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场里有什么人大叫了一声,庄挽刚抬起头打算朝那边看,下一秒就被飞至眼前的物体砸中,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不能自控地晕倒在地上,鲜红的血从纤鼻里不断流出来,一个穿球衣的男生跑过来抱起她就往医务室跑。
简谦言在办公桌前批阅文件,桌面上的随身手机震动起来,这个号码他记得,听到对方的声音后不禁微微蹙眉,然后起身离开办公室。
程安看完乒乓球比赛后到处找不到庄挽的身影,这姑娘平时都不怎么爱乱跑啊,应该就在附近。
而简谦言在M大医务室看到庄挽的时候,她躺在医务室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只露出头,鼻子上敷着厚厚的湿棉花,额头的碎发被拨开到一边,脸色苍白到似乎一碰就会碎。简谦言的蹙着的俊眉又深了几分。
站在床边的男生看见简谦言微微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女生的小舅这么年轻清俊,他还以为会是个中年大叔呢。本来准备好的一堆道歉的话语一下子竟不知怎么开口。这个女生被飞出的篮球砸伤晕倒时,她的手机不小心滑下来,周围也没找到她同伴,他就只能拨给她通讯录里的人,而她通讯录竟只有备注为‘小舅’的一个号码。
“您好,您是她的小舅?”男生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问。
简谦言略略点头,过去弯腰把手掌覆在庄挽小小的额头上,温度正常,看来只是被球砸伤了鼻子,没有引起发烧。“晕了多久了?”
“大概有快一小时了。”那男生答。
应该快醒了,简谦言走出去掩上门打电话。
在宿舍听到有人说看见顾飞扬匆匆进了校医室,庄听辰还以为是他得了什么急病,过来却发现这家伙安然无恙地站在床前,而床上躺着的人竟是那个庄挽。
顾飞扬把事情简单说给他听,庄听辰听完后突然觉得莫名烦躁,“她不是在隔壁高中读书吗?”
“你说什么?”顾飞扬一时没听清。
“没什么,”庄听辰不想让顾飞扬知道家里的事,“你有没有通知她家长过来?”
“有啊,她小舅过来了,在外面讲电话。”
“什么?!”庄听辰难以置信。
床上的庄挽皱了皱眉醒过来,看见床边男生的背影,“请问——”
庄听辰回转身看她,庄挽短短地吃惊过后眼眸便悄无声息冷下来。顾飞扬见她醒来,迫不及待地上前道歉:“你好啊,我是那个不小心用篮球误伤到你的家伙,我真的非常抱歉!哦,对了,医务室这里只能简单地为你止了血上了些消肿的药水,等一下你可能还要做一些别的检查,这么可爱的小美女可不能因为我而破了相。”顾飞扬是那种长得极为阳光帅气的男孩,说这话时自然显得非常亲切,因为鼻子上敷着浸了药水的棉花,庄挽只能勉强把嘴角向上弯出一个弧度。
简谦言挂了电话从门外进来,正好看见了庄挽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庄听辰一时怔住,竟真是他。庄挽也有些吃惊,小舅这样忙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喊了声“小舅”便想坐起来,顾飞扬小心地扶了她一把。
“别动。”简谦言过去用修长的食指和拇指把她鼻梁上浸了药水的棉花拈起放在桌上的玻璃皿中,庄挽顿觉鼻梁上轻了很多,抬头去看简谦言,那人问:“头可还晕?”
“不晕。”
“那下来试试。”
庄挽听话地掀开被子的一角,被自己校服裤上的斑斑血迹吓了一下,好在她知道自己从小就是个一流鼻血就没完没了的,所以也不太在意,坐在床沿上俯身系鞋带。
简谦言见了血迹抬眼扫了顾飞扬一眼,后者不安地站着,只觉得像被谁打了一耳光,浑身不自在极了。幸好把她那件更惨不忍睹的校服外套脱下来了,否则应该不只是被扫一眼这么简单的事。他也不知道这女生流起鼻血来这么吓人,当时还觉得自己一定闯大祸了,万一脑震荡就完了。
庄挽刚想站起来,就被人打横抱起,抬头看见简谦言没有表情的脸,小心翼翼地说:“小舅,我可以自己走的。”声音软软的。
“我不认为你可以。”简谦言看一眼她校服裤上的鼻血,到底流了多少才能把鼻血滴得半条裤子都是。
庄挽明白过来也不好继续说,觉得手臂上凉凉的才发现自己的校服外套不知何时被谁脱去了,“那个,同学,”庄挽问站在一旁的顾飞扬,指了指凳子上的校服“能帮我把那件校服拿一下吗?谢谢。”
顾飞扬在心里哀嚎,这下完了。
果然,简谦言看见那件被血染得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校服后垂下眼,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更冷,犹胜冰霜,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校医室。顾飞扬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富家公子,此时竟觉得腿有些软。
庄听辰看着那人抱着庄挽离开的身影,不禁暗暗心惊。简谦言可能没认出庄听辰,毕竟两人也不算熟识。可是那人对庄挽,怎会这样不同?不是一向清冷到极致的人吗?
在球场外面守着的程安怀疑庄挽又抛下她一个人回家了,在这时看见一个年轻男人抱着一个女生向停车坪走去,程安觉得那女生的短发看着怪眼熟的,那不是她同桌庄小挽是谁?可还没等她跑上前去,两人就上了车。
车上,庄挽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敢稍稍靠前,去问依旧冷着脸、在开车得简谦言:“小舅,我们去哪?”这路明明不是回庄家的方向。
“去医院。”连声音也冷得让人害怕。
庄挽“哦”了一声后就没敢再说话了。
医院里吴宇早已联系好医生,给庄挽的鼻子和脑袋拍片检查,等了一回儿就出了结果。幸好没伤到鼻梁,也没脑震荡的迹象,但因失血太多,医生还是开了药方让她按时吃药。
吴宇去取药,简谦言带着庄挽进了医院旁边的商场,径直往服装专柜走,几个购物者看见庄挽校服上的血迹都下意识避开,庄挽这才明白过来他的用意。出来时换上一套白灰色运动服。
回到车上等吴宇的药,简谦言问庄挽疼不疼,庄挽咬紧了牙说一点儿也不疼,她才不告诉他从一醒来就火辣辣地疼。吴宇拿了药过来,看到庄挽苍白的脸色面露心疼,关心了两句才离开。
车子一路开回庄家,看着小舅的精瘦背影,脱了西装只穿一件黑衬衫,在华灯初上的城市里愈显神秘,甚至有几分妖娆,庄挽觉得今天自己又给他添麻烦了。
刚下车,在庄家门口焦急张望着的简尔芙就把她拉过去又是摸头又是摸脸的,庄挽努力掩饰的心酸与无奈尽数落入了简谦言的眼里。
翌日早上在学校见到程安,被问起昨天那个抱着她的人是谁,庄挽说是她的小舅,程安不信,“哪有那么年轻的舅舅?看起来顶多比你年长六七岁!”
庄挽稍稍思索了一下,发现自己的确不知道小舅的年龄,应该说,对他这个人的所有,都不算了解,却莫名其妙、不自觉地信任他。
期末考结束那天晚上,庄挽给李京若打电话,才知道她下学期就要来M市的舞蹈学校来上学了,她是那种不但舞跳得极好极吸引人,还长得很美的人,她的美是很典型的那种艳美,庄挽一直认为她会在舞蹈这一块开创出自己的小天地。
上午复习完功课,庄挽下楼去喝简尔芙嘱咐她要喝的中药,是上次流鼻血时开的。庄听辰不知何时回来了,坐在楼下沙发上捣鼓着一台电脑,旁边还坐着上次不小心用球砸到她鼻子的男生。
庄挽形式地喊了一声“堂哥”,顾飞扬看到庄挽时先是吃惊后是高兴地问候她:“你好啊,被我误伤的鼻子还好吗?哦,上次都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顾飞扬。”
庄挽礼貌地笑着回他:“已经没事了。谢谢关心。”
“你跟这小子是……”顾飞扬用肩膀顶了一下旁边一直没抬头的庄听辰。
庄挽心里觉得这个问题还是不答为好,她知道庄听辰的堂妹只有一个。于是便转移话题,“我叫庄挽。”
顾飞扬稍稍一愣,继而笑嘻嘻地说:“我知道你叫庄挽,上次在医务室里我看见你校卡了。”
“哦,这样……”庄挽有些尴尬,“那,要不要喝茶?”
顾飞扬看了看她认真的样子,没忍住笑,笑得差点岔气,庄挽站在那里觉得更尴尬。
“怎么你这么小就这么一副老成的样子,喝茶可是通常只有大人才习惯性问的客套话哦。”顾飞扬笑着说,又顶了一下依旧盯着电脑屏幕的庄听辰的肩膀,“哎,阿辰,你这妹妹还真是有趣。”
庄听辰冷冷回了一句:“不是我妹妹。”
顾飞扬疑惑,自己怎么可能猜错,抬头一看庄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楼去了。
第 9 章
顾飞扬知道庄挽住在庄家后,不管庄听辰如何不承认不理会,还是用尽所有渠道弄清楚了庄挽的身份。他跟庄听辰从初中开始就同班,后来又一起考上M大,一年多前庄家发生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再说,他自己在其中也扮演了不小的角色,尽管不是自愿的。
于是,自从那天在庄家客厅见到庄挽后,顾飞扬有事没事都爱往庄家跑,有时抱着电脑来说是被黑了,让庄听辰练练手,但常常被庄听辰扔一边并附上一句“幼稚”,然后顾飞扬就赖到午饭时才走;有时是说发现什么好玩的来找庄听辰一起去,结果又常常缠着下楼来的庄挽聊天聊到忘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