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缘微微哑然,沉默着给他系好最后一个绷带,拿了一张毛巾给他擦脸。
丁波目光依旧定定看着她,看着她细致给自己擦着汗,眸中神色变幻不定,忽然一张手臂,猛地将她环个结实。
叶缘身子一僵,下意识就要把他踹飞,但一看他身上厚厚的绷带和那盆颜色艳丽的红水,又把扬起的手放下。“这是做什么?”
虽然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就他这虚弱的模样,估计都不够她两个指头翻,所以也不该太担心的。
因为半坐在沙发上,他的身高没有了优势,脑袋刚好够到她腹部,叶缘看不到他表情,只听得他声音闷闷的,非常沙哑低沉。“怕你走了。”
叶缘眨了眨眼,哂然。“放心,我不走,本来就是来找你的。”
然而丁波还是抱着她不放手。
叶缘顿时就不高兴了,深吸两口气,皱眉道:“你知道我不喜欢跟人接近,再这样下去我就翻脸了。”惹火她,才不管他是不是病号。
丁波依然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好一会儿才闷闷传来声音。“那你翻吧。”
什么意思!她给他脸是不!以为他是病号,她就不敢对他动手动脚?!
叶缘脸色一凝,手再次提起,却又还是放下。
都是朋友,虽然这厮有占她便宜的嫌疑,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啊,要不然,她忙活半天给他处理伤口,算白忙了。
“小缘,你已经很久不来见我了,我好想你。”
想她?叶缘一时间分析不出这话的善与恶,疑惑问道:“既然想见我,为什么不去找我?”
“有误会,你不肯见面,只要你躲着,我肯定找不到你。”毕竟有神眼摆在那里,他一靠近,她就知道了。
原来他也知道她心里有气,果然心思敏锐,聪颖灵活。“既然是误会,我给你解释的机会,抱着我做什么,脏兮兮的。”既然说是误会,那就应该知道她在生气什么,她挺愿意听听他的说法,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失去这么好的一个小伙伴。
“想你。”丁波继续瓮声瓮气。
叶缘:“……”别打哑迷了好吗?她的耐性快要磨光了!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搞得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正想着,丁波忽然一个用力,局势大反转,她收不住脚步,踉跄着倒进了他的怀里。
脑袋撞击骨头肌肉,她分明听到了某人沉痛的吸气声。不由好气又好笑:“这个姿势有那么好,居然你痛着也要抱我?”
“你这女人,真不懂风情。”丁波看着她,眸中有潋滟之色流淌,一本正经,语气严肃,“在解释之前,我想告诉你一个事情。”
“你说。”
“我喜欢你。”
叶缘:“……”她耳朵出问题了,还是想错了?理解好像不对啊!
愕然抬眼,却见某个人居然脸红了。
好稀罕的事情。
☆、第45章 澄清
他们认识也有好几年了,她可是极少见他脸红的。叶缘打量了他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丁波目光定定看着她,没有错过她所有的神色,她眸子干净纯澈,略带疑惑,并非故作姿态,而是分明不懂他的话。
他浅浅一笑,妩媚生姿:“我在跟你表白。”她既然不懂,那他便直说。
表白?叶缘脑子有什么词儿飞快掠过,似懂非懂。“是男女示爱的一种?”
丁波抿唇,眼底有浅浅的水波荡漾。“原来你也明白,还当你半点都不解风情呢。”
“我才十四岁,我妈不允许早恋。”她外表虽然没长开,却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的,而且她虽然孤独缺爱,却对爱情没有多少幻想,想要用感情束缚她,那算盘绝对打错了。
丁波斜她一眼。“你确定你只有十四岁?”他们可不是第一天认识,日久见人心,她是什么秉性骗骗外人还可以,对他一点用处都没有。
“你那么有本事,可以去查户口本。”叶缘仔细瞅着他表情,伸指挑起他下巴,“怎么,接下来还要告诉我你对我一见钟情?”
以前这人一直做女人打扮,她也几乎都习惯把他当成了女人,这会儿他恢复男装,眸子深邃,挺鼻薄唇,竟然也有几分男人的野味。
丁波的相貌俊美中性,扮起女人来就是活脱脱的大美人,穿上男装,却也是大帅哥一枚,丝毫没有因为异装癖而显得处处矫揉造作,不男不女。
丁波望着她眼睛,四目相对,忽而笑着推她。“逗你呢,赶紧下去,我还是伤患,别雪上加霜。”
叶缘分明看到他眸底有暗色沉淀,似乎已经做了什么决定,心头莫名有些许的惆怅。趁着丁波松手,赶紧从他怀里逃开。“知道就好,别自己找虐。等会儿我还有事情,别耽搁时间。说说你怎么会伤得这样厉害,又去干什么坏事了?”
三言两句就把话题移开了,有些事情,她果然不是不懂。丁波望着她,低声自语:“可惜,我的读心术对你,不再有影响。”
说到这个,叶缘也想起来这厮原来是有读心之术的,眉头跳了跳。“可能是我的本事比你高,才能将你镇压住。”说着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心头莫名有些虚,几年前,他能读取她的心思,只是一而再再而三被她教训并勒令停止,才渐渐放弃对她的研究,所以才有现在的场面。如今她也不确定丁波是真的不能读取她心思,还只是为了哄她开心了。
“别想太多,不能读取心事也好,否则依我的性子你早遭殃了。”被看出心思,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杀人灭口。
丁波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她,眼底的神色愈发复杂,慢慢还夹带了几许隐隐的无奈、不舍、失落和悲凉。
“回答我,你怎么受伤的。”她有异能,丁波也有异能,每个人都有些无伤大雅的秘密,不提也罢。
但丁波伤得这么重,作为朋友,她心里当然不会平衡。作为一个护短的人,她自是非要弄清楚其中原因不可,虽然也隐隐猜到什么。
丁波收回目光,微微阖上眼皮子,靠在沙发上。“很早以前你就知道,我是从金郁金香里逃出来的。”
今天这事儿,跟金郁金香有关?叶缘的心忽地被提了起来。
“那个组织有多恐怖,你或许也多少知道的,它收集世界各地的异能者,开发基因谋取暴利,我在里面呆了十三年,一直想各种办法逃走,却每次都失败了,被抓回去后,当然少不得一通痛打,只是那样也没能扼杀我的决心。直到六年前,在妮娜的掩护下我逃了出来,然而代价却是妮娜的性命。在那次大爆炸里,她永远离开了我,我欠她一条命,所以我一直很憎恶金郁金香,发誓不择手段毁掉它。可慢慢的我发现,以我之力对抗整个郁金香,简直就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
叶缘记想起来了,他们相遇后不久丁波就跟她说过的,五岁那年他因身负异能而被金郁金香的人带走,一直被整整折磨了十三年,在第九百九十八次逃跑的时候,在唯一小伙伴妮娜的帮助下终于成功,只是代价却是妮娜的性命。
他当初跟她寻求合作,就是因为对妮娜深深的执念,他想复仇,想毁掉金郁金香,为此他会不择手段不计代价。他们的目的相同,所以最后才会达成共识……虽然荡出她也嘲笑他对妮娜的感情。
她犹记得自己的嘲笑:“你编故事的能力挺不错,只是表情还得多加修饰,失去真爱不应该那么淡然。”
她曾以为,爱情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会令身陷其中的男女疯狂,可那时候丁波的眼中并没有看到蚀骨的伤心。于是她一直以为他真的不伤心,今天旧事重提,她才恍然发现,好像这并不是他随口忽悠她的玩笑。
他很在意那个叫妮娜的女孩子。所以他说——“和我一起创业,建立一个足以抵御金郁金香的组织,就算我们不毁灭它,至少我们也得有自保的能力,保护我们身边的人。”
缓缓垂下眉眼,没有说话,心里却有什么在悄悄涌动,微微酸涩。
“叶缘,我知道你一直不怎么信任我,不过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丁波缓缓吐口气,眉眼间似乎有种名叫深情的东西脉脉流过,“相反,你是这个世上最让我欣赏的女孩子,我愿意为你抛头颅洒热血。”
叶缘打断他的表述忠心。“少说那些有的没的。你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丁波抬眼看她:“你很关心我。”这话不是问句,而是用陈述的语气,带着隐隐的试探。
叶缘可没功夫跟他打哑谜。这不废话嘛!鸡毛猪狗养久了都有感情,何况是活生生的人,怎么能够一点表示都没有,只是她的关心,是不容许含有杂质的。“不说算了。”如果她没猜错,应该偷跑去郁金香做什么坏事了。
见她微恼,他竟有些开心。“你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对我爱理不理的,这会儿别扭得倒也可爱。我只是想问问,为什么从d市回来后,你对我的态度天差地别?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了?”或许是他自恋,他总觉得,在去d市之前他们感情已经更上一层楼,她对他的依赖和信任与日俱增,他心里着实欢喜了一段时间,哪里知道一转头,事情就朝他期待的方向欢快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