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云一边抽泣着一边点头。
医生没有再继续说有关孩子父亲的话题。过了一会,他推了推眼镜说道:“好吧。既然这样……您二位先去病房陪陪病人?她现在应该已经醒了。”
“谢谢……”苏紫云和路天明对医生表示感谢后,连忙走进了病房。
医生望着两人焦急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位孩子的父亲也太没有常识了。怀孕前三个月怎么可以过性生活呢?对孩子的伤害太大了。
……
病房里,寂静无声。苏涵直愣愣地躺在病床上,她的面色惨白得像白纸,不带一丝血色。在她空洞的眼神里透着无望的光,比起经过一场抢救,她更像是刚从鬼门关走过一圈。
“涵涵……”刚坐到病床旁边,苏紫云就在泪流不止。女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她为什么会承受这么大的折磨?
苏涵缓缓眨了几下眼睛,双手有意无意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妈…我的孩子,他还好吗?…”
她依稀记得,在晕倒前她流了好多好多血,冰冷的血流顺着她的大腿一点一点滑落,蔓过小腿,最后滴到地面上。那是什么,是孩子在哭泣吗?
苏紫云和路天明都没有说话。
苏涵望着他们悲伤的表情,心里已经猜到几分了。她不敢再问下去了,不会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孩子……”苏紫云悲从中来,泪也流得更汹涌了。这个结果,终究还是要告诉她的吧。“涵涵,那个孩子,已经…没了……”
母亲的这句话说出口,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苏涵的面色苍白得可怕,她的灵魂也像被彻底抽空了。她轻咬着干涩的唇,双手浅浅抓着病床的床单边缘,她明明很想握紧,却没有力气。
“孩子,我的孩子没有了……”苏涵的声音在颤抖,她直愣愣地望着空旷的天花板,瞳孔都在一点一点地方大。在她眼眶中积蓄着一股巨大的悲伤,一个不小心便倾流了下来,无情而冰冷的泪水瞬时打湿了枕头:“我的孩子……”
“涵涵,坚强点!你还有我们,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陪着你。”
路天明也不知怎样安慰她才好。看涵涵生不如死的样子,他的心里也承受了巨大的悲痛。任何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其他人的陪伴,真的能治愈她心里的创伤吗?
坐在一旁的苏紫云已经泣不成声。她这个命苦的女儿啊,上天为什么待她们母女如此不公平?一定要用这种方式虐待她吗……
“我和他的孩子…轩他已经离开我了,为什么,连孩子都不能留给我……为什么……”她的眼角流的不是泪,而是血,是深爱着他的心血。她那么爱他,所以舍不得拿掉这个孩子,她甚至想过要把孩子生下来,一个人抚养他长大。
轩的孩子,一定会是一个漂亮的宝宝。如果是男孩,他会有和轩一样俊美的脸型,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他拥有英气逼人的脸庞,带着王子般的贵气,回眸浅笑就能赢得小女生的芳心;如果个是女孩,她会有一双可爱迷人的大眼睛,还有像芭比娃娃一样浓密卷翘的睫毛。她会是最可爱的,最幸福的公主。
苏涵好想看着自己的孩子一点一点长大。他或她,会蹒跚着学步,会咿咿呀呀地学语,会微笑着,叫她一声妈妈。可是为什么,上天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她?都好残忍。轩对她很残忍,命运更残忍……
“妈妈,我喜欢这个孩子,我想要这个孩子……”苏涵倚在苏紫云的肩边,哭得泪眼模糊,“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是真的爱他啊,也爱这个孩子…因为是和他的孩子,所以爱……”
如果那天叶俊轩没有侵犯她,这个孩子是不是不会有事了?他已经抛弃她了,不要她了,为什么还要残忍地夺走她和他的孩子?为什么?
“涵涵——”苏紫云趴在病床上痛苦地哭了出来。空荡荡的病房里,回荡着母亲悲痛的哭声。
苏涵握着母亲布满细纹的手背,她连哭泣的力气都已经耗尽了。除了痛,还是痛。
她真的喜欢这个孩子,她想看着他长大……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她之前得到的幸福太多了,上帝想要收回去一些?是这样的吗……为什么,不能让她的梦再晚一点醒来……
“我去把叶俊轩找来!”路天明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怒火了。涵涵在这里承受着这么大的悲痛,那个负心汉非但不闻不问,甚至到现在也没有出现过!他必须对她负责,对他所犯下的错误负责。
“别去……”苏涵无助地哭着,抬起颤抖的胳膊对路天明乞求道,“不要找他,我没脸见他……”
这不怪叶俊轩,都怪她不好。如果她没有情绪那么低落就好了,如果她没有两天没吃东西,还随意挥霍自己的身体,这个宝宝也不会离她而去了——归根到底,还是她亲手送走了孩子。
她连他们的孩子都没有保护好,她还哪有颜面面对他。她是天下最不称职的母亲,她不配当孩子的妈妈……
* * *
街道上,吴冰正驾驶着车子前行着。道路两旁的树木掠影一般地晃过,千篇一律的树影,阴郁的天色,乌云也在一点点蔓延过天际,让他心里泛起几分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就在这时候,放在仪表盘前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吴冰随手戴上蓝牙耳机,另一只手还专注地握在方向盘上。
电话里传来一个令他无比震惊的消息。
吴冰一脚刹车踩下去,车子赫然在路边停住了。他对着手机惊异道:“你说什么?!”
第085章 流产
手下人刚才告诉吴冰——苏涵小姐流产了。
接到这个消息后,吴冰立刻将车子调了头,直奔苏涵所在的医院开去。他飞速驾驶着宾利,仪表盘上的时速急剧上升。抛弃所有念头,他只不过是想在第一时间见到她。
医院到了。今天这里格外冷清。
吴冰没有徘徊,径直地走向苏涵的病房。可是当站在病房门外时,他忽然踟蹰了。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出现。苏涵会变成现在这样,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他吴冰。他当时被偏激的心理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极力报复叶俊轩,没想到,他的抉择会给苏涵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病房门前,吴冰默默在胸口划着十字,为苏涵祈祷了许久。作为一个虔诚的基督教教徒,他心里充满了负罪感,他原本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祈祷后,吴冰走进了病房。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只有苏涵一个。
她好像入睡了,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不做声响。她的脸颊苍白无色,看上去很让人心疼,而那对甜美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着,又有些惹人怜爱。此时此刻,她就像是一个睡着的洋娃娃。
吴冰在她身边坐下,将那束特意为她买的红色玫瑰放在床头柜上——他知道,那是她最喜欢的花,为了让自己的罪恶感减轻一点,他特意在医院旁边的花店买了一束。
这个细微的动作惊醒了苏涵。
她缓缓睁开了双眼,在她逐渐清晰的视野中,吴冰知道自己无处可躲。
吴冰没敢抬起头,只是做出一副在整理花束的样子。他把玫瑰花从包装纸里一支支取出来,移到病房的花瓶里放好。
“听说你出了事,我…过来看看你。”吴冰有意无意地解释了一句,虽然知道有可能会被她听出来他是在掩饰心虚。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有点紧张。
“嗯。”此时此刻,苏涵不知该怨,该恨,还是应该释然。
她不想看见吴冰,她和轩的误会因他而起,她怎么可能想见到他?可是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怨恨的吧,就算心中充满了恨,又能如何呢。
想到这,苏涵微微舒展开了眉目。
可是,她越是表现得释然,吴冰心里就越是自责。
他后悔了。如果他没有那么疯狂地报复叶俊轩,苏涵也就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更不会失去她的孩子。
那个流掉孩子是叶俊轩的,吴冰原本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亲手处理掉那个男人的孩子,难道不令人兴奋么?
可是,那也是苏涵的孩子,孩子没了,她变得如此痛不欲生,吴冰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如果报复一个人的代价是伤害另一个自己在乎的人,他宁愿选择放弃。
他是个罪人。是他对不起她。
“我去帮你把叶俊轩找来。”抛出这句一针见血的话之后,吴冰决然地转过身就要走。
“别——”苏涵用尽全部的力气阻止了他。也许她不应该责怪吴冰的,现在的一切恶果,是她和叶俊轩的感情不牢固所造成的,他们没有缘分,怪不得任何人。
吴冰一步转过身来,眼神里带着些许悲愤:“你的孩子是他的,他必须对你负责。”抛下一切私心与私念,于情于理,叶俊轩都必须出现在这里——陪在苏涵身边。
“孩子……已经没有了。”苏涵笑得那么苍白,可是她的表情出奇地平静,就像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可是她的心能,也能像她的微笑那样释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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