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惜猛地一惊,这还是她回来后,第一次有人提起这个名字,“我是唐惜。”
太姥姥眼睛合了合,勉强睁得大一些,含含糊糊地说,“唐惜啊,你已经长这么大。你妈呢?她跟着回来了吗?”
“回来了。”
太姥姥笑了笑,“改天让你妈来,我想见见她。”
“好。”唐惜随口应下,太姥姥神志已经不清楚,她分不清人,会快速忘记刚发生过的事情。
太姥姥心满意足地睡下,竟然无疼痛地安稳睡了整个晚上。第二天醒来精神好了很多,能靠着床坐十几分钟,饭能吃半碗白粥。
大家知道太姥姥喜欢唐惜,更愿意让她在病床前陪着。
早上吃过早饭,唐惜见外面太阳高照,晒得人暖烘烘的,她推着太姥姥去外面遛弯。到新新时代广场坐着,太姥姥被太阳一照就打起瞌睡,唐惜跟着躺在长椅上,她最近总是睡不醒。
十一点多,唐惜推着太姥姥往回走。远远看到有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站在门口,正伸长脖子往里面张望,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和黑色的皮鞋,在冷风里冻得瑟瑟发抖。
唐惜把太姥姥送回屋里,再出来看,那个人已经不再那里。
第二天,那人仍旧站在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又像是在闪躲着什么人。
唐惜看着那个人若有所思,如果是来找人的,为什么不进来呢,如果不是,又在看什么。
“你找谁吗?”唐惜让五婶照顾太姥姥,她打开门,问那个陌生人。
那人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局促又紧张不安,神色慌张地转身欲走,“不找谁,我就在这里站站。”
“外面太冷,要不去家里等吧。”唐惜礼貌地请。
那人把包紧紧地抱在怀里,想起什么转过身来,拘谨地问,“这家的外孙叫什么名字?”
“孔胜邦的外孙?”
“可能是,我不知道他外公叫什么名字,他妈妈叫孔文莲。”那人木讷地解释,揉了揉头,更加紧张的样子。
“程绍祖。”唐惜好奇地打量着那人,为什么打听程绍祖呢?
“绍祖。”那人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自顾着乐呵呵地傻笑,“这名字起的挺好听,他不在家里住?”
“他在望市上班,很少回来。”唐惜盯着那人的脸看,要看出什么破绽来,“你认识他?”
“不不。”这人连连摆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不认识,打听打听。姑娘你穿得薄,快进去吧,他不在我就回去了。”
唐惜往院子里走,却频频地回头,看到那个人的身影离开。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打听程绍祖,又像是不认识他的样子。
☆、第47章 四十七天
唐惜进屋里刚脱下雪地靴,就看到孔文莲怒冲冲地进来,极为生气的样子。
唐惜试探着问,“妈,刚才门外有位先生找绍祖,你看到没有?”
“没有。”孔文莲怒声说,瞪了眼唐惜,刚好满腹的惊慌和恼怒无处发泄,劈头盖脸地训斥唐惜,“谁准你和他说话的,管好你自己,眼睛少滴溜滴溜四处打听。别被我逮到把柄,到时候就算怀着孩子,和绍祖舍不得,我也要把你赶出去。”
“您很生气?”唐惜倒是平静得很,她心里甚至是雀跃的,孔文莲这样不顾形象的发脾气,是不是说明认识那个人,而且那个人的出现让她方寸大乱呢。
“不要告诉任何人,那个人来过。”孔文莲稳住情绪,没那么生气,却仍旧没有好脸色,“尤其不要告诉绍祖,他工作忙,不要让他分心。”
唐惜乖顺地回答,“我知道。”
眼睛却是滴溜溜真的观察起孔文莲来,直觉,那个人能给这个家带来一场浩劫。
回到房间,唐惜给程绍祖打电话,肯定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今天有个人来找你,你妈看到很生气,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程绍祖终于等到她电话,却是问些没头没脑的事情,刚升起来的喜悦变为失望。
唐惜想了想问,“你爸或者你妈有远方亲戚吗?”
“问这个做什么?”程绍祖有些不耐烦。
“他和你长得有点像,可能是家里亲戚。”唐惜继续猜测,“不知道是不是来借钱的,你妈不高兴就把人赶走了,还发了一通脾气。”
“可能是。”程绍祖担心她问些其他的,赶在她再开口前,“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想睡觉,想吃酸的。”只是想想,唐惜已经开始吞口水,“想吃麻辣烫。”
“不准吃,至少这十个月不能吃。”果然得到程绍祖的霸道反对。
唐惜哼了一声,“嘴巴是我的,胃是我的,我想吃就吃。你在望市,我吃了你也看不到。”
“你吃了我是看不到,却影响在孩子身上。”程绍祖把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注意事项,说给唐惜听,“想要孩子漂亮就多吃水果,尤其是葡萄提子,少吃上火的食物……”
张口闭口的孩子孩子,唐惜有些不耐烦,“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事情我挂了。”
“有。”程绍祖担心唐惜挂电话,急急叫住她,“我周五回去。”
“这里是你家,你想回就回呗,不用告诉我。”唐惜吐舌头做鬼脸,“我才不会说等你。”
程绍祖觉得自己真是要神经病了,情绪起起伏伏的,“我知道,你会等我。”
挂了电话,五婶刚好走过来,笑眯眯地说,“怀孕就要多笑笑,孩子才能漂亮,表少爷不在家,你们要常通电话,心情才能好。”
唐惜嘟着嘴巴,“我听到他说话就烦,才不爱和他通电话呢。”可心情还真的不错,双手背在身后蹦蹦跳跳地进房间去了。
下午见梁笛声时,唐惜把那人的事情和梁笛声说了,“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可能真是远方亲戚,孔家这些年发展得好,自然是不愿这些亲戚沾惹的。”
唐惜打着哈欠,屋里温度高,她有些昏昏欲睡,“可能真是我想多了。”
梁中骏端着炉子出来,上面放着翻炒过的花生,“笛声说你喜欢吃花生,趁着你来,给你做了些,涂了些蜂蜜。”
唐惜抓了一把吃,真诚地称赞,“味道很好。”
梁中骏看着唐惜弯着的眼睛,怔怔地出神,在面前坐着的像不是唐惜,而是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和唐惜有几分像,比唐惜温婉安静,她喜欢咧着嘴弯着眼睛笑。
外面飘着雪花,北风呼呼地吹着,屋里却是热腾腾的温暖。梁中骏看着唐惜与梁笛声,趁着转身的间隙,擦掉眼眶里的眼泪。
“梁伯伯,我妈妈一直说见到您,要替她说句谢谢。”唐惜迟到地把叶静秋的话转达过来,上次,她忘记说。
梁中骏手里拿着的锅铲,吧嗒掉在地上,发出极大的声音。
唐惜和梁笛声都是莫名其妙地看着梁中骏,两个人又面面相觑,不知这普通的一句话,怎么惹得梁中骏这样大的反应。
“她记得我?”梁中骏弯着僵硬的腰,去捡地上的锅铲,呼吸急促,不知道是因为在动着,还是因为说的这句话。
唐惜见梁家父子两个一致地看着她,她慢慢地说,“我妈生病后记起来一些以前的事情,并不多。她说您和梁太太以前帮助过她很多,让我感谢你们。”
“其他的呢?没记起来?”梁中骏紧张地追问。
唐惜不解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事情?”
梁中骏低着头轻轻地叹口气,或者是舒了口气,过了会儿问唐惜,“你回来,是你妈妈说的?她还有没有说什么事情。”
“是。”唐惜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看梁笛声,后者对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她说实话。
“你要做什么我不问,你能做得到吗?”
“可以。”唐惜肯定地回答。
“笛声。”梁中骏没再问其他的,偏头唤儿子的名字。
“爸。”梁笛声几乎是下意识地挺直脊背坐着,直觉父亲要给他说些什么。
“唐惜这么多年没有回双城,对这里不熟,有需要你帮忙照顾些。”梁中骏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要全心全力帮她,达成她和她妈妈的心愿。”
梁笛声看了看唐惜,唐惜正同样莫名其妙地看他,两个年轻人点头。
“我记住了。”
“谢谢梁伯伯。”
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没了之前的温馨,话题变得沉重起来。
“你们刚才说有人去孔家找绍祖?从哪里来的?”在唐惜想要离开时,梁中骏用平稳的腔调,淡淡地问。
“听说话声音像是安省附近的。”唐惜歪着头看他,“梁伯伯您知道?”
“如果是安省,我可能知道是谁。”梁中骏往炉子里添煤块,屋子里顿时烟雾缭绕地满是浓烟。
梁中骏的声音跟着变得轻飘飘,“你把人请来吧,对你有帮助。”
“他是谁?”
“你把人请来就知道了。”梁中骏不愿多说。
从梁家出来,唐惜好奇地问梁笛声,“你爸什么都不问,就让你帮我,他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我同样想不通,我只告诉他你妈妈去世你回来了,他就像什么都知道一样。”梁笛声说,“你先把人找到,我爸这样说肯定是有他的理由。”
“安省那么大的地方,短时间内我怎么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