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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游 完结+番外 (南山孟姜)


  “看出来了,压根就不是当警察的料。”齐治平不以为意地回了句。他也知道自己就是这样的脾气,喜欢挑战和冲突,敢于直面冲撞他的人反而更容易得到他的尊重。实际上齐治平并不讨厌禾苗,这个姑娘安静、感性,甚至有些怯懦。只是在齐治平看来,她做教师也罢,做艺术家也好,亦或者是其他任何职业,但唯独不该占着警察这个位置。
  顾宁摇了摇头,没有评论,只继续沉声说道:“禾苗原来是学服装设计的,在首都,头一年就得了专业大赛的亚军。”
  这么一说,齐治平倒是诧异:“挺好的呀,怎么不念了?”
  “那年她和几个同学结伴旅游,来到兖中,却遇上了越狱逃跑的犯人。那些都是亡命徒,走投无路,绑了她们就为要钱,根本没想活着放人。她们一行五人,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也算她命大,有个刚工作没多久的小警察碰巧撞进这件事里,救了她,可那人却没能救得了他自己,在她眼前生生被捅死了。”
  齐治平的面色肃穆起来。沉默许久,方才开口追问:“这些事你怎么知道?”
  顾宁苦笑:“我就是从二队出来的,那个小警察是古队的儿子。而且,当年跑出犯人的看守所,是我父亲一朋友负责,他本来就要升职了,因为这事儿受了影响,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禾苗家在一线大城市,虽不算富有,却也宽裕。齐治平突然有些明白,像她那样柔弱的姑娘,为什么会甘愿舍弃熟悉安逸的生活,孤身一人来到兖中,从事这样一个忙碌、无规律,甚至时刻与危险作伴的工作。“所以她放弃了自己热爱的专业,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替恩人活下去?”
  彻亮的天光穿透玻璃落在地面上,宛如一尘不染的明镜。顾宁低头看着,久久无言。当年古常青也曾劝禾苗不必如此,可是没有用,她就这样一直怀疑着自己,又一路走到现在。以至于顾宁有时觉得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明知不是自己的路,却仍走得义无反顾。
  沉默像一只贪婪的饕餮,张开大嘴吞噬着一切可以触及的声响,整个世界寂然如抽光了所有空气。过了半响,齐治平来到桌前打开电脑共享,出声招呼道:“不说这些了,看看李科发过来的东西吧。”
  如李智模拟,枪战最初从八号楼三层死者房间开始。根据已有线索不难判断,持六/四手/枪的人就是邹凯,而五一手/枪很可能属于裴安民。由屋中子弹位置又可知,事发时裴安民与郝海平同在内室,邹凯站在门边,一枪直接击毙郝海平,裴安民开枪射击,子弹则穿出北窗,擦蹭假山后掉落。
  之后二人一前一后下楼,裴安民追至楼门前时邹凯已位于通向广场喷泉的小路上,双方分别对射两枪,邹凯负伤向西北逃去。追逐中两人再次互射,裴安民子弹落入路边绿化,邹凯子弹飞进一层住户家中,此时弹夹打空,他换上后配的子弹再次射击,弹头落在八号楼东侧。枪战至此结束,总共射出九颗子弹:邹凯五发,裴安民四发。
  齐治平低头看着模拟图,神色凝重:“顾宁,你说,是谁先开的枪?”
  “死者卧室里满是裴安民的指纹。”顾宁没有直接回答,仅简单地复述一个事实。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在之前几起案子中,裴安民没有给警方留下任何直接的证据,如果他真存了杀人的念头,完全可以在门口干净利落地一枪毙命,没有理由留下自己的指纹;何况他受过最严格训练,绝不可能轻易让人追踪到自己的踪迹——郝海平的死,不是误杀。
  顾宁深吸一口气,让空气在脏腑间反复徘徊酝酿,然后缓缓吐出:“邹凯要杀人灭口。”
  齐治平抬眼看着他,目光锐利:“为什么?”
  相似的身份、巧合的时间、错综的关系……有太多疑问等着他们解答。从两起震动地方的杀人抢枪,到孩子失踪、王良死亡,再到栖梧山医院三起命案,一幕幕仿佛事先排好的戏码,前因后果、起承转合,看似出乎意料,实则自有安排。
  “有人要逼裴安民出来。”顾宁沉声说着,下意识地将目光放远。游云横亘远天,浅淡的芦灰似窑中待炼的新瓷底色,又如焚烧殆尽的烟灰,倏忽万变。“裴安民要追查害死女儿的肾买卖,有人容不下他。”
  “你还是相信他。”齐治平摇头,“如果他们只是不同组织间的火并呢?顾宁,十一年了,裴安民要活下来,大善和大恶不过是一步的距离。”知道自己的话顾宁未必会认可,齐治平不等他开口便一挥手结束了这个话题,“算了,我们也别争论他属于哪个阵营。现在有个更要紧的问题:邹凯在枪战中途换了子弹。”
  六/四手/枪满膛七发,其中两枪杀死崔浩夫妇,四枪留在枪战现场——还有一发子弹,邹凯用在哪儿了?
  顾宁蹙紧眉头,声音却稳得毫无波澜:“最早两天前,最晚也就这几个小时。目前还没有新的命案通知,如果对方活着,排查医院肯定能捞出来。”
  “就是这么说的。”齐治平颔首,抬手看了眼时间,又道,“我也不耽误了,这就去查,你赶紧休息会儿吧,有消息我给你打电话。”
  见齐治平说完拎着外套就要走,顾宁叫住他,说道:“还是把秦楠叫回来吧,栖梧山人民医院那边我去盯。反正眼下也待不住,正好挂个水,顺便看看魏大哥。”
  听他如此坚持,齐治平也不多说,但点头松口:“行,那你过去,电话联系。”说着伸手拉开办公桌里侧抽屉,摸出张银/行/卡,提笔在背后写了一串数字,塞进顾宁手里,“我今天才知道,也没准备,就一张卡,密码在背面,帮我取出来给老魏,叫他别推辞。”
  齐治平手上加了劲儿,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顾宁低头看看被他攒得紧紧的拳头,挑起嘴角,点头道:“好。”
  二九天正是一日冷过一日的时候。街边积雪化了又冻,变成一堆堆半透明的冰层,将最明媚的阳光封冻在中,宛如博物馆中深藏的珍宝。路上经过银行取款点,顾宁依言取出卡里的钱,又提了一个月工资,分两叠放在一起。虽清楚这点儿钱对魏可道帮助有限,但终究聊胜于无。
  医院离警局不远,顾宁到的时候秦楠还没走,倒是经侦的同志已经开始着手调查栖梧山医院的账务。两下照过面,简要谈了谈案件进展,顾宁自忖帮不上什么忙,索性也不干涉,打声招呼退出来,借着感冒打吊瓶地由头把整个医院里里外外转了一遍。
  监护室设在住院部七楼。长廊里没有人走动,只有脚步声和着消毒水的气味回荡在这旷寂的空间里,连阳光也似被那泛蓝的玻璃墙筛滤,纯净得像商品架上蒸馏过无数次的纯水。
  经过一夜的抢救,燕玲已暂时脱离危险,转入外科第三间。魏可道就守在走廊里,眼中满是血丝,显然累得不轻。顾宁来时刻意放轻脚步,他未曾发觉,直到肩头突然搭上一只手才猛然回神。四目相接,一时却只有无言。
  魏可道此刻的心情顾宁再理解不过,他的母亲纪洁08年上旬就曾因肿瘤住院,虽然最终治愈了,但那阵的担心和焦虑却是真真切切感受到的。
  屋里的人还在昏睡,脸上带着氧气罩,遮去了大半边容貌,几乎让人认不出来。顾宁隔着玻璃看了一会儿,回头问道:“嫂子前两天不是还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就……”
  听到这样的疑问,魏可道并不意外,一时却只有摇头苦笑:“玲儿她犯傻,怕拖累我。”
  魏可道家里情况如何顾宁多少清楚:燕玲患病多年不能工作,日常花销全靠魏可道每月那点有限的工资;虽说两面老人不用操心,可也都是普通工人,养老金不多,都用在看病吃药上,的确帮不了什么忙。家里本来就攒不下多少钱,如今燕玲一周几次透析,加上住院、医药,压力可想而知。
  对于这样普通的家庭,无病无灾就是福,一旦有了灾病,便好似开闸的洪水、无底的黑洞,非要吸干一切积蓄和外债,直到一穷二白、债台高筑才能罢休。
  听闻这话,顾宁心下了然,转身面向魏可道,肃容道:“魏大哥,你跟我说实话,现在这开销可还打得住?”魏可道没有回答,只是勉强勾勾嘴角,出神般地盯着墙角沉默。顾宁也不逼问,但低声说道:“那医生怎么说?”
  魏可道对着墙角吸了吸鼻子,过了半晌才哑着声音说道:“我问过好几家医院,都说最多半年,必须做手术,不然就不成了。”早在数年前,国内器官的供需比例就达到一比三十,缺口之大为国际之首。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市民,要想在半年内要找到匹配的肾/源,谈何容易?
  顾宁哑然。年前那会儿他还能宽慰地说一句总有办法,可如今眼看着希望一点点被绝望的沼泽吞噬,所有的话语都变得苍白无力。而他们,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就是现实,像一尊冰冷坚硬的铁碑,容不下丝毫的商量与周旋。
  他只能再次叹气,默默地从包里掏出那叠红红白白的票子,放进魏可道手心:“齐治平和我都忙着案子,也来不及给嫂子买点什么……就算我们一点心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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