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服务台的小姐看向红着眼眶的安落:“没事儿吧?”
安落撑着额头:“没事,对不起我想再打一个电话。”
缓慢地拨通张燃的电话,安落刚听到他的声音就哽咽得说不出话。
这头明明是沉默,张燃却很快:“安落?”
“是我。”安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声音稳定起下来。
“你在哪儿?”他语气平平,听不出情绪。
安落吸了一下鼻子:“医院。”
“怎么了?”他的语气急迫了一些。
“今天江越来找我,在路上出了事故,现在刚做完手术……”安落说着再也忍不住,鼻头一酸,“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什么医院?我来找你。”他安静了两秒,平静道。
他的声音稳稳地,落在安落的心里,饱含力度的安心。
她现在很想见到他,像往常一样赖在他怀里,想哭就哭。
可是就算张燃装作不在意她和江越,她也不能那么自私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让他来找她,站在一边看她关心着江越。
“我要等他醒来才能离开。”安落低低地说,“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他现在身边只有我了,张燃,江越现在没有亲人了,我不能丢下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安落握着电话筒,心沉了下去。
最终,他缓缓出声:“江越对于你来说,是什么人?”
她犹豫着,张燃打破沉默:“如果为难就不用回答了,我现在有点事,先挂了。”
安落放下电话筒,坐在大厅的休息椅上,觉得身心俱疲。
她了解张燃,他不喜欢怀疑也不喜欢把事情想得复杂,但是当他已经问出这种话,证明他也许真的……很介意了。
回到病房,江越还安静地躺在那里,安落坐在旁边打开窗帘,夜色起,灯火璀璨。
“江越,我记得大学那会儿,我们几个经常在傍晚一起到南门那条街吃钵钵鸡,其实我一直吃不来……要是那家店还在,等你醒了,咱们到时候再约上胖子他们一起去好不好?”
“现在我画人稿,比例能掌握了,上次我在杂志上看到你的设计稿,比以前画得更抽象了……”
“江越,你快点醒啊,看看你的光头,我记得以前你特别在意你的发型,以后不要再有什么偶像包袱了……”
安落坐在床边,像是说睡前故事一般,讲着那些小事。
“今天张燃好像生气了,我突然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我知道他已经很大度了,是我配不上他的好。”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他为什么会喜欢我,他的任何方面我都帮不上忙,他那么优秀,就是那种……第一眼看就知道自己和他不会有一毛钱关系的人……”
讲了半天,安落看着他沉睡的脸:“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听得到,会不会嫌我话唠,无论如何,你快点醒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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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茶茶来医院了,安落正在给江越擦脸,茶茶敲了敲门,看着地板:“没打扰吧?”
“哎,你送百合花干什么?臭死了。”安落接过她手里的花束,放在窗口,一边对江越:“茶茶是我的朋友,幸好她没蠢到送你康乃馨。”
茶茶笑了一声:“你这是照顾婴儿还是照顾病人啊?一副母爱泛滥的样子!”
“江越听着呢,你说话注意点!”安落瞪她一眼。
茶茶笑容一敛:“您真挺没心没肺的!”
安落微愣,明白她的意思。
“蛙爷他……”
“我不知道。”茶茶打断。
安落捏着手指:“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说……”
“我要是蛙爷,铁定和你掰了。”茶茶剥着橘子,塞了一片进嘴。
安落把茶茶手里的橘子拿过来,多塞了几瓣在她嘴里,把她推出病房:“我们在外面说。”
“有什么说不得?你怎么这么圣母呢?”茶茶皱着眉,看样子就快怒了。
“茶茶,我现在特别混乱,你别逼我行吗?”安落摸着额头。
茶茶没说话了,缓缓道:“我不发表意见了,无论怎样,这都是你自己的事。”
☆、第43章 chapter43
最近天气一直很好,冬天已经过去,世界回暖。
安落趴在病床上小憩,感觉头发被撩动。
动作像是在抚摸某种小动物,触感熟悉,安落微动,睁眼就看见已经苏醒的江越。
她望着他苍白微笑的脸,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不是在做梦!
“江越!你醒了?”安落激动地抓紧他的手。
“已经醒了很久了。”他声线温和。
“那你干嘛不叫醒我?”
他把她脸上粘着的发丝抚到她的耳后:“因为你睡得太好了,没忍心。”
安落高兴地站起来,按了按床头的按钮,护士很快赶来。
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安落才敢让江越吃饭。
睡了太久,他的脸色还是苍白,连说话都有气无力,安落把病床的床头摇上来,喂他吃饭。
“你太能睡了……”安落笑着调侃。
“很多时候都是有意识的,但是睁不开眼。”他轻声回应。
安落吹了吹冒着热气的粥,舀了一勺:“那你听到我和你说话的声音了吗?”
江越低眸笑了笑,想起她每天不孜不倦的絮絮叨叨,点头:“你那么聒噪,怎么可能听不见?”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江越抬眼:“你和张燃……现在还好吗?”
她平时也会自说自话一样说一些关于张燃的事,他自然知道了。
安落抿抿唇:“没事,你不用担心这个。”
“谢谢你,落落。”他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
安落微微摇头,笑:“别来这套官方。”
“如果你男朋友有什么误会,我可以和他解释。”他微不可见地敛了笑意。
安落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碗:“我和他这几天一直没有联系,不过我相信他会理解的。”
江越靠在床头,淡淡看着安落:“你是真的喜欢张燃。”
他不是在问她,而是肯定句。
安落愣了一下,笑了笑没说话。
江越醒了之后,安落也松了一口气,等他睡着之后才下了楼,给张燃打电话。
连打三遍都无人接听,安落的心揪起来,又颓然地放下手机,坐在医院楼下的花坛边。
张燃还在生气?不然这几天为什么都不联系她?不然为什么现在也不接电话?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心里闷得像是快要透不过气,头埋在胳膊里,眼泪就掉了下来。
已经是深夜,尽管她的哭声已经很隐忍,却还是回荡在小花园里,悲悲戚戚。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安落吸了一下鼻子,看清来电显示之后立刻开始清嗓子。
是张燃。
不能让他听到她在哭。
“喂?”
“落落啊?”出乎意料,居然是蛋叔的声音。
安落皱眉:“蛋叔?为什么……”
“我们社团今天晚上有聚会,那个……张燃他去洗手间了,你有什么事我转达给他。”他仓促地说。
安落停顿了一下:“那你让他等会儿打给我行不行?”
“这个嘛……”蛋叔迟疑了,犹豫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他好像有点喝多了,明天再回电你看行吗?”
为什么喝醉了还要瞒着她?
安落:“喝多了?你们在哪儿?我过来接他回家。”
“哎……其实不瞒你说,蛙爷这几天住我家的,他没回去过。”
安落握着手机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泛起酸涩。
蛋叔又说:“你和他这两天是不是吵架了?”
“我……算了,在电话里说不清,你们在哪儿?”安落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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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酒吧,里面一阵嘈杂,霓虹灯闪闪,酒精的香气浓浓的飘在空中。
安落躲开舞池蹦蹦跳跳的人群,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蛋叔站起身来,对安落招招手,安落加快脚步走过去。
鸦鸦他们几个也在这里,安落对他们笑了笑,视线转向坐在窗边的张燃。
他撑着额头没看她,低头,头发遮住眼睛。
安落定了定心神:“张燃?”
他没答应,安落僵硬地站在那里,蛋叔把安落拉过来:“你先坐,张燃喝得有点醉,脑子不清醒!”
旁边的花笙用胳膊肘碰了碰张燃:“蛙爷,你老婆来啦!”
安落低着眼睛看酒杯,张燃微微转过头来看花笙:“谁他妈是我老婆?”
他没什么表情,就像她很久以前第一眼看见的他,冷淡,疏离。
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气氛顿时安静下来,花笙惊讶的表情保持了一瞬,随即对安落笑笑:“就说他喝醉了嘛,落落你不如先回家吧,待会儿我们送他回来。”
安落握紧手指,挤出一丝笑:“没事,我等他。”
大家都开始拼命想要热气氛。
“最近天气怎么又开始冷了?”
“倒春寒嘛哈哈哈……”
“我只听说过‘秋老虎’……”
安落坐在花笙旁边,张燃和她只隔几十厘米。
她安静地坐着,心口发闷,眼睛酸涩。
他还在喝酒,安落看得心燥:“张燃你别喝了。”
他不听,安落再也忍不住:“你当我不存在,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