唐敖的身体恢复了之后,他也就更加彻底的放松下来,有心情给苏童扫扫盲,就当讲个有意思的故事了:“咱们人不是总喜欢说什么命中注定,什么命数天定这一类的话么,其实人一辈子的大运势还真是由命格决定的,一辈子能有多大的财运,能享多大的福,这都是注定的,不过呢,这只不过一个上限,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就比如说这个人是富贵命,这辈子的财运可能能够达到几个亿,那他如果自己这一辈子过的不够聪明,没有什么经济头脑,这辈子下来可能有个千八百万,反正肯定还是比普通人要有钱阔气,但是即便他再怎么精明能干,如果命里的财运就很自由几个亿,他也没有办法通过自己的努力,突破这个上限,去赚几百个亿。你懂了么?”
“有点懂了,”苏童点点头,“那么也就是说,假如一个人天生是穷命,或者命中注定只能活七十岁,那这个人不管一辈子多努力,也不可能发大财,不管怎么努力的去保健养生,最多也还是活不过七十岁,对么?”
“对,所以说什么都是注定的这话也不对,但是大框框还真是命里面就带好了的,”谷满仓对苏童的举一反三感到十分满意,点点头,“假如说一个人不满足,觉得自己还想要更加富贵,或者是活七十岁根本不够,人家想要活一百一,那就会想要通过歪门邪道的办法去改命了。通过邪术,硬生生的把自己原本的命格都给改写了,这样就可以想有多大的上限,就有多大的上限。只不过这种事损阴德,这辈子富贵了,下辈子指不定有什么样的果报,而且也要冒很大的风险,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会遭了天谴呢,一般人不是利欲熏心到了一定程度都不敢。”
“那改命跟换魂的区别是什么呢?既然改命就可以实现富贵或者长寿的那些目的,又为什么要跟别人换魂呢?”苏童还是有些不明白,她懂得换魂的定义,只不过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都是邪门歪道,改命听起来比换魂还是多少要靠谱一点点,至少还是自己的模样,自己的人生,有的人却偏偏要选择换魂呢。
“这你就不懂了,有的人想要买菜回家里自己烧菜吃,觉得享受那种烹饪过程中的乐趣,有的人呢,就喜欢直接叫外卖,或者出去吃馆子,喜欢吃现成的,不受累,不辛苦。”谷满仓摇摇头,“那些换魂的人,其实比改命的还要更贪婪一些。改命的人不管怎么说,也还是打算自己努力自己拼的,只不过是贪心不足,想要能努力达到更高的目标,换魂的就不一样了,他们什么也不想做,只不过是想要通过换魂这样的手段,直接就过上别人辛辛苦苦打拼很久创造出来的生活,等于鸠占鹊巢,自己一点不用出力,什么都是现成的。”
苏童这才回过味儿来,再一联想那个变化很大的胡老六,以及胡老六前前后后的反常举动,自己家里的孩子不管了,却忽然去接济起村里一个死去懒汉的孩子,这些事情串联在一起,再结合谷满仓说的换魂的那些事,她忽然就好像开窍了一样,联想到了这其中可能存在的猫腻儿。
“刚才你们一说那个胡老六的事儿,我就觉得这里面有点意思,肯定是被人换了魂了,而且你们说这家的姑娘,还有落水的那个孩子,都是畏光的,也怕唐敖,这种基本上算是借尸还魂,跟换魂还不太一样,那个胡老六啊,保不齐是被人活生生的夺了舍呢!”谷满仓有点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一边说一边还朝门外瞥,好像生怕被李桂枝和闫红寿给听了去似的。
“什么叫夺舍?”苏童又被另外一个听不懂的新词给弄糊涂了。
这次回答她的人是唐敖,唐敖对她说:“如果肉身的主人已经死了,这种算是借尸还魂,你懂的,假如肉身的主人没有死,只不过是魂魄离体了,这时候附上去,就是寻常说的鬼上身,但是假如说肉身的原主人好好的活着,什么事儿都没有,但是另外一个魂魄,硬生生的通过邪术把肉身原本的魂魄给勾走,或者囚禁起来,或者干脆就被打得魂飞魄散,让另外的那一个钻进去占了肉身,代替原本的那个人,以对方的名义继续活下去,这种就是夺舍了。”
“没错,借尸还魂算是捡便宜,鬼附身算是小偷小摸,夺舍可就等同于是生抢了呢!”谷满仓帮着补充说。
第三卷 亡人归 第五十八章 有备无患
苏童听了以后,觉得浑身好像被人用一桶冰水从头泼到脚一样,来了个透心凉,她很难想象,一个好端端的人,居然就因为自己的日子比别人过的要好一些,就遭人觊觎,最后居然不止是羡慕嫉妒恨,干脆直接害人性命,夺人生活!
“那这件事咱们管得了管不了?”苏童有点心里没底的问,一方面她觉得那个夺舍的假“胡老六”实在是有些可恶,如果不干涉一下,岂不是让他白白的占了便宜,可是另外一方面,真正的胡老六在这场夺舍当中,其实就已经魂飞魄散,不复存在了,即便他们去拔了银针,赶跑了假的“胡老六”,真的胡老六也活不过来,这一切仍旧是于事无补,真是横也不对,竖也不对,怎么都不对。
谷满仓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很无奈的摊了摊手,说:“这事儿还这么没什么办法,尤其是对于胡老六的家人来说,谁也不知道胡老六被夺舍的事儿,假如咱们冒冒失失的跑去了,倒是容易,银针一拔,唐敖随便打个什么小符咒出去,都够让那个冒牌货飞出去十万八千里,再也摸不回来了,可是然后呢?胡老六就‘死’了!而且是死在咱们手里头的,那咱们岂不是要吃官司么!”
苏童看了看唐敖,唐敖也对她点点头,他还略微有一点点气虚,不过精神已经恢复了很多,谷满仓已经把这件事说的很清楚了,他就也没有再浪费口舌。
苏童有些气馁但是又很认命的叹了一口气,不再提这个,三个人大约沉默着在房间里枯坐了十几分钟,唐敖才找到话题打破沉默,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开口问谷满仓:“那你是什么时候到的?昨天还是今天?”
“昨天,午饭前,时间赶得刚刚好,到这儿正好就吃午饭了。”谷满仓一边说,一边也想起来了什么事,献宝似的从门边上的墙角拎起来一个旅行背包,然后从里面开始掏东西,一样一样的都放在了唐敖跟前的炕沿儿上。
“你看看我给你拿什么东西来了!朱砂,符纸,喏,你的铜钱剑,”他把装铜钱的小布包也拿出来放在一边,“我翻山路进村的时候,在山上还看到了几棵老桃树,觉得还挺不错的,顺手就弄了两个桃树枝,昨天到了以后,你还昏迷着,也没有反应,苏童光着急你去了,也不理人,我闲着无聊,刻了两把桃木剑,用符水洗过了,虽然说比铜钱剑差了不少吧,但是好歹也算是驱邪退鬼的好东西,你看看吧,我这次过来,东西带的全乎着呢,只要能想到的,都带来了。”
“你莫名其妙的跑来就已经很奇怪了,等这一两天水退了,路通了,我们就回去,还带这么多东西跑来干嘛啊?你还刻了桃木剑?!”唐敖有些诧异,看着谷满仓的眼神里面自然就又多了几分猜测和揣度。
谷满仓有点心虚的嘿嘿干笑了几声,打马虎眼似的说:“有备无患,有备无患,再说了,这地方多无聊啊,闲着也是闲着,万一你想摆弄摆弄呢!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你们俩么,一个是个灵体吸铁石,走到哪里都能遇到灵异事件,另一个呢,又忍不住不管闲事,所以我也是为了稳妥,所以才拿着这些的嘛。”
唐敖将信将疑,看了看谷满仓,倒也没再往深了追问,谷满仓忽然跑来,还带着这么多东西,他的确觉得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儿,只不过既然谷满仓刻意的选择了逃避话题,不管怎么追问,他也还是会找出各种理由来搪塞的。不过话说回来,谷满仓最后那几句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自己也是忽略了苏童灵体吸铁石这样的特殊体质,所以疏忽大意,空着手就来了,假如出发之前除了护身的简单符咒之外,还能记得带上一点趁手的工具,之前的那些事可能就会轻松很多。
唐敖点验了一下谷满仓带来的东西,又把那些暂时都收回到背包里面,三个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起了别的,唐敖想到谷满仓来了以后,闫家恐怕没有足够的房间提供给他,让他过夜,所以有些好奇前一晚谷满仓是在哪里睡得。谷满仓的回答是,他就谁在唐敖的车子里,苏童在一旁补充表示,自己曾经考虑过,和闫喜梅睡同一间房,毕竟闫喜梅也算是恢复了正常,不再是之前那种反常的模样,苏童也就不再惧怕她了,这样还可以节省出空间来给谷满仓住,可是谷满仓却不愿意,他说跟唐敖睡在一个房间里不习惯,宁可去睡汽车。
“车里不是比这儿舒服多了么!”谷满仓理直气壮的说,顺手拍了拍炕板,“你瞧这儿,多硬啊!车里面多软!而且我想听还可以开收音机听听睡前音乐什么的,不比憋在房间里舒服多了!再说了,前一天晚上,苏童那眼睛都没离开过你唐敖的脸,生怕你醒了的时候她不能第一时间发现似的,我得多看不出眼色来,才能愿意留下来住在这个房间里头啊!唉唉唉,你们俩够了啊!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故意摆高姿态好让你们愧疚似的,你们到底在愧疚什么啊?第一,跑来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你们俩实现都不知道,对吧?所以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负责。第二呢,我以前跟着我师父翻山越岭,什么难睡的地方没睡过啊,你们信不信,有一回我在林子里遇到了熊瞎子,没办法了,我只好爬到树上去,坐在树杈儿上面,抱着树干睡了一宿!这么一比,车里简直太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