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鎏听见房门开启声,往着女人的方向扭了扭头。
裴绮放下皮包,仓皇的走上前,慌乱道:“究竟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裴绮,你可有想过我们一无所有过后的样子?”江鎏哑着声音,好像带着些许绝望。
裴绮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蹲在他面前温柔的握上他指缝间的伤口,莞尔道:“怎么会想这些?现在事情正如我们当初所料想的那样,陈老已经死了,虽说我们的棋子可能赢不过莫家,但陈家现在空下来的位置将会我们的囊中之物,这是值得庆幸的额外收获啊。”
江鎏拂过她的面颊,四十岁的女人保养的甚好,她的肌肤没有那些妇人的松弛,就像是二十几岁还处于青春期女人的皮肤那般,说是肤如凝脂吹弹即破有些夸张,但摸过去恍若有一汪水在指尖萦绕,她其实还很年轻。
这么多年,他们步步为营,小心翼翼才走到这一步,如今看来,终归是太急太燥才会临到头功亏一篑。
裴绮看不懂他眼底那忽明忽暗的情绪,越发担忧问道:“是不是出事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你就需要稳住自己,不论别人怎么问及你和我之间的关系,你要知道我们之间毫无瓜葛,整件事你要学会置身事外,哪怕检察院的人调查起来,你也得三缄其口。”
裴绮不明,“为什么你要跟我说这些?现在事情的动向完完全全就是在我们自己手里掌控着,江鎏,以后我会是女皇,而你是军中头把交椅,就算我们的关系曝光出去,又有何惧?”
江鎏没有反驳她的话,指了指电视柜下的药箱,“帮我处理一下伤口吧。”
裴绮未有半分迟疑,拿过急救箱替他消毒,问道:“为什么好端端的伤了自己?”
“有了烦心事,就想着发泄。”江鎏看她认真仔细的洗着伤口,犹豫过后开口道:“江麒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还活着。”
裴绮指尖一颤,她抬了抬头,灯光落在她的眸中,有些刺眼,她苦笑道:“本就是不怎么光彩,不用告诉他了。”
“当年是我的错,与你无关。”江鎏握上她的手,“以后有机会,回S市跟他解释一下,这个孩子虽说脾气看着像我,但我能感觉到,他的性子随你。”
裴绮微微一笑,“等事情定下来了,就把江家从S市牵到京城,这里才是属于名门贵族,以后咱们江家便是京城第一家族。”
江鎏摇了摇头,“江家的根基在S市。”
裴绮笑了笑,“你说的没错,倒是我糊涂了。”
江鎏未再说话,俯下身凑到她的面前,趁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直接吻住她的唇……
接下来的几天,直到陈老出殡,整个京城都可谓是风平浪静。
莫家没有再去陈家吊唁慰问什么,围堵在陈家前的记者也渐渐的散去。
只是在陈老出殡当日,一条新闻再次引发全城哗然。
莫家早餐桌上,莫老翻阅过今日头条之后,啧啧嘴放下报纸。
莫誉毅视若无睹般继续喝着自己的咖啡,至于头顶上空那两道灼热的视线则是全然的视而不见。
莫誉泽放下杯子,开门见山道:“你这样报道是不是有些宣兵夺主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不过就是可有可无的小事罢了。”
“堂堂女皇的绯闻,怎么会是小事呢?”莫誉毅反问道。
“我觉得这事还是不用再拖下去了,今天趁着陈老出殡,让整件事尘归尘,土归土吧。”莫老一锤定音道。
“我也觉得这事不用再耗下去,这几天新闻也够热闹了。”某誉泽掏出手机正准备召开发布会。
莫誉毅按住他的手,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看热闹又不嫌事大,我倒想看看咱们机智的女皇大人这次怎么逢凶化吉。”
“我只怕你越描越黑。”莫誉泽掀开他的手,一意孤行掏出手机。
“没想到曾经意气风发的莫大少婚后倒是畏首畏尾起来。”莫誉毅叹口气,似乎有些失望的独自喝着咖啡。
莫誉泽放下手机,冷冷一哼,“行,这事我不参与,我倒想看看莫二少最后会处理成什么样子。”
秦苏从楼梯上走下,隔着老远的距离便看见了满面春风得意的莫二少。
莫誉毅看到自家苏苏的身影,忙不迭的起身,“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秦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瞧着笑的不怀好意的男人,问道:“你又在谋划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莫誉毅凑到她耳畔,小声道:“我把裴绮他们的关系曝光了。”
秦苏看向桌上的那份摊开的报纸,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一串醒目的文字:女皇恋情曝光,情陷总参谋。
下面的文字更是绘声绘色的描述着两人过往那二十几年的地下情。
“现在A市一团乱,你也别瞎弄些事情出来添堵添乱了。”秦苏将报纸折好,并没有那个闲情逸致继续读下去。
莫老笑道:“看吧,连小苏都觉得咱们应该快刀斩乱麻。”
“他们玩弄了咱们几个月,咱们玩玩他两天,也不算过分吧,反正这京城一时半会儿也安定不下来,只要不祸起萧墙,咱们就看几天好戏,心平气和的隔岸观火。”莫誉毅道。
秦苏扭头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番他面上那抑制不住的笑容,怕他适得其反,警觉道:“你也别太嘚瑟了,江鎏这样的角色,你想玩,只怕他不想陪你玩。”
“这可由不得他。”莫誉毅翘起一腿,继续道:“只怕他现在寸步难行了。”
饭后,毕竟今日是陈老的出殡日子,这演戏至少得演全套,莫家除了女眷,悉数到达墓园。
墓园外的停车场,各方记者早已占据着有利地势,但也有一小部分围堵在了女皇办公室与江鎏公寓前。
莫家专车刚进入媒体的视线范围内,一群人便撒丫子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疯狂而至。
莫老在一群人的护送下高调进入墓园。
墓园外有陈家的警卫队全程护守着。
今日记者见状,自然以为会像前两日那样莫家被阻拦在外,但陈家却是没有阻拦半分,直接放行,甚至还有人亲自出来迎接。
记者懵了,难不成是陈夫人伤心过度糊涂了?
莫家径直入园,理所应当少了很多有价值的新闻。
莫誉毅站在人群末尾处,前面黑压压一片都是前来送陈老最后一程的同僚们。
牧师悼念着陈老生前事迹,说实在的,如果往前推送十年,就算莫誉毅还是现在的莫誉毅,恐怕他也不够分量和当时正值辉煌时期的陈老争逐。
“叮……”电话轻响,在寂静的空间显得有些突兀。
莫誉毅警惕着将手机按下静音,是陌生的号码,他不想接听,只是对方似乎猜准了他的心思,继续锲而不舍的拨打过来。
唐突的铃声又一次想起来,莫誉毅寻着一个僻静的角落,面色不悦的按下接听,“我最讨厌两种人,一是无论我怎么打电话他都不会接听,二是我不想接他却执迷不悟非得继续打过来。”
对方没有过多的周旋,开门见山道:“我在墓园的后门,莫二少应该会同意跟我见一面吧。”
莫誉毅听出了对方的身份,冷嘲道:“我为什么要与你见面?我并不觉得我与江先生之间有什么可见面的必要。”
“你若不想见,我自然有本事让你不得不跟我见面,莫二少,你不想自己身边人受到过多的波及吧。”
莫誉毅啧啧嘴,“我还不知道原来江先生也会有如此坐不住的时候。”
江鎏没有再给他继续闲言碎语的机会,放下手机坐在台阶上,秋天的寒风将片片枫叶吹拂过,有几片叶子落在他的身前,倒是像极了那一年与她初次见面时那淡淡情愫的味道。
十几岁还在读高中的裴绮是很漂亮的女孩子,她有双很干净的眼睛,可能是因为出身不好,她总是被人欺负。
第一次见面时,金秋时节,枫叶覆盖了整个校园,他作为当时来支教的大学生,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安静干净的女孩子。
她坐在一堆枫叶里,一个人看着早已被翻得有些破损的书本,那是一本外国名著,她好像读了十几遍了。
也许是年轻气盛,也许是干柴烈火的相遇,他们最终还是做出了不该在那个年龄做的事。
裴绮生下江麒的时候才十八岁,江家老太爷不会认同自己的长孙出自这样一个不懂羞耻的女人,强行将她赶出了江家。
江鎏逼不得已下送她到了京城,她临走前曾说:“迟早有一天,我会在你们江家的夹道欢迎中风光回来。”
裴绮做到了,她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懂得什么时候藏拙,懂得什么时候锋芒毕露……
陈老有句话其实说的没错,贪图不属于自己的,迟早会赔的一干二净。
“江参谋如此一副多愁善感的模样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前段日子看江参谋可是春风满面啊,没想到短短几日未见,怎么倒有些颓废无为的消极形象了。”莫誉毅从台阶上走下,踩过被太阳晒得发干的树叶。
江鎏嘴角微微上扬,虽说样子有些不修边幅的随意,但气场一如既往强势,他站起身,拂掉肩膀上不知什么时候落下的树叶,冷冷道:“没想到莫家拿到了更理想的东西却偏偏要藏着掖着,非得搞出另外一件事来造造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