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许三见何方起身要走,问道。
“去下后台。”
“又拿热脸去贴人冷屁股啊,你说你是不是犯贱啊?”许三抖着二郎腿吐掉嘴里的瓜子壳,毫无形象地说道。
“茶水点心的钱我还没付。”何方并未生气,笑着说道。
“小冯爷,要不要我陪你一道去,那芝琪敢不买小冯爷的面子,还反了他了。”许三起身脚踩在凳子上义愤填膺地说道。
何方拿出几两碎银放到桌上,“行了,我一个人去就行。”
到了后台,有正在化妆的有换戏服的,因冯渊是这里的常客,今日出手又这么阔绰,所以也没人拦他,戏班班主见到何方迎了上来,拱手道:“小冯爷好~”
“班主。”何方回道。
“小冯爷是来看芝琪的吧,他正在化妆准备下一场戏,恐怕没时间招呼冯小爷。”
离他们不远的芝琪正对着铜镜描眉画眼,听到班主的话,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我是来找班主的,有要紧的事。”
芝琪描眉的手顿了一下,偷瞧了何方一眼,见他今日一身白衫,脸上未施粉黛,眉梢飞入双鬓,手执一把折扇,扇面上笔走龙蛇四个草字:天生我才,纸扇的背面也写着四个大字:混吃等死。
芝琪忍不住笑出声来。
何方朝他看过去,面色淡然地对他点点头,又看向班主,“咱们借一步说话。”
班主想了想,点头跟着何方去了隔壁房间。
何方说明来意,他想用五百两银子买下半个戏班子,日常管理还由班主负责,但何方有绝对的决策权,何方当即拿出五百两银票放在桌上,然后老神在在地摇着纸扇。
班主的视线从银票上移开,看向何方,“小冯爷,我并没有要卖戏班子的打算,恐怕要让您白跑一趟了。”班主站起身有送客的意思。
何方收起纸扇,握在手里:“班主何必强撑,我这一年隔三差五地来捧场,可不是只为听戏,您这的戏份可是好长时间没换了,原本听戏的桌子能摆上三四十桌,坐得满满当当的,如今呢,二十桌还坐不满,如此下去恐怕养活不了这么一大班的人。”
何方唰的一声展开纸扇,站起身,手按在银票上,“班主不妨再好好想想,就算不为你自己,你手下的伙计们也得生存啊。”
何方收起银票,“我改日再来拜访。”
“小冯爷留步。”
班主唤住何方,走上前:“不知小冯爷会给戏班子提供怎样的出路?”
“简单,推陈出新,衣着妆容焕然一新,新剧本新故事耳目一新。”
班主皱眉,他当然知道要排演新戏,可是戏本找谁写,说得轻巧,再看何方年纪轻轻的,估计就是有些闲钱没处花,之所以看中他们戏班子,怕是与芝琪有关,若他真好男色,我可得好好嘱咐芝琪,离他远些,班主决定还是拒绝,刚要开口。
“班主不要急着决定。”何方抬手打断他,“我最近写了几部戏本,班主是行家,不如我明日拿来劳烦班主给指点一二。”
“不敢不敢。”
作者有话要说: 赚钱赚钱,永远不变的主题
☆、第十四章
班主点头答应,等看过戏本再拒绝也不迟,送何方出了房门,前台还在唱戏,锣鼓敲地震天响,何方拜别班主,回去时许三还没走,他见到何方举着胳膊朝他招手。
何方走过去,看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芝琪的戏还没散场,你怎么就走了?”
何方摇了摇纸扇,“天天这几台戏,无趣的很,回去了。”
许三听了觉得稀奇极了,这冯渊转性了啊,他拍掉手上的点心渣瓜子壳,喝掉一大杯茶,站起身,“我跟你一起走,这里吵得我头疼。”
许三怕是在家宅的久了,难得出来一趟,拉着何方扯东扯西,胡吹乱侃,何方不说话默默听着。
“金胖子你还记得吧?”
何方搜寻了一下记忆,诚实地摇头。
“也是,长得难看的你向来不去结识。”说完还得瑟地甩了下头发,这是在变相地夸自己长得好看呢。
“金胖子去年订的亲,对方是小门小户,可模样长得不错,原本过些日子就要成亲了,没成想那姑娘遭了灾,被人糟蹋了,唉,金胖子退了亲事,那姑娘没了亲白身子,又被退了亲,当天就上吊自尽了,那家人就扛着棺材去找薛家理论。”
“薛家?”
“可不就是那个薛家吗?呆霸王。”许三放低了声音张望了一下四周,“后来赔了些银两,这事儿就算结了,这世道啊,唉……”
许三生怕日后自己未过门的媳妇也被薛蟠那个呆霸王糟践了,到时自己面上无光不说,还无处伸冤,只能生生受下,为还没到来的事情,许三一个人在那感叹人生的无可奈何,真是杞人忧天。
许三见何方无动于衷,不禁问道:“你就不怕?”
“怕什么?”何方展开扇子,傲然地想到,要是敢动我的女人,看我会不会让他好过。
“冯渊,传闻你有那龙阳之癖,难不成是真的?”许三尽量放低声音,但还是难掩他语气中的好奇。
何方眯着他的桃花眼问道:“你觉得呢?”
“别,你可别这样瞧我。”许三手捂着胸口,“我、我可是要娶媳妇的。”
何方笑起来,凑近他,瞧仔细他平凡的五官,长着一张大众脸,他到底哪来那么大的自信会被何方瞧上,何方用扇子敲了下他的脑袋,“什么乱七八糟的,走了。”
何方回去的时候,见身上还有些碎银,就买了些点心,笔墨纸砚,把钱都花光了,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家。
进了家门,何方把买来的点心给了小宝一份,小胖子乐呵呵地拿过,抓起一块放进嘴里,“这家的点心我最喜欢吃了。”
“你吃过?”何方买的点心价格不菲,一小份就得一两银子,李叔过年准备祭祖的点心都不曾买过这么贵的。
小宝听了猛地想起他爹的嘱咐,吓得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做梦都想吃。”
何方笑而不语。
李叔得了信出来见何方,见他只买了几样点心还有文房四宝,想来花不了几个钱。
“少爷晌午饭在哪用的,怎么也不回家用饭?”
何方喝了口茶,回道:“去贵宾楼用的午饭,点了几样不曾吃过的招牌菜。”
“少爷,那贵宾楼岂是咱们平头百姓能消费的起的,少爷要吃什么,我在家做便是。”
何方笑着点点头,没有反驳,他今天中午去贵宾楼吃饭,给了小二一点赏钱,就从小二嘴里套出不少话来,冯家的管家每隔几天都要带上他的宝贝儿子去贵宾楼大吃一顿。
“少爷身上还剩多少银两?”
何方掏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就剩这些。”
李叔拔高了声音:“少爷怎么又乱花钱,那可是五十两银子啊,这不过短短半日,怎么就花去了这么多?”
“今儿个高兴,给芝琪打赏了二十两。”何方还嫌刺激不够,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
李叔险些呕出一口血来,“少爷,老爷在天之灵要是知道你为个戏子一掷千金,死也不会瞑目的。”说着开始抹眼泪,好一副忠仆模样。
赚钱不易,且用且珍惜,再不能像今天这样花钱大手大脚的了。
李叔越说越带劲,把何方像孙子一样教育一通,还制定了种种约束何方的家规,每次支取零花钱不能超过一两银子,每个月不能超过五两银子,不可以去戏园子,不可以去贵宾楼用餐,今天买的点心以后不许再买,下不为例等等等等。
何方耐着性子听着,等他讲的口干舌燥,还亲自奉上茶水,何方并没有因他的严加管教而着恼,这让李叔更加肆无忌惮。
等他说完了,何方像个没事人一样,嘴角噙着笑,“李叔,不能在外面用餐,那咱家请个厨子吧。”
冯家本来是有厨子的,因厨子曾向冯渊告状,说管家买的食材不新鲜,定是贪墨了冯家的银子,那冯渊也是个缺心眼的,竟然找来李叔当面对峙,李叔怎能承认,好一通哭诉,冯渊是李叔看着长大的,交情深厚,结果就是大厨被辞退,李叔来掌勺。
伺候的丫鬟婆子,也以各种理由给发卖了,最后就只剩下他们主仆三人。
“少爷可是嫌老奴手艺不精,做的菜不合胃口?”李叔的语气还挺横。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手艺不精啊。”何方故作诧异地惊呼道。
李叔一愣,张着嘴不知道怎么接话。
“我吃差点不打紧,小宝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跟不上可不行,你看他都瘦成什么样了?”何方指指小宝那圆滚滚的肚子,又狠狠捏捏他的肉脸。
李叔暗道一声不好,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汗,最近宝儿食欲见涨,他给加了不少餐,没控制好度,给养的太好了。
何方和小宝站在一处,何方更像是吃不饱睡不暖的下人。
这几年他觉得冯渊是个好糊弄的,又事事依赖他,冯家大小事宜都由他负责,他隐隐有种自己是冯家当家人的感觉,有些得意忘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