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浩抱起贝贝哄了哄,李国听见吵架的声音也从房间走了出来。明美转过身,不看李国,默默的流着眼泪。眼下跟贝贝是到了分别的时候了,明美上一世结婚后,那么多年没有孩子,现在好不容易跟贝贝有了些感情,却还是要送还给孩子的亲生母亲。
谁都没有说什么,张文浩把贝贝哄睡了,李国和明美帮贝贝收拾起行李。以前不觉得贝贝东西多,这一收拾,发现明美房间几乎全是贝贝的东西,天天买都买习惯了。以后不知道会不会忍不住继续买,可是买给谁呢?这次分别恐怕就永生不得见面了,明美短命,贝贝还小,这干母女的情分恐怕是要到头了。
明美抓起贝贝的衣服,握住脸,呜呜的哭了起来。一旁的李国皱紧了眉毛,心里也堵着。
李国把要流出来的眼泪硬是收了回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道:“明美,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跟你开红豆书店吗?”
明美停止了哭泣,哭红的双眼望去,李国的身影有些模糊。
李国接着说道:“因为你是个善良的人,我是孤儿,从小就希望有人能抱抱我,关心我一下。但是直到我成年,也没有遇到这样的好人,每天除了被骂,就是被嫌弃。我在贝贝身上看到了同样的渴望,而你就是贝贝的天使,你给了她想要的一切。你的善良感动了我,所以我愿意跟着你闯出一片天地。”
明美低头不语,张文浩走进房间,三个人又开始整理起贝贝的东西。足足有三个旅行箱,装的满满的,还有一些用不上的,都不要了。
杨巧来接贝贝那天,开着豪车,车上坐了一个比明总还要大二十岁的老爷子。老爷子的右手不自主的发抖,左手不抖,所以左手一直摸着杨巧露出来的大腿。
张文浩把行李装上车,问了一句:“车不错啊,车上这位老爷爷是你新男朋友吧,祝你们永浴爱河,早生贵子。老爷子,你的妞真棒!”老爷子耳背,侧目问道:“啊?说什么?”
杨巧扭捏了一下身子,从车上下来,食指用力戳了一下张文浩,说道:“你是哪根葱?你认为这么说几句就能伤害我了吗?你这个水准的,根本近不了大姐的真身。”说完,拧着高跟鞋,搔首弄姿,整理几下自己的超短裙。
几个月不见,贝贝对杨巧有些陌生了,那妖艳的样子更是有些吓人,小家伙抓住明美的裤子不松手,躲在干妈妈身后。明美把贝贝交给李国抱,并让李国捂住贝贝的眼睛。
杨巧走到后备箱,查看贝贝的行李。明美挽起袖子,快步上前,抓住杨巧的衣领,正反手扇了她两记耳光。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两个耳光像一阵炸雷,响彻天际。杨巧捂着脸,假睫毛被扇掉了一半,刚想还手,被张文浩拦下了。
明美骂道:“狗改不了吃屎,这两个耳光,第一个是替我爸爸扇的,第二个是替贝贝。你来接女儿,还带个老不死,你有没有羞耻心?你不要脸,贝贝还要呢!”
杨巧用力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的说道:“轮到你多管闲事吗?我迷得住男人那是我的本事,你看看你开的什么破车,还要倒贴钱给小白脸!连你爸爸也是爱我,不爱你!”
“孩子面前,你还大放厥词,我跟你无话可说。看在贝贝的面子上,我今天不跟你计较,带着老不死赶紧消失吧,你看他马上就要咽气了。”明美痛痛快快的,把前世今生的怨气都骂了出来。车里老爷子情绪激动,右手抖得更厉害了,长大嘴巴,假牙差点掉出来。
杨巧拎起贝贝的胳膊,硬拽着往车里塞。贝贝不想上车,大哭起来,依依不舍的看着明美。
明美攥紧拳头,强忍着,眼泪还是决堤而下,虽有万千不舍,却眼睁睁的看着贝贝被带走。
☆、第四一章 有苦难言
送走了贝贝,明美搬出了大三居。跟两男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始终有些不便。张文浩送明美到寝室楼下,见舍管大妈把守森严,张文浩只得退下。
寝室外楼体正在施工,冬天来临之前,加一层保暖外墙。蜘蛛人高空作业,只有一根绳索系着,没有其他任何安全措施。半面墙体已经漆上藕荷色,原本的深灰色逐渐剥落,犹如初长成的少女换了新装。
老三和明美抬着拉杆箱,向四楼爬去。411寝室只有她俩了,老五这学期读了研究生,不在这所学校了。老二家是本市的,从来不回寝室。老四找了一份体面的工作,在外地实习。老六到了大四,有些茫然,看别人考研,她也开始备考,看别人实习,她也四处投递简历。最后身体不支,得了急病,回老家修养。
俩人呼呲带喘的抬着箱子到了四楼,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女同学,不乏真空上阵睡衣凸点的,端着脸盆,湿头发裹着毛巾,进出公用水房。学校没有晾衣间,大家就在走廊里晾衣服,贴着走廊的房顶有两根超长铁杆,杆子上吊着洗好的内衣、裙子、校服、名牌外套,应有尽有。有些衣服滴滴答答还在控水,凭借经验绕过水帘洞,姐俩才安全回到寝室。
老三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点开电脑,说:“你可算回来了,我一个人都不敢住了,我都快抑郁了。”
明美把箱子打开,整理衣物,说道:“你一回来就上网,是不是恋爱啦?网友吗?”
老三说:“我喜欢一个人,但是不太可能在一起,因为我爱的这个男生,咱们暂且叫他A,有一个女生B也爱着A,而这个B比我好太多了,我要是A也会选择跟B在一起,最复杂的是A不喜欢我,也不喜欢B,他喜欢另外一个女孩C。”
明美眼皮半沉,眯着眼睛看着老三,说道:“你又来了,能不能找点事做,不要再沦陷了,你再剃头,我可就搬走不管你了,这么复杂的感情,你还挣扎什么,赶紧退出来吧。”
老三拿起苹果咬了一口,说道:“不说我了,说说你,我一直以为贝贝是谁的孩子呢?原来是你爸爸前女友的孩子,你长不长心啊,这样的闲事也管。”
明美拿起一件上衣,抖了两下,挂进衣柜,说道:“我不管,就没有人管了,贝贝的事情我也有责任,必须管啊。”
老三问:“你有什么责任啊?你把她赶出明家那是必须的,这个女人居心叵测。你看看,你帮她带着这么久孩子,她还打电话说要报警抓你,这什么事啊?也就她能干出来!”
明美叹了口气,说道:“我照顾贝贝,是因为我喜欢贝贝这个孩子,懂事听话,跟她妈妈没有关系。孩子是孩子,孩子没有做错什么。”
老三坐回电脑前面,说道:“411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傻大姐,愁死我了。”
明美浅笑,不再辩驳什么,老三说得对,自己是傻了一些,当初还期待能收养贝贝,结果律师说明美不符合国家规定的收养条件。不是自己的就不该奢望,明美认命了,自己没有孩子是注定的。
咚咚咚……门外传来一阵温柔的敲门声。
老三和明美对视了一下,一定又是推销的,寝室每天都有勤工俭学的同学,拿着类似直销厂家生产的化妆品、日用品推销。只要推上了,就不走,唠到你买为止。这样的学生一般都是家庭困难的,你买了就是鼓励她继续干这行,不买又觉得为难。
老三扯着嗓子喊到:“我们什么都不买,谢谢,不方便开门!”明美耸了一下肩膀,这样也好,免得尴尬。
咚咚咚……“我是袁梦……”门外传来甜美的声音,声音很小,不认真听恐怕会听不到。
明美一听是袁梦,赶紧扔掉手里的衣服,跑到门口,开了门。
“袁梦啊,快进来。”明美一着急,没站住,一个趔趄差一点坐地上。好在老三在身后扶了一把,屋里的俩人傻了眼,没想到袁梦会找到寝室来。屋外的袁梦挂了一脸矫情的笑容,那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看了及其不舒服,假模假样的虚伪做作。袁梦手里提了一袋水果,满满一大袋,什么都有。
“我不知道二位学姐喜欢吃什么水果,就每一样都买了一点,感谢你们那天请我吃饭。”袁梦说话没有口音,标准的普通话,播音腔。
“你太客气了,买什么水果啊,快请坐,屋里有点乱,见笑了。”明美赶紧合上行李箱,腾出地方,让袁梦坐下。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啊?真巧,明美刚搬回来。”老三继续啃着自己的半个苹果,咔咔咔……咬得特别用力,牙齿不停的跟苹果较劲。
袁梦见没人帮她提水果袋子,一边的嘴角微微向上撇了一下,把水果放在桌面上,抚平身后的裙摆,坐在椅子上。“我给李老板打电话,邀请他在辩论比赛那天上台讲两句话,鼓励一下参赛者,顺便可以给书店宣传一下。可是李老板拒绝了,他说……明美学姐更适合。他让我来这里找你,说一切由你定夺。”
“哼,他倒是推的快。”老三翻了个白眼,手里的苹果吃完了,远远的撇进垃圾桶,垃圾桶被砸的当当响。
“我会跟他在谈谈,我希望他能按照你说的,上台讲话。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明美抿了一下嘴唇,下意识的克制自己的言行,不知怎的,对袁梦有莫名的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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