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云一开始没听明白,后来自己琢磨琢磨,像是反应过来了些许,“你是说两家祖上恩怨纠葛,延续至今,但是林筝的满月酒,郑夫人和玉贞可是都货真价实的出面了呢。”
“面子情罢了。”宁云听见兰云的话,不由得笑道,“昔日曹阿瞒没少暗地里捅了刘玄德刀子,但是两人见面不还是称兄道弟一番?”
湘云胡乱一摆手,“什么乱七八糟的,听着我就想睡觉。”又央求兰云说道:“我想还宴给探春姐姐,能不能请她们姐妹三个过来?”
兰云拗不过,“好了,随便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懒得理你。”
宁云看她们斗嘴,也觉得好笑,缤兰上前伺候她解下金银线双色绣的披肩,才坐在兰云对面。
湘云一拍手,腕上的镯子叮咚和胸前的金麒麟一碰,清脆一响,挤在兰云身边,“就知道爱妹妹你最好了。”
“爱妹妹?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饶舌,你说。”兰云一听,不仅柳眉一竖,“整日里爱妹妹,爱姐姐爱哥哥爱太太,爱来爱去的,我都替你臊得慌。”
她抬手一捏湘云的脸,“二,不是爱。”又指了指自己,“二妹妹,你说一遍。”
“二?”宁云掌不住微微一笑。
兰云发觉失言,一甩袖子对着北边的窗户坐着,此时春光明媚,杨柳依依,燕子从人工湖上掠过,惊起涟漪,带有几分寒意的风吹来,也是格外的舒服,跟宁云说道:“你这张嘴,越发被林大姑娘带的刁钻了。”
宁云笑道:“其实我一直都挺刁钻的。”
兰云把炕桌一推,伸手咯吱宁云,“叫你说,你这张脸,真真刀枪不进。”
湘云在旁看热闹,冷不防被咯吱了一下,笑着就过去咯吱兰云,“叫你欺负我,我还不咯吱回来?”
湘云宁云两个一齐下手,兰云终于忍不住告了饶,“好姐姐好妹妹,我错了。”
宁云这才放了她去,笑呵呵的坐在一旁。
前世似水的流年她也有过,姐妹嬉笑玩说,但是最后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群芳流散,不知道如今芳魂何处。
看着湘云兰云姐妹,她便想起她的姐妹,她的儿女。
她和她的姐妹们斗也斗过,玩笑也玩笑过,嫁的嫁,死的死,卖的卖,个人的造化自然都有自己的造化,但是最后不过是黄土一把,便葬了红颜。
兰云的话打断了宁云的想入非非。
“跟你们说个正经的事情,”兰云还在笑,气喘吁吁的说:“有一日太子妃上我外祖家,跟我外祖父商议出来的,说让书院开个女学。现在听说太子也同意了,就差上折子了。”
湘云道:“那感情好啊。”又说:“太子殿下还算是英明神武……”
“看看,前头还说功名利禄皆尘土,后头又说人家英明,这真是……嗯,用句俗话,是拍……马……”兰云笑道,往后一躲。
湘云咯吱她,不容兰云把话说完。
宁云看着她们打闹,神情里却有几分少见的郑重。
她突然好奇,为什么人们会下意识的把功劳归在男人身上?
即便是太子妃的主意,当时大家都会说,是太子纳谏如流。
至于身后的故事,那时候人去了,之后剩下的不过都是别人编的罢了,想必太史令会大笔一挥,把功劳归在太子头上,太子妃最后不过是一个太子妃某氏,某地人,何时生,何时卒,寥寥几笔。
宁云突然想知道她的孩子们会怎么说她?
别人会怎么评判她?
她有点同情太子妃。
想必现在她也不过是祠堂上孤零零的一个排位,前面三炷香,排位上面写着一品诰命高李氏寥寥几字。
就算是她的女儿,日后在史书里,也不过是某某贵妃,好也不过是某某皇贵妃,坏也不过是某嫔,某妃,母大学士高枫之妻李氏。
不会有人记住她是谁。
这就是女人的悲哀,失败的时候全部怪的都是妻子,成功的时候,就只能退居后宅,丝毫功劳不敢取,带着完美的笑,看着别人将你的功劳视为你丈夫的。
不仅仅要看他春风得意,而且在年老色衰的时候,还要笑着看着一个个年轻貌美的小妾进门。
但是没有人记得她做过什么。
就算是熬死了男人又怎么样?那时候她已经年老,两鬓斑白,最好的年华,禁锢在四方天空上的蓝天。
她记得有次黛玉曾说若她为男儿,要考一探花功名,入翰林编书,在京城西山置办院子,春日踏青,夏日赏荷,秋日枫叶下吃酒看残花,冬日踏雪寻梅,几亲朋好友一起吟诗作对,高歌醉卧。
但是她们不是。
最后她们会住在四方院子,卯时起理事,最后整日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费神,一辈子绕着一个并不敬爱她们的男人转。
宁云攥紧了帕子,凭什么?
这时缤兰转了进来,端着四色点心,诸如桃花酥,奶油金丝卷等等和三盅老君眉,摆在了桌子上,却不退出去,“姑娘?”她提高些声量说道。
宁云垂眸道:“怎么?”
缤兰上前,附耳说道:“太太请你过去一趟。”
宁云笑道:“那我先过去,你们先说着。”同时心里纳闷,王氏在这个时候叫她会有什么事。
她扶上缤兰,匆匆扣上披肩,便来到王氏房中。
王氏正在和赵氏说话,见宁云来了,便笑着拉宁云过来,道:“定国侯的姑娘下了帖子,请你和兰云姐妹前去说说话。”
看王氏高兴,宁云一眯眼,道:“娘,我和那个林姑娘,不算是很熟识。”
王氏道:“多来往几趟不就好了?”
宁云想了想,只能得出王氏有时候确实会下意识直接无视掉湘云这一结论,笑道:“那大姐姐去不去?”
王氏被问的一愣,半天反应过来,“好像没有叫上你大姐姐。”又低头细细看了一遍帖子,确定没有湘云的名字。
赵氏猛地一皱眉,伸手接过帖子,细细看了看,递给宁云,道:“可能是你大姐姐没有诰封。”
“二伯母,要我说,但是我们三个的长幼辈分在那里。”宁云将鎏金帖子放在王氏面前的小几上,觉得这薄薄一张纸带着无穷的热量,很是烫手。
“现在几次胜仗下来,或多或少大家都有点封诰,尤其是武官家的子女,但是京中贵眷,到底是文臣居多,所以如今京中贵族小姐家的聚会,都是论长幼而很少论有没有封诰。”宁云补了一句。
赵氏看了看王氏,冷然一笑,“没想到这倒是个有心计的。”
☆、第33章 贾府祖宅
却道黛玉这边,春天南下,正好是顺风,不是秋日的高峰时期,运河上也不是十分的拥挤,碧波似的水看着也舒心。
莫约正是金陵闹秋老虎的时候,她们到了金陵地界。
贾家的祖籍是金陵的,正好赶巧来了,贾敏抹不开面子自然要回去看看,林海寻思,不如在此地耽搁几日,一来好隔岸观火,二来也可等等风头过了,于是黛玉林海贾敏三人并着小厮丫鬟便下了船,正好也领林筝林良玉兄妹下船透透气。
不过两个孩子倒算是争气,虽然林筝也是身子骨弱,但是不像黛玉小时候那么容易闹毛病,至少运河上近来风比较小,都没有晕船。
“叫娘。”贾敏上了马车,就是逗着两个孩子,良玉算是争气,被贾敏弄烦了,咿呀喊了声娘,逗得贾敏眉开眼笑。
林海近来事务繁多,嫌孩子哭闹烦心,所以基本上不和两个孩子一起,今日也是单独做了一辆车架。
“阿筝,叫娘。”贾敏拍拍良玉,又过去逗林筝开口,无奈林筝就是睁眼看了一眼他母亲,又闭了回去,往襁褓里扎了扎,又要睡过去。
“别睡了,再睡晚上还睡什么?”贾敏紧忙把林筝拍起来,又跟黛玉说道:“你也不管管你弟弟。”
黛玉看了看林筝,道:“他一个小孩,我就是满腹的道理,也没法讲啊。”
贾敏笑笑摇摇头,也是,怎么跟一个小孩子讲道理,便说:“说着呢,为什么你弟弟都这么大了,还是不会说话?”
黛玉保持了沉默。
她怎么知道小孩子应该什么时候会说话?
贾敏心里着急。
黛玉当日八个月能咿呀喊出娘的音,良玉虽然不如黛玉,说话晚上了一个月多些,但是满岁的时候却能口齿清晰的说娘和爹,大概是姐姐拗口,总是给叫成杰杰,每每弄的几人哄堂大笑。
但是贾敏却担心林筝,不管怎么逗都是不开口。
“贵人语迟,夫人不要担心。”林筝的乳母白嬷嬷见贾敏皱着眉头固执的逗着林筝喊娘,壮着胆子开口说道。
“寻常孩子都是满岁后才能胡乱说些话呢。”
说实话,白嬷嬷对贾敏有点不以为然,贾敏两个女儿都是聪明伶俐的,说话早,不代表她的儿子也一定是能聪明过人,有很多的时候,都不过是平凡之辈罢了。
当然这话她是万万不敢说的。
“那就好。”贾敏贴了贴林筝的脸,发现没发烧,便长出了一口气,“我就是怕他发烧发傻了。”
“孩子皮着呢。”白嬷嬷连忙安慰贾敏道。
一行人就这般说说笑笑的到了金陵贾家的祖宅,如今贾家大多子弟都移居京都,偌大的院子就剩下几个看家的人,细细看去,出了门口的两尊白玉狮子,连匾额,雕梁有些上面都落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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