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予笙垂眸盯着脚尖,一直不肯说话,王秀兰拉着她,迈往电梯方向,“走吧。”
躺在床上,四周一片漆黑,乔予笙故意不开灯,她需要这种黑暗来掩饰自己,王秀兰知道她难受,整夜都陪着她。
乔予笙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宝宝和谈枭的脸,不停重叠着又分开。此时的心情,她不知该怎么去形容。
避孕药并非绝对安全,她心里明白,失败的例子也不可能只有她一个。
可是,为什么孩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择这个时候?
已经成形了,什么概念?
这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况且,还是她自己身体里的一块肉,饶是再狠心的女人,也会动容。
听说,第一个孩子,是最聪明的。
乔予笙哑着嗓子,眼泪涌出来,牵着线流到枕头里。
熬到天亮,她才真正睡去。
*
柒婶坐在大厅,胸前只盖了条薄薄的毛毯,她惊醒好几次,眼见墙上挂钟指向七点,柒婶终于确定,乔予笙不会再回来。
刘胜守在卧室门口,一夜无眠。
柒婶煮好粥爬上楼,他仍挺拔着站在原地,等着谈枭醒来。
柒婶上前轻喊,“刘先生。”
刘胜抬头看她眼,柒婶双手在围裙上擦了下水垢,“我煮了早餐,你下去吃点吧。”
刘胜黑眼圈很重,却比不过眉眼间的疲惫,他摇了摇头,没什么胃口,“谢谢。”
柒婶张张嘴,未再坚持,折过身去。
谈枭昨晚喝了很多酒,一觉便到十点,男人星眸微敛,手臂习惯性往旁压去。
一时,扑了个空。
惺忪的瞳仁睁开,露出一对深褐色的眼锋,卷着缱绻的斑斓,慵懒又魅惑。
他没有看见乔予笙,身侧的床单透着浓浓的凉意,谈枭两指按压鼻梁穴,须臾,翻身踩上羊毛地毯。
男人打开衣柜,修长的食指划过成排的衣架,选了身喜欢穿的衣服。
他站在镜子前,白色衬衫外搭配了件民国风的黑色马褂,衬得一副身材完美欣长,近乎一种雕琢般的冷酷,谈枭扣好衬衫袖子,一件纯黑色手工西装套在最外层,上下比例分割出来,那双腿长而笔挺,被西裤包裹得尤为迷人。
男人系上条浅灰领带,走向房门口。
刘胜视线埋在墙角,听见开门声,他双手合起放在跟前,“先生。”
谈枭扫他眼,单手插兜,优雅的往前走着,“什么事?”
刘胜跟在男人身后,后面的话斟酌许久都未敢说出口。
谈枭一双黑色尖头皮鞋踩下楼,柒婶准备好牛奶,候在楼梯口迎接,“先生。”
男人擦过她肩膀,径直去向餐桌,问道,“太太呢?”
柒婶同刘胜眼神短暂交汇,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七号院屋外站满了人,各个都是谈枭手底下培养出来的,刘胜只派了几个去机场接谈夫人,剩余的都留了下来。
谈枭坐下后搭起条腿,他拿起块面包,注意力投向手边的报纸。柒婶和刘胜并肩杵在男人面前,柒婶胆小,目光垂下时忍不住浑身哆嗦。
谈枭等了良久,也不见两人说话,他茶色眼眸自报纸上微微抬起,嘴里优雅的咀嚼着新鲜面包,“哑了吗?”
很轻的三个字,却又掷地有声。
刘胜脸色苍白,下巴几乎抵到胸口,“先生,属下办事不力。”
“我是问,”他目光瞥向柒婶眼角的皱纹,“太太呢?”
柒婶神色惊惶,“太太,太太她,”
柒婶吱唔半天,谈枭两道浓眉一蹙,俊脸明显不耐烦,“说!”
柒婶经不住吓,如实招道,“太太跑了!”
“什么?!”
谈枭赫然起身,刘胜屏息凝神,慌忙从裤兜内摸出乔予笙丢掉的那枚手机,他伸出双手,递过去,“昨晚,太太上了魏痕的车,属下没能拦下来。”
谈枭将手机拿起来,坚硬的手机外壳冰冷入骨,他五指收紧,能够清楚看见菱角边缘扎入掌心之后,男人手背狰狞的青筋,带了种嗜血的味道。
谈枭笑下,薄凉的嘴唇勾起抹残佞的弧度,“为什么没立即通知我?”
“属下打了电话,先生没接。”
“是吗?”
他笑意加深,精致的俊颜倾倒众生,刘胜瞧不出男人的喜怒,谈枭这会儿,着实冷静的令人后怕。
刘胜额头垂得更低,“先生醉酒,睡的很沉。”
“这么说,是我的错?”
“属,属下不是这个意思。”谈枭舌尖顶起嘴角,五官中的生硬把潭底的狠辣拉伸成极致,刘胜只觉周遭围绕股巨大的阴风,他脚底发寒,直冲脑门儿,“先生,”
谈枭右腿一提,猛踹向他腹部,“X你妈!”
啊——
柒婶发出阵尖叫!
刘胜后退几步,背部撞上大理石柱,疼得他拧紧眉梢,啪地摔坐在地。
再看谈枭的瞳孔,似被充斥过血液一般,红得逼仄!
*
一阵电话铃响起,乔予笙睁开朦胧的眼帘,她手指摸向床头柜,将电话接起,“喂。”
“予笙。”魏痕的声音传来。
乔予笙迷迷糊糊,“魏老师。”
“予笙,最近一段时间你都不要出门,除了我,也不要联系任何人,知道吗?”
她手肘微撑起上半身,睡意减淡,意识清醒起来,“发生什么事了么?”
“现在云江市四处都是警察,据说政府近期要严查毒驾,酒驾,云江市所有警力都出动了,全城封锁,沿路的车辆都会排查。”
闻言,乔予笙手心一紧,脑子快速反应过来,“是谈枭,对吗?”她声线颤抖,“是他滥用职权专门来抓我的是吗?”
魏痕毫不隐瞒,“是。”
“魏老师,我和姥姥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云江市?”
“予笙,”停顿会儿,魏痕抽了口烟才说,“我会尽量想办法的,只是暂时可能有点困难。”
乔予笙捂住唇,哽咽的音腔带着乞求,“魏老师,你帮帮我,除了你,我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你帮帮我吧。”
“等风头一过,我一定送你走。”
挂掉电话,乔予笙咬住手背,她忍着不让眼泪坠下来。
她知道谈枭不会放过她,只是,乔予笙做梦都没想到,他竟会到封锁全城的地步。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这样?这不是把她往绝路上逼么?
出不了门,就意味着不能去医院做引产,就意味着她被谈枭用另一种方式囚禁在了这里,她同样得不到自由,甚至连同姥姥一块受累。
她做错了什么呢?
魏痕删掉通话记录,上课铃声响起许久,他才拿着英语教科书倾起身,长腿刚迈至门口,就被满脸淤青的刘胜伸手挡下,“魏老师,谈先生想同你叙叙旧。”
魏痕笑了笑,盯着他肿起的嘴角,“刘总伤得不轻啊,在你上司那儿,没少吃苦头吧?”
刘胜面无表情,维持恭敬模样,“谈先生的车子就停在前面。”
魏痕的教科书夹在腋下,他推了下鼻梁上的平光眼镜,“不好意思,我还有课。”
刘胜微微一笑,“谈先生说,如果魏老师不肯赏光,他便放把火,把你名下这所私立大学烧了。”
“威胁我?”
“有句名言魏老师应该比我更清楚。”刘胜眼见魏痕沉下脸色,他笑容不变,“强龙不压地头蛇。”
☆、084逼迫!
名爵会所,VIP包厢。
谈枭坐在一张朱红色单人沙发上,身后是一面硕大的落地窗帘,厚重的视觉沉下来,将所有光线阻隔在外,那股压抑的黑暗便不自觉显露出来,犹如罩上层阴森的邪气,令人不寒而栗。
他翘着左腿,一只手肘压向沙发边缘,肩膀朝后偎去,手里的红酒随着男人轻晃的动作溢上杯沿,一圈圈荡漾开。
室内的光线薄弱,但还是能够隐约瞧得清人脸。
魏痕就坐于对面,两人之间仅隔了张茶几,他戴了副银框眼镜,极好的掩起了黑眸中的敏锐。
谈枭外套搭在衣架上,白衬衫露出来,黑色马褂裹出的肌肉线条流畅完美,身材好到一种极致。
“谈少。”魏痕先开口,“今儿个这么有空,专程跑来探望我?”
谈枭浅尝口红酒,一双茶色眼峰望去,不怒自威,“你确定要跟我玩?”
“怎么?”
谈枭开门见山,“交人。”
魏痕唇瓣漾了个弧度,修长的指尖弹着手中的高脚杯,“我听不明白。”
“你确定?”谈枭搭起的玉腿伸直,放上茶几,两腿交叠着,“又或者,魏二爷只是记性不好。”
魏痕笑了笑,不再拐弯抹角,一句话直接了当,“她不愿见你。”
不愿?
谈枭眉头拧紧,“我的家事,你说了算?”
“她的心在不在你身上,谈少应该比我更清楚。”
“少同我说这些。”
谈枭放下酒杯,唇峰叼了根烟,铂金打火机扳亮后,冰蓝色火焰映衬在男人脸上,潭底的阴鸷这才被照耀出来,很深的一种颜色。
魏痕将杯子凑在鼻尖,闻着那股醉人的浓香,“谁都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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