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吧。”许慕白笔直站在车门口，冲着她轻轻地偏了一下头。
他眼神坚定，舒宜不好拒绝，就和豆豆一起坐在车后座。舒宜小时候也帮邻居带过孩子，所以对哄孩子也专门有一套。不过几分钟，她和豆豆已经聊得很好了。
豆豆人小鬼大，靠在舒宜的身上：“姐姐，我好喜欢你哦，你是不是叔叔的女朋友？”
舒宜失笑，“怎么可能？我只是……”
我只是他的一个老同学。
她这句话前方传来许慕白低沉温润的声音，云淡风轻，又仿佛含着一丝笑意，“我未婚，你未嫁，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豆豆附和着点头：“就是啊。”
舒宜浅浅地弯了一下唇角，像是玩笑，又似认真：“许少的未来有很大的可能性，而我目标单一。”
她说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许慕白沉下脸，一言不发，车厢里骤然安静下来，气氛显得有点尴尬。就在这个时候，车子右侧停下来，车子的不远处有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朝这边走过来，豆豆隔着车窗兴奋地叫了一声：“爸爸！”
豆豆飞快地打开车门跳出去，又回头冲着舒宜和许慕白道：“叔叔，姐姐再见哦。”
舒宜冲着她挥挥手，“豆豆再见，慢点儿走。”
豆豆被她的父亲接走之后，舒宜才将车门关上。
“下车。”许慕白突然出声，语气冰冷。舒宜兀然抬起头，触碰到他那双漆黑漠然的眼睛，不由发怔，他的眼底全是不悦的光芒，令人心里发慌。
“……哦。”
许慕白一看她这副茫然无辜的神色，知道她是误解了。他只觉得胸口发闷，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尽量软着声音道，“坐到前面来……否则我会觉得我像出租车司机。”
“……哦。”应该没有这么有气质的出租车司机吧。
舒宜乖乖照做，换到前面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带。许慕白这才调头，往她家里的方向开去。
他不说话，车里的气氛越发沉闷。舒宜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月色无声倾泻，他清俊的面容被蒙上一层淡淡的光华。他下颌紧绷着，唇角抿紧，明明神色平静，却给人一种肃然的感觉。
他在生气？舒宜脑海里下意识地出现这个想法，她微皱眉心，心想着是自己哪句话惹恼了他。
她又慢慢地收回视线，不再言语。
许慕白从余光里看到她这个小动作，莫名地觉得更加生气，猛地踩下油门。
舒宜又看他一眼，小声开口：“开太快了，容易被抓拍。”
许慕白踩了刹车，放慢速度，看着前方慢悠悠道，“我饿了，陪我吃夜宵。”
舒宜又瞄了他一眼，他神态自然，似乎又像是没有生气。她顿了顿，“哦，好吧。”
☆、第14章 月色
红绿灯路口，许慕白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声：“这里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地儿？”
舒宜偏头想了一想，“前面路口右转，从小巷子里进去，有一家牛肉米分丝汤很好吃。”
“嗯，那就去吃牛肉米分丝汤。”许慕白照着舒宜指的方向开去，将车停在巷子口。
夜已经深了，天气寒冷，巷子里挺热闹，每家店里都有不少吃夜宵的客人。舒宜带着许慕白轻车熟路地找到“严记牛肉米分丝汤”，“就在这儿。”
“严记”门面并不大，里面的生意却很好，几乎没有什么空位。门口的大锅里冒着汩汩热气，馋人的香味愈发令人饥肠辘辘。老板娘见到两人热情地迎上去：“楼上有空位，两位要吃点什么？”
舒宜看了许慕白一眼，他也在看她。她果断地替他点，“两碗牛肉米分丝汤，嗯，你要放辣么？”
许慕白摇摇头。
“老板娘，两碗牛肉米分丝汤都不加辣。”
“好咧！”
舒宜带着许慕白上楼，楼上人不多，每张桌子都擦得很干净。两人挑了个角落位置坐下，舒宜对他说道，“这家米分丝店开了十几年了，我初中那会儿就开着了。这里的味道一直没有变过，很好吃，分量也很足，不过那会才五块钱一碗。”
她的眼神清澈而安详，她的声音悦耳而动听。许慕白望着她秀美的容颜，听着她柔声细语地说话，他唇角微扬，心情像是突然冲破了坚冰，暴露在和煦的暖阳之下。
“看来今天我有口福了。”许慕白轻轻一笑，眉眼生动，“你常来这儿吃？”
“也还好。”舒宜抿了抿唇，“阳阳很喜欢吃，而且每次都要加很多辣。”
“阳阳？”许慕白神色一顿，“就你那个弟弟？”
“是啊。”
许慕白面色平静，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他和你长得并不像。”
“那当然，他长得比我好看。”舒宜失笑，“他是方老师的儿子，我们认识很多年，我一直将他当亲弟弟的。”
“原来如此。”许慕白若有所思，想来他的直觉并没有出错。
小店的效率很高，老板娘很快端着两碗米分丝汤上来了，她乐呵呵地将米分丝汤端到桌上，熟稔地问了舒宜一句，“姑娘，交男朋友啦？”
舒宜怔了一下，忙解释道，“不是呢，是我一个朋友。”
许慕白没说话，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老板娘笑笑，不置可否。
舒宜将一次性筷子掰开，相互摩擦一下去毛刺。她下午实在太忙了，晚饭也不过匆匆吃了几口，如今热气腾腾的米分丝放在面前，香味四溢，她倒是真的饿了。
米分丝很有嚼劲，特殊腌制过的牛肉十分鲜美。她尝了一口，又用勺子喝了几口汤，她这才觉得胃里被捂暖了一些。
她的余光瞥见许慕白还未开动，她发现他正用筷子将香菜往旁边拨了拨。
舒宜看向他，“你不喜欢吃香菜么？”
许慕白没有否认，舒宜从旁边拿过一双干净的筷子将他碗里的香菜一片一片地夹到自己的碗里，“那都给我吧。阳阳以前也不爱吃，后来习惯了也还好。”
她做起这样的动作自然不过，而许慕白的心却莫名地跳慢了两拍。他的眼神幽深若海洋，他专注地看着她长睫下低垂的眸子。
米分丝十分开胃，许慕白吃了大半仍旧意犹未尽，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菜单，“这里还有什么其他好吃的？”
舒宜此刻心情与他一样，她转了转眼珠，像是在做什么斗争，“这家的肉夹馍也特别好吃，不过大晚上不好吃太多。”
许慕白眼眸含笑，唇角勾起，“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两人各吃了一碗米分丝，一个肉夹馍，吃的有些饱，胃却特别有满足感，全身都暖洋洋的。
从店里出来，许慕白问舒宜：“吃饱了么？”
“吃撑了。”舒宜说得是实话，她鲜少在睡前吃那么多东西。
“要不我们去哪里转转？”许慕白提议。那么多年过去了，他第一次与她这样近，站在她的身侧，在她清醒的时候，在她认识他的时候。他希望时间能够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舒宜迟疑，“好像有点迟了……”
“你怕我？”他的声音略带清冷。
舒宜下意识地否认，“没有。”
自从听了菜菜那日说的话，她看向许慕白确实带着有色眼光。可她听着他冷淡的语气又忍不住解释，“就是这里也没什么地方好转的，附近就一所中学，不过可能关门了。”
她说话的时候，底气明显不足。
许慕白并不说话。溶溶月色下，他神色波澜不惊，目光却显得淡漠。
舒宜莫名地觉得他似乎又生气了，她唔了一声，“我有办法进去。”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没事去学校里面干什么，她顿了顿，“要不就沿街随便走走。”
他的语气平淡如水，却不容置疑，“就去学校吧，我车里有篮球。”
初中就在不远处，是舒宜曾经就读过的第八初中。许慕白去车里取了篮球，和舒宜一起绕到了学校的后门。
许慕白看着这里带尖的栅栏，看了她一眼，微扯了扯唇，“爬进去？”
“嗯，爬进去。”
舒宜大学的时候没少爬栅栏。女生宿舍10点准时关门，她偶尔主持婚礼回来晚了，不好惊动宿管，就偷偷地溜到宿舍后面翻爬进来。八中的栅栏算不上高，应该不难爬。舒宜站上去时，许慕白忍不住担心地想要扶她，“你小心点。”
他话音刚落，舒宜已经干净利落地翻进去了。
她站在里头，透过栅栏看微笑地看着他，眼眸晶亮。
许慕白的脸上有温柔的笑意。他将篮球往里面丢进去，也飞快地翻了进去。
这里旁边就是一个篮球场，外面的路灯正好照进来，还算光亮。许慕白有心在舒宜面前露一手，一上来就来了一个三步上篮，身姿矫健，动作流畅好看。他起跳接了球，又退后朝着篮框扔了个三分球，一击就中，漂亮！
他篮球本就打得好，如今故意炫技，玩了几个花样，篮球次次投入篮框，可谓是百发百中。
他眉眼愉悦地上扬，本以为会得到舒宜钦佩的眼神，没想到他一回头却发现舒宜站得远远的背对着他在做拉伸运动，还念念有词：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