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您看,这儿一个印子都没有。”夏之萱把脸给她看,果然是没事儿。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李梅心里一块石头落下地来,又感慨道:“要是我是小米妈,我才不会打小米哦,那么乖顺的闺女,谁舍得哦。”
“可能是她们沟通不好吧。”夏之萱说,“都是好人,她妈妈也是在关心她啊,只是方式不对。”
李梅摇摇头,念叨道:“闺女能有这份回家看看得心就得满足了哦,还往外赶,不晓得惜福。哪像是,像是我闺女,一年到头都不知道往家里递个信儿,光顾着在外面赚钱了,谁要她的那么多钱哦……”
李梅话匣子打开了,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家的女儿,夏之萱认真地倾听着,并不说话。她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的安慰,就是倾听。空巢的老人,剩下的只是寂寞和唠叨。既然不能派遣寂寞,那听听她的唠叨,又何妨呢?
李梅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儿多了,困窘地朝夏之萱笑:“闺女,不好意思啊,你跟我闺女那模样有点儿像,忍不住就说得多了……”
“没事儿,您说这,我爱听。”夏之萱笑。
“哎,你这闺女,就是太好心肠了。”李梅又感慨,“闺女,现在可不如从前咯,你退一寸,别人得进一尺,人善被人欺,性格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咯。”
“我知道。”夏之萱笑,依然是认真地语气,“对我好的,我自然会对他们加倍得好,对我不好的,我也会对他们不客气。”
就像是前一阵子唐前锐的事情一样,她心里可清楚着呢。
“你知道就好。”李梅叹气,看小姑娘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可是这个时候导演已经在喊了,她也只好把话梗在了喉咙里。
下一场,小米夺门而出,走在街道上,还没过一会儿,她妈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她有点儿不耐烦地接起:“喂?!”
“刚才是我语气不好,伤了和气。”小米妈妈语气温和地道歉,小米心情稍微缓和一点儿,只听她又说道:“不过小米啊,你这个年纪了,确实该找个人过日子了。你那个男朋友千好万好,就是没有定下心来,不信你问问,他愿不愿意跟你结婚?”
小米一股火气就上来了:“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
“哎。”她妈妈叹息,“傻孩子,你不信的话,那你就打电话问问啊。”
“好,问就问!”小米气呼呼地挂了电话,拨给顾锐:“顾锐,我就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跟我结婚?
电话被接通,顾锐大概是才睡醒的样子,睡意惺忪,直接一激灵给醒了:“啊?”
“我再问一遍,你愿不愿意跟我结婚?”小米重复着,眼睛里闪烁着倔强的光。
“那个……那个太早了吧。”顾锐猝不及防,有点儿含糊地说,“我们还小呢,考虑这个……好早,我还没想好……”
“好了,我知道了。”小米说着,果断而冷静地挂了电话。
顾锐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一头热地追一个人,却没有想过两个人的未来会是什么样,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她在答应他之前,难道对于这一点,不应该有着很清醒的认知吗?她不应该事先,对这一切早有准备的吗?
可是她,仍然觉得失望。
寒风吹过来,冷得简直要浸入骨子里。
也许她妈说得是对的。她不该如此,在这个年纪,还去奢望爱情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理想和现实之间,始终横亘着无法跨越的距离,她自己所奢望的爱情,顾锐给不了——或许没人能够给的了。找个人嫁了,过一段安定的生活,让爸妈安心,才是最切实际的事。
她回望着人群,慢慢地,慢慢地又掏出了手机,拨给了顾锐。
“我们分手吧。”她轻轻地说,“我耗不起了。”她的声音疲惫,那是一个终于向现实妥协的,无限悲哀的声音。
37.037 信念不灭
“我们分手吧。”她轻轻地说,“我耗不起了。”她的声音疲惫,那是一个终于向现实妥协的,无限悲哀的声音。
拍完了这一段,夏之萱有些疲惫,喝了口水,静坐着发呆,说是不要入戏,可是戏里的世界,却是那样真实。小米的伤心是那样真实,就连吹的风,都是冷到刺骨。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恋爱,可是那种向现实妥协,放弃理想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为什么,顾锐就不能够勇敢一点,有担当一点呢?
或者说,为什么小米就不能找到一个比顾锐更加有担当的男人?
难道就因为所说的“年龄差距”“贫富差距”,就应该这样止步不前吗?
她就这么想着,久久都不能回神。
“夏夏?”顾一白过来了,递给她一瓶水,“怎么了,不舒服?要不要喝点儿水缓缓?”
夏之萱摇了摇头。
“我没事儿。”她说,“我只是替小米觉得不值得罢了。”
顾一白点点头,陪她一起坐下来,温声道:“顾锐是个还没有长大的男孩儿,很多事都没有想清楚。情如饮冰,冷暖自知,也不过是个人选择罢了。”
夏之萱点点头:“可是终究是很遗憾啊。”
虽然在之后的剧情里,他们又重归于好,可小米的心仪之人,却没能果敢坚决地陪着她,抵抗着有关爱的诘问。这种事情,简直是太遗憾了。
“是啊。”顾一白说,“归根到底,她太迫切了,所以没能选到对的人。”说着,他暗戳戳地加了句:“比如我,遇到这样的情况的话,一定会第一时间来给她安慰的。”
这句话的潜在意思是说,夏夏你看!我多么有担当!我不是这样的人嗒!我会对你好嗒!快选我选我!
只可惜,听的人不会听,直愣愣来了句:“是的,顾大哥你是个好人。”
又被发了一张好人卡,顾一白心底的悲伤简直都可以逆流成河了。
“和好的戏,来来来,最后一幕!拍完就可以杀青了!”这句话一出,本来还在打瞌睡的工作人员们听了这句话,打了个激灵,立刻就醒了!结局了!漫长的战役终于要结束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被折磨得疲惫不堪的生活终于可以狗带,他们又可以愉快地玩耍了!
于是大家特积极地搭建着场景,拍摄这最后一幕!
顾锐挂了电话,感觉有些不对。
——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刚才小米的语气,听起来特别伤心的样子!她是在怪他没有答应和她结婚么?可是他现在确实还没有考虑过结婚的问题啊。
顾锐左思右想,终于咬咬牙,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终于夺门而出。他奔跑着,东张西望,终于在他们初次约会的那家咖啡馆找到了她。
“你来干什么?”小米没好气地说。
“跟我结婚吧。”顾锐说。
“你说什么?”小米以为自己听错了。
“跟我结婚吧。”顾锐又重复了一遍,小米瞪大了眼,有点儿惊讶,最后又变成了冷笑:“跟你结婚?你以为我很稀罕跟你结婚么?”
“我想了很久。”顾锐认真地说,“小米,原谅我刚刚的懦弱,跟我结婚吧。我发誓,我会对你好的。”
小米又呆了一下,忽而的,眨了眨眼,不可置信般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好,我答应你了。”她说
“我是小米,曾经有人告诉过我,剩女是嫁不出去的,但是我相信,每个人,不论多老了,都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爱。”
“卡!”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声,标志着,历时长达三个多月的电视剧《小米的生活》,终于迎来了尾声。卫视同步播放,等到第三个周末的时候,也迎来了大结局。
卫视同步转播,也在第三个周的周末,进入了尾声,拿到收视率统计表的那一刻,冯导有些隐隐的期待,又有些紧张,就像是一个努力了一年,正在等待成绩单的学生。
“好消息,收视率有所攀升。但是就总体而言,并没有造成巨大的轰动。”总结会议上,统筹拿着报表,非常平静地总结说。
不温不火。
没有造成巨大的轰动。
这是委婉的说法,换句话来说,那就是,《小米的生活》扑街了,冯导期待的逆袭,并没有出现。夏之萱开头担心的被众人笑得乐不可支的话语,居然就这样变成了现实。
也是,现在观众的选择那么多,就算是仗着主演的名气看了你一个俗烂的开头,哪还有耐心,去看你这电视剧怎么发展的呢?不是每一部想要逆袭的影视作品,都能够逆袭成功的。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逆袭成功,和媒体分享他们的故事,才会让我们产生所有的逆袭都能成功的错觉。
冯导又仔仔细细地拿着收视率的报告看了一遍,眉头紧锁,表情阴沉,平时爱闹爱开玩笑的他,在剧组即将解散的时候,一直闷闷不乐,整个剧组受他影响,弥漫着一股低气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