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兮言眸光落在他身上怔了怔,随即回过神来,伸手抚上小腹,沙哑着嗓子急声道,“孩子……”
付均灏心中一滞,带了她靠在怀里,端过一边的玻璃杯,轻声哄道,“乖,孩子没事,来喝点水!”
沐兮言闻言顿时送了口气,这才感觉喉咙干涩的难受,顺着他的手喝了小半杯水,终于缓过劲来,才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谢谢!”
付均灏手上的动作僵了半秒,将玻璃杯放在桌上,他知道她是在为孩子的道谢,但是她越是这样,他便是越发的心如刀割,如果不是因为他的不小心,就不会发生车祸,也就不会是被人钻了空子,如果不是他的身后危险因素太多,她也不会这样危险!
他恨背后的人,却最恨自己,恨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受到折磨,更恨自己不能护她周全,最最恨得却是他该死地让她怀孕,让她如今乃至以后都会受到锥心之痛!
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不稳的气息,沐兮言越发的沉默了,她知道他很生气,可是这孩子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妥协。
定了定心神,颇有几分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均灏……”
付均灏压下翻滚的情绪,低头看她,“怎么了?”
沐兮言抿了抿唇,犹豫一会儿,窝进他怀里,轻轻蹭了蹭,“均灏我会好好的,我保证,我会好好生下孩子,不让你担心,所以……你不要不喜欢他,好不好?没有爸爸疼爱的孩子很可怜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的声音明显带上了些哽咽。
付均灏身体猛地一僵,沉痛地闭上双眼,抱着她的双手紧了紧,许久之后,低低应了声,“好!”
沐兮言眼眶红了红,紧紧埋在他怀里,心里止不住的郁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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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拥而眠,一夜无话,而付何两家这边早已就万事俱备,就等着新人如入教堂了。
付紫嫣一身婚纱,华丽而不失灵动,明眸漆黑纯净,妆容精致,美得像是掉下人间的精灵,此时正微微嘟着唇,稍稍不满地看向一身浅紫色伴娘礼服,美艳如妖却不失优雅的娜莎。
“娜莎,哥哥到底带嫂子去哪里了?婚礼都快开始了,他们怎么还不来到场?”
付均灏与沐兮言在她心里早就是最亲的人了,她希望他们能到场,这对她来说很重要!
娜莎眸光闪了闪,抚了抚额边的发丝,朝着她一挑眉,绽开一抹勾魂摄魄的笑,“怎么了?小妞儿,有本小姐这等国际级别的美人给你坐镇,还不满意?”
付紫嫣瞬间满头黑线,嫌弃地瞥了她一眼,“自恋狂!”
说着,看向一边同样美丽却始终在发呆的梅荛,“疯丫头,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安静?”
梅荛回神,淡淡瞥了她一眼,嘴角勾了勾,“怎么?我提前练习一下新娘礼仪不行啊?”
付紫嫣楞了楞,看见旁边抿唇偷笑的娜莎,才反应过来某人是在调侃她,脸色微微泛红,瞥过头去没再理会她。
娜莎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扶着她往外间走去,“好了,付老爷子在外面等了,婚礼快开始了,走吧!”
付紫嫣脸色紧了紧,只觉得手套下的手心微微冒汗,娜莎看出了她的紧张,勾唇安抚道,“别紧张,不就是结婚么?如果你是在紧张的话,待会我跟付老爷子一块扶着你走红地毯,你当我是新娘,你是伴娘好了!”说着,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唔,何子苓那样的极品大帅哥,本小姐可是十分欣赏啊!”
“你……”付紫嫣脸皮刷得红了,好半晌都说不话,只好撇过头去不理她,不过倒是没开始那么紧张了。
梅荛好笑地瞅了瞅两人,眼底闪着不易察觉的忧郁。
教堂里,宾客已经尽数落席,付紫嫣挽着付老爷子一步一步踏在长长的红毯上,对面的人一声纯白西装,面容宁静精致,整个人像是从遥远的九天之上,踏云而来的天边之人,如玉的气质浑然天成,却又飘渺若仙。
付紫嫣能感觉到骤然间加快数倍的心跳,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她距离他这么近,又这么遥远,她害怕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梦醒后一场空,但是……这是真的,她真的要成为他的妻子了……
妻子,多么美好的字眼……
...
☆、135 一家欢喜宴,一家愁满天(七)
悠扬的婚礼协奏曲柔和地飘扬在教堂里的每一片角落,付紫嫣挽着付老爷子慢慢靠近高台,见前方早已坐好的付均灏与沐兮言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喜悦,脸上的笑容越发好看。
缓缓收回目光落在面前长身玉立、气质卓尔的何子苓,面容上染上蔷薇色,强压颤抖,将手慢慢递了过去,何子苓面容沉静地牵过她带到了自己对面。
付老爷子欣慰地点了点头,在方老爷子身边坐下。
“付紫嫣小姐,你愿意嫁给何子苓先生为妻,尊敬他、关心他,无论富贵平穷,无论生老病死,都对他不离不弃,荣誉与共,你愿意吗?”
付紫嫣心脏狂跳,柔柔看着对面的人,唇角含笑,眉眼里有泪光闪动,“我愿意!”
清脆的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教堂里,回旋起阵阵回声,何子苓眼前一阵阵恍惚,目光像是落在付紫嫣身上,又像是透着她飘向远方,整个人越发遥远安静得令人心疼。
“何子苓先生,你愿意娶付紫嫣小姐为妻,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欢喜或悲伤,一生一世照顾她,保护她,尊敬她,爱护她,始终如一,你愿意吗?”
随着神父的和蔼和缓的声音渐渐落下,何子苓眼中的光越发的恍惚飘渺,看着面前的女孩子,眼前闪过一张清丽的容颜,又像风一样快速散去,不知道怎么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曾经不知何时何地听过的歌谣——
“……
没有关系我们只是朋友
偶尔会替你分担你的伤口
把我的肩膀借给你当枕头
在你需要我的时候
没有关系我们只是朋友
所以不会有分开的理由……
你会不会看到有一个我
把你的失落变成我的难过
扮演的角色只能保持沉默
坚持着唯一的执着
我该怎么才能和你配合
要多少虚伪才扮演的磊落
……”
从今以后,他不再是那个能借朋友之名在她难受时借她肩膀的人了……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教堂里的气氛顿时尬尴起来,满堂的宾客无一不是惊讶不解地望着两人,付老爷子与方老爷子对视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何市长眸光越发的深沉,隐隐浮现怒色。
沐兮言心揪成一团,喉咙酸涩,强烈的苦闷之气齐齐涌了上来,眼前又是一阵晕眩,这样遥远安静的何子苓她从来没有见过,就像是……就像是生无可恋的人一般……
付均灏伸手将她抱紧怀里,目光落在上面的两人身上,微微蹙眉,眼底涌上一片墨色,几秒后散去,深邃却无力。
梅荛望了一眼台上的两人一眼,目光落在对面的沐兮言身上,眼眶莫名地红了,其实,何子苓很好很好……只是好人难做……
方劲紧紧握住她的手,眼里闪过坚定的光,他与疯丫头绝对不会变成他们这样……
然而,方劲此时却怎么也想不到,在将来的某一天,他形单影只地丈量着脚下几千里的黄沙土地,三拜九叩之后跪倒在慈眉善目的神像面前时,面对那普度众生的面孔时,才真正体会到那疏忽间遗失的人儿,正是佛祖眉心上那一点殷虹的朱砂,一碰便是锥心刺骨的疼痛。
“何子苓先生,你愿意吗?”神父淡淡扫了下面眼,询问声再一次平静的响起,何子苓慢慢偏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静静地落在付紫嫣渐渐泛白的面容上。
他张了张唇,声音依旧悦耳却少了几分温润,淡淡的三个字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生气,余下的只是一尊宁静而精致的玉雕。
“我愿意……”
话音一落,宾客齐齐安定下来,付老爷子等人心头却一阵阵的沉重。
神父神色稍稍一松,扬眉宣布,“我宣布你们二人正式结为夫妻,现在请交换戒指!”
付紫嫣静静看着对面的人,从容平静地将戒指戴到她的无名指上,明明她该高兴的,可是……看着这样玉至盖华的他,她心里为什么还会这么的难受……?
除去中间的一点点插曲,整场婚礼顺顺利利,再也没有任何意外,宾客们也似乎忘记了那一个小小的插曲,忘记了那一刻何子苓的恍惚沉默在他们心底引起的悲切,笑意满面地朝着付何两家贺喜。
……
婚礼结束后,付均灏怕沐兮言身体受不了,打过招呼后,便带着人率先回了付家。
沐兮言默默地坐在房间里,眼神飘忽,神色神情沉静,阳光透过窗户灼热地洒在她身上,她也毫无感知,整个人像是要飞走了一般。
付均灏一进房间便见到这样的她,心中一紧,忙走了过去坐在她身边,沉默了一会儿,低低说道,“这是他们的选择,时间会让一切的不适应变为习惯,改不了的习惯有时候会成为开启全新局面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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